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剑影伴燕行

　　寨门口的竹影还在风里晃，燕烈的笑声就先飘进了院 —— 他肩上搭着半湿的短褂，胳膊上的纱布果然松了些，边角沾着点芦苇的白絮，却没渗血，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想来是追回的账册碎片。老疤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空了的箭囊，嘴里还念叨着 “周三郎那小子跑得真快”，见着沈清寒，嗓门立刻提了八度：“沈公子！账册找着了！全在老槐树下埋着呢！”
　　沈清寒的脚步没停，径直走到燕烈面前，目光先落在他胳膊的纱布上，指尖刚要碰到，就被燕烈轻轻按住：“没事，就纱布松了，没裂伤。” 他说着，低头看见沈清寒手里攥着的半块葱油饼，饼边都被捏得发皱，嘴角忽然漫开点笑意，“怎么还攥着饼？没吃饱？”
　　“不是……” 沈清寒脸颊有点热，赶紧把饼往身后藏了藏，却被老周笑着推了把：“燕寨主你可别笑他！你没回来时，清寒拿着兔肉发呆，饼也只咬了两口，就盼着你平安回来呢！”
　　燕烈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他抬手蹭了蹭沈清寒鼻尖沾着的饼屑 —— 许是刚才急着迎人蹭上的，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笑意又深了些。这时老周拎着竹篮凑过来，把热乎的葱油饼往他面前递：“快尝尝！刚烙的，还热乎着呢！知道你们追人累，我特意多烙了两锅，还温着鸡汤，就等你们回来补补！”
　　竹篮一打开，葱油的香味混着芝麻的焦香扑进鼻尖，金黄的饼皮上还冒着细热气，油星子在阳光下泛着亮。燕烈伸手拿起一块，指尖触到饼的温度，还带着灶火的余温，他咬了一口，酥脆的饼皮在嘴里裂开，葱油的鲜香味瞬间漫开，比后山的烤野兔多了几分家常的暖。
　　“老周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燕烈嚼着饼，眼角弯着，看向案上摆着的东西 —— 油纸包着的烤野兔还温着，油珠在焦脆的外皮上滚，旁边放着两碗没动的小米粥，粥上还飘着几粒枸杞，最显眼的是那只白瓷汤碗，里面的鸡汤冒着细热气，当归片沉在碗底，一看就是特意炖来补身的。
　　“还有鸡汤！” 老周说着，转身就往伙房跑，“我去端！温在灶上呢，保准热乎！”
　　燕烈看着老周匆匆的背影，又扫过案上的食物 —— 野兔是他早上烤的，沈清寒没舍得多吃；葱油饼是老周特意烙的，还留着他的份；鸡汤更是炖了两个时辰，就等着他们回来。这些东西算不上精致，却都带着实打实的心意，像灶火里的银丝炭，慢慢燃着暖，把他追人的疲惫都烘得散了。
　　“陆公子怎么样？” 燕烈走到静室门口，往里瞥了眼，见陆景渊正拿着账册翻看，眼神亮着，便笑着问。
　　“好多了，” 沈清寒跟在后面，递过一块兔腿，“老周给炖了鸡汤，他喝了小半碗。你也多吃点兔肉，早上烤的，还温着。”
　　燕烈接过兔腿，指尖触到油纸的温热，低头咬了口 —— 还是松针烤的清冽味，肉里的汁水没散，比在山坳里匆匆啃的那两口香多了。他看着沈清寒站在旁边，眼神还黏在自己胳膊上，便把兔腿递到他嘴边：“你也吃，老周说你腰不好，得补补。刚才老疤说你没怎么吃，是不是担心我？”
　　沈清寒没躲，张嘴咬了小口，兔肉的鲜香在嘴里散开，脸颊更热了，只能含糊地 “嗯” 了声。陆景渊从账册里抬起头，看着两人的模样，忍不住笑：“燕寨主刚回来就逗清寒，先看看账册吧，里面记着贪官在城南钱庄藏了笔赃款，说不定能堵住周三郎的后路。”
　　燕烈这才想起手里的布包，把账册往案上一放，却没立刻打开，先拿起那碗温着的鸡汤，喝了一口 —— 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连带着跑了半天的腿都觉得轻了。他看着案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野兔、葱油饼、鸡汤、小米粥，每一样都带着身边人的惦记，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眼里的光比晨光还亮。
　　“等会儿吃完，咱们一起核对账册，” 燕烈放下汤碗，拿起一块葱油饼递给老疤，又给守院的弟兄们分了些，“老周，你也坐下来吃，别总忙着忙活。”
　　老周刚端着鸡汤回来，见燕烈把饼递过来，笑着接了：“哎！好！我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弟兄们围在案边，有的啃兔腿，有的咬葱油饼，老周的鸡汤一碗碗递出去，热气在晨光里飘着，混着笑声，把之前追人的紧张都冲得没了影。燕烈坐在矮凳上，一边喝着鸡汤，一边听沈清寒说账册里标着的可疑钱庄，偶尔插句话，目光扫过身边人的笑脸，手里的鸡汤更暖了。
　　他忽然觉得，比起在山坳里打野兔的自在，比起追上周三郎的畅快，此刻案上的食物、身边的笑声，才更让人踏实。这笑意不是因为兔肉香、饼酥脆，而是因为知道有人在等，有人在惦记，有人会把热乎的食物留着，等你平安回来 —— 这份暖，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珍贵。
　　沈清寒见他嘴角一直弯着，忍不住递过块兔里脊：“再吃点，补补力气。接下来核对账册，还得劳烦你看钱庄的线索。”
　　燕烈接过，咬了口，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你也多吃，别总盯着我，你的腰也得补。”
　　晨光透过竹梢，落在案上的食物上，落在众人的笑脸上，暖融融的。燕烈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忽然无比笃定 —— 有这些人在，有这些带着心意的食物在，就算周三郎还没抓到，就算贪官的后路还没断，他们也一定能一步步走下去，把所有的事都捋顺，把正义的事做到底。而此刻这满案的烟火气，这藏不住的笑意，就是他们最好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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