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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盟特之约
汪淑贞淡淡一笑,然后对西盟特说:“先生来中国不是一日两日了,对中国也再熟悉不过。中国人的性格是怎样的,先生应该知道。其实我听说许家少爷跟先生买进纺纱机,事实上,就算先生不卖这纺纱机,许家少爷既然动了这心思,在中国的洋人也不只西盟特先生一人。与其哄抬高价,让许家少爷为难,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做一回生意。我想西盟特先生这样做固然有这样的道理,说到底许家有一位汪家的姨太太,若是许家少爷最后到底为难了,买不到这纺纱机,还有那汪家做底牌,但是西盟特先生想要再找别人合作,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西盟特忽然诡异地大笑起来,“这位夫人,你不会是许家的大少奶奶吧?我可是听说汪家这位嫁到许家的小姐,做了二姨太,可是并不是很受许家人的喜欢,而且这位二姨太未出阁的时候就在家里吃尽了苦头。虽然我是洋人,不了解中国人的性格,可是我觉得许家少爷能把心思动到这洋机器上说明汪家是给不了他助力的,倘若能,他也不见得会想到这,我说的对吗?”
“你大胆!”景桓怒斥道,西盟特说的倒是句句属实,汪淑贞也只是淡然一笑,冲景桓使了个眼色,然后平和地对西盟特说:“西盟特先生说对了一半,说错了另一半。”
西盟特反问道:“噢?那我说错了哪一半?”
汪淑贞继续说道:“说对的那一半是,这位二姨太在府里的确不受老太太的喜欢,而且在家里也的确吃尽了苦头,说错了的一半是,这位二姨太其实和许少爷可谓是举案齐眉。”
西盟特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汪淑贞神秘地看着西盟特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许少爷当时娶的是这位汪家二小姐,而非汪家大小姐汪淑妍?”
西盟特猛然想起来汪家的确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进了杜府,是杜府的少奶奶,另一位就是许家的二姨太。西盟特仔细地盘算起来,说到底当时一下娶了两个,如果以许家的办事风格,直接娶了这位大小姐不就得了,怎么还娶了这位二小姐,还当了二姨太呢?
汪淑贞缓缓说道:“既然西盟特先生知道这么多,自然也知道这二小姐和大小姐非一母所生。也自然知道,汪家又两位少爷,一位是大少爷,和大小姐汪淑妍是一母所生,还有一位二少爷是和这位二小姐一母所生。说到底,看许家娶了谁就知道汪老爷在世的时候更喜欢哪位少爷。要说这二姨太在家里吃尽了苦头,到底是因为没有生母在前的缘故,但是若说二小姐在家里的地位,但看汪老爷去世的时候到底是谁在家里主事料理这丧事也就尽可知晓了。所以,西盟特先生错了的那部分里面还有一个,就是汪家给不给助力这是您未可知的事儿,只是,许家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您可能也并不清楚。这洋人的东西是先进了不少,若是为了以后赚钱,又岂会舍弃现金的机器保留原始的作业方法?”
西盟特明显有些紧张,然后皱着眉头说:“你到底是谁?冯司令说的明明不是……”
汪淑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西盟特之所以能成为“之江通”竟然是因为背后有高人指点。估计这个冯云璐跟她父亲说了之后,这个冯远山想要从中赚点钱,所以就跟西盟特说好了要好好的跟许家敲诈一笔,若是许振宁最后没有办法,这钱也是给定了的。于是,汪淑贞在心里盘算一下,然后才轻轻说:“西盟特先生,我就是您口中说的那个不受宠的二姨太。我之所以今天来,其实就是知道有些人想从中获利,所以才说些不尽不实的话。其实,我一早就说过西盟特先生是为了赚钱,若是这次以一个合理的价格把纺纱机卖给我们家少爷,以后西盟特老板这家西洋布行到底可以仰仗许家的绸缎铺卖的,这样两厢获利的事儿岂不是好事儿?另外,虽然说我是为了让您便宜点卖出这机器,可是说到底也不能让您亏着了,这不是我们许家办事的风格。”
西盟特大笑几声,佩服得对汪淑贞说:“果然这位汪家的二小姐不同常人,许家少爷能有您这样一位姨太太是他的幸事。那我们什么时候付款交货?”
汪淑贞心想若是让着西盟特和冯远山再见面,恐怕再生变故,不如就当下了断了比较好,于是笑着说:“西盟特先生可愿意等一会,我们少爷就在来的路上。”随即汪淑贞给景桓递了个颜色,景桓就立刻飞跑着去找少爷了。
西盟特一惊,想不到这许家二姨太竟然能料到自己铁定能说服自己,心里不禁笃信不疑。
景桓打听了一圈才知道许振宁此时在当铺,于是跑着去告诉小丁事情的来龙去脉,小丁给许振宁又报告了一遍。许振宁心下大喜,和小丁开着汽车就直接来到了西洋布行,当下就和西盟特签了付款协议和送货协议。傍晚的时候,纺纱机就已经送到了许家的小纺织厂。
晚上的时候冯远山找急忙慌地来找西盟特,西盟特正在品一杯红酒。看见冯远山,西盟特笑着说:“冯司令,要不要喝一杯红酒,这可是我从法国带来的。”
冯远山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说好了,要让那许振宁多拿出点钱来的,你怎么就自作主张卖给他了?”
西盟特从桌子上拿出一张银票,然后递给冯远山说:“这是感激冯司令帮我牵线搭桥的钱,冯司令别嫌少啊。”
冯远山无语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问道说:“西盟特先生,我们都合作多久了,你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就不听我的了。我听说那个二姨太来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同意?我跟你说,那汪家人是不会帮……”
“冯司令,”西盟特拍拍冯远山的肩膀说:“我是商人,我懂得在商言商的道理。我要赚的是钱,不是一笔买卖,二姨太说的话也许是让我半信半疑的,可是得罪许家并没有什么好处,毕竟许家的生意实在太多了。”
冯远山眯着眼睛,心想这二姨太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只是他以前竟然小看了这个庶出的姨太太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冯远山只能寥落地回他的司令府了。第二天一早,却看见冯云璐带着丫鬟,拎着两坛子“福禄双全”来到府上。冯云璐看见冯远山就笑起来,然后让月风带着人去把酒放好,对冯远山说:“父亲大人,我们家许少爷让我来看看您呢,说感激您替他找了个好洋人,那纺纱的事儿到底解决了。这不,顺远斋的陈酿‘福禄双全’都给您弄了来了。”
冯远山知道这“福禄双全”是宁愿宅的百年陈酿的酒曲酿造,一年也就能出个五六坛,但是想到西盟特的事儿还是心里憋屈,长舒了一口气说:“算他还有良心,赚不到钱也就罢了,来两坛好酒也不错了。”
冯云璐笑着问道:“我倒是还想问,以父亲的性格,不从这里面捞一笔是不可能的,怎么这次就这么轻松地放过了许振宁了。说实话,这许家啊是不如以前了,不过,几两银子还是不在话下的,难道父亲真把他当自己的女婿,舍不得开刀了?”
冯远山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你还跟我这说这些,你不提我都气不顺,你还提?那许振宁的二姨太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么还能说服了西盟特,如果没有那个女人,我这一笔钱是赚定了的。”
冯云璐这才听明白,原来不是冯远山手下留情,原来是因为半路杀出来个汪淑贞,于是问道:“是她说服了西盟特以低价卖给许振宁的?不过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说服的呢?说到底,她又没钱,又没权的。”
冯远山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西盟特那个布行本来卖的就不好,说是要和许振宁合作,一起来卖这个洋布,借着许家的名声,不是好些卖出?”
冯云璐笑道:“这个汪淑贞还真有办法,倒是我小瞧了她了。”
冯远山说道:“哎呀呀,烦死了,竟然败在一个女人手里了。”
冯云璐接口说道:“您不止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手里呢。”
冯远山饶有兴趣地问道:“有多漂亮,比八姨太如何呢?”
冯云璐翘起了二郎腿,信誓旦旦地说:“我要说比八姨太好,那是不准确的,因为比您的八姨太实在是好太多了。”
冯远山不相信地笑着说:“你看不上我的八姨太,那我来问你,比起你又怎么样呢?”
冯云璐想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这女人啊,只有一件事是自己绝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别人确实比自己漂亮。要是父亲这么问我,我还真不得不说,这个汪淑贞确实比我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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