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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的淤青
他走到床边坐下,没有立刻躺下,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放入口中。
甜味在舌尖化开。
熟悉的甜味带来短暂的平静,但这次,脑海中没有闪现关于雾妄的清晰记忆碎片,只有一种更深的、空洞的疲惫感。
强行引导那个特殊规则体穿越边界,消耗比他预想的更大。
阴币在指尖微微发凉,不再滚烫,但那种与自身规则本源相连的滞涩感依旧存在。
他需要休息,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确认一些事。
安全屋暂时无事,有程钰和迟段在,防御和情报工作会推进。
玄咎是个变数,但只要不触及底线,暂时无需过多干涉。
沈谷恒…他的状态需要观察,但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
白序闭上眼,意识沉入一片黑暗。
陷入一种半清醒的冥想,用来加速精神力的恢复,同时梳理规则层面的细微感知。
阴币内部那缕新加入的、来自“边界驿站”的微光,它很安静,带着一种疏离但稳定的秩序感。
与阴币本身的“寂静”与“终结”属性并不冲突,反而像是一个路标,指向某个遥远而稳固的坐标。
这算是好事。
他也“看”到了自身规则网络中,一丝极淡的、与其他位面产生勾连的“线”。
很细,几乎不可察,但确实存在。
这是“位面匹配”权限带来的变化,还是“边界驿站”信使来访留下的痕迹?暂时无法分辨。
时间在冥想中缓慢流逝。
直到被一阵极其轻微、但持续不断的震动打断。
不是来自安全屋内部,也不是规则层面的扰动。
是他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
白序睁开眼,银白色的瞳孔在昏暗的隔间里没有丝毫反光。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房东太太的号码,以及一连串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的提示。
最新一条短信是十分钟前发的。
“小白!你到底在不在家?!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这个月的房租到底什么时候交!最晚后天!再不交我真要换锁了!楼下邻居又投诉你家晚上有怪声!你是不是在里面搞什么鬼?!”
白序面无表情地看完,将手机静音,放回原处。
他需要回去一趟,处理这些“噪音”。
同时,也需要从现实世界获取一些东西。
比如,更多的奶糖。
疗养院副本的消耗,让他的库存见底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没有任何褶皱的白色卫衣,拉低兜帽,身形在隔间内淡化消失。
…
Y市,破旧出租楼。
白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狭小、冰冷的房间里。
窗外天色阴沉,是下午。
楼下的喧闹声隐约传来,夹杂着小孩的哭喊和电视机的嘈杂。
他走到窗边,看了眼楼下。
几个老太太正聚在楼下闲聊,指指点点。
房东太太不在。
他拉上窗帘,隔绝了视线。
然后,他走到那个孤零零的黑色衣架前。
上面依旧挂着那套与他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全黑的衣服。
属于雾妄的衣服。
他伸出手,指尖拂过冰凉光滑的布料。
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收回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皮盒子,打开。
里面只剩三颗大白兔奶糖。
他全部拿出来,揣进口袋。
盒子空了。
需要补充。
不仅仅是糖,还有房租。
里世界杂货店老头那里可以用“灵”兑换现实货币,但汇率一向苛刻。
上次委托的尾款应该结算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扫过房间角落堆着的几件换洗衣物。
动作顿了一下。
走过去,弯腰,从那堆衣服最底下,抽出了一件叠放着的沈谷恒的备用外套。
是上次沈谷恒来安全屋时,因为身上沾了副本里的污迹临时换下,清洗后一直忘了拿走的。
很普通的灰色连帽衫。
白序拿起外套,手指在布料上轻轻捻过。
然后,他翻开了外套的袖口和内衬。
在左侧袖口内侧,接近肘部的地方,布料上有一小块极其隐蔽的颜色略深的痕迹。
不是污渍,更像是干涸后又被小心擦拭过,但未能完全清除的血迹。
痕迹很淡,如果不是刻意寻找那很难发现。
而在衣服内衬靠近后腰的位置,布料有着不自然的、细微的硬挺感。
白序用手指仔细按压感受,是某种药膏反复浸染晾干后留下的触感。
面积不小。
这不是副本里受的伤。
程钰和迟段处理外伤很专业,不会留下这种痕迹。
这更像是…陈旧的、反复受创后私下处理的伤。
白序想起沈谷恒在安全屋里总是下意识蜷缩的姿势想,他过分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挥之不去的惊惶。
除了对玄咎的恐惧,似乎还有别的。
什么原因?家族原因?极端的家族?
白序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将外套按照原样叠好,放回原处。
沈谷恒的秘密,只要不影响任务,他就不会去探究。
但伤势如果影响到感知的准确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不再停留,拉开门,走入昏暗的走廊。
楼梯间弥漫着老旧楼房特有的霉味和饭菜混杂的气息。
下楼时,遇到住在三楼的租客,一个总爱打听的中年男人。
对方看了他一眼,似乎想搭话,但被白序那没有任何温度的视线扫过,讪讪地闭了嘴。
走出楼道,潮湿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
白序压低帽檐,走向巷子口那家经常光顾的小超市。
买了五条大白兔奶糖,用现金付账。
收银员是个新来的小姑娘,找零时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大概是他过于苍白的脸色和与众不同的气质引起了注意。
白序无视了这些目光。
刚走出超市,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房东太太。
他接起。
“小白!你可算接电话了!”
房东太太的大嗓门立刻冲了出来,带着些许不满。
“我告诉你,最晚明天!明天我要是见不到房租,你就给我搬出去!还有,楼下的王婶说你屋里半夜老有动静,你到底在搞什么?我警告你,别给我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知道了。明天。”
白序声音平淡,说完便挂断,将手机调成静音。
他没有立刻回出租屋,而是转身,走向城市更深处那些仿佛被时光遗忘的旧街区。
七拐八绕后,停在了那家挂着“杂货回收”破烂招牌的店铺前。
门面窄小,玻璃全是灰尘,里面堆满乱七八糟的旧货。
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发出喑哑的响声。
店里光线昏暗,弥漫着灰尘和旧物的气味。
柜台后,那个总是叼着烟斗、眯着眼睛的老头抬起头,看到白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哟,稀客,又来换糖钱?”
老头嘬了口烟斗,喷出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
“结算。上次的‘自来水厂’。”
白序走到柜台前,从口袋里摸出那枚代表身份的黑色指环,放在台面上。
老头拿起指环,对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又放回桌面,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推过来。
“尾款,加急费。点数。”
白序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成色不一的“灵”,以及一叠用油纸包好的现金。
他清点了一下,“灵”的数量没错,现金数额也足够付清房租并维持一段时间最低开销。
“最近风头有点紧。”
老头忽然压低声音,烟斗在柜台上磕了磕。
“‘上面’查得严,几个散货的窝点都被端了。你那边…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吧?”
他意有所指。
指的是白序身为规则异常体,又绑定了系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没有。”白序将东西收起。
“没有就好。”老头又嘬了口烟,慢悠悠说。
“不过,有个消息,算附赠的。”
“南区老纺织厂那片,最近不太平,不是我们这边的‘不太平’,是…味道有点怪。”
“像是有‘东西’从缝里漏出来了,但又没完全出来。”
“有人去看过,回来说闻着像…铁锈混着烂肉,还带着点甜甜的香味,邪性得很。”
“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瞅瞅,估计能换点‘灵’。”
“就是…小心点,那味道不对劲,不像一般的‘热闹’。”
老头说的“热闹”,通常指里世界规则渗透或小型异常事件。
但“铁锈混烂肉,甜香味…”
白序想到了刚刚在安全屋消散的那个“信使”,内部似乎也有类似的、不协调的气息。是巧合?
“位置。”白序问。
老头报了个大致地址,白序记下,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走出杂货店,天色又暗了几分。
白序没有回出租屋,而是直接返回了安全屋。
现实世界的干扰需要处理,但老头提供的消息,或许比房租更值得关注。
那种描述…让他有些在意。
安全屋内,程钰还在调试防御符阵,能量流动的嗡鸣声规律而稳定。
迟段面前的光屏上数据流飞速滚动,他正在尝试解析“信使”残留的能量结构。
沈谷恒蜷在角落的椅子里,似乎睡着了,但眉头紧锁,身体偶尔会细微地颤抖一下。
玄咎不在。
程钰看了一眼,点点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迟段推了推眼镜,目光在白序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回到屏幕,并没开口。
“嗯。”
白序应了一声,走到沈谷恒旁边,停下。
沈谷恒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呼吸有些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下意识地蜷缩着,手臂环抱着自己,左手小臂外侧,从袖口边缘露出了一小片皮肤。
那片皮肤上,有一道清晰的暗紫色的淤痕。
形状不规则,边缘模糊,像是被什么沉重的、带有棱角的物体反复撞击或挤压造成的。
淤痕很新,颜色深重,显然形成不久,不是在疗养院副本中受的伤。
而且,这个位置…在副本中,沈谷恒并未受过这样的撞击伤。
白序的目光在那片淤痕上停留了大约两秒。
沈谷恒似乎感觉到注视,猛地惊醒,仓惶地睁开眼,正好对上白序平静无波的银白色瞳孔。
他像是受惊,下意识地把手臂往后缩,用袖子盖住了淤痕,结巴着开口。
“白…白先生…”
“伤势会影响感知精度。”
白序开口,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是询问还是陈述。
沈谷恒脸色一白,嘴唇嗫嚅了几下,没能说出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门滑开,玄咎哼着那不成调的曲子走了进来。
他手里把玩着那枚黄铜哨子,嘴角带着熟悉的笑意。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在白序和沈谷恒之间停顿了一下,尤其是在沈谷恒那仓惶缩手的动作和苍白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哟,都忙着呢?”
玄咎晃到沈谷恒椅子旁边,俯下身,几乎贴到他耳边,用那种沙哑的带着恶意逗弄的语调低声说。
“小拾荒的,做噩梦了?吓出一身冷汗…真可怜。”
沈谷恒身体瞬间僵直,连呼吸都屏住了,手指死死揪住衣角。
玄咎轻笑一声,直起身,看向白序,晃了晃手里的哨子。
“头儿,我刚出去转了转,附近…多了点有意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什么人?”
他这话意有所指,是“信使”引来的后续?还是别的什么?
白序看向玄咎,“说清楚。”
“说不清。”玄咎耸肩,把哨子揣回兜里。
“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回响,充满了贪婪和饥饿的味道。不过很微弱,时有时无,可能是我听错了?”
他咧开嘴,露出白牙,目光却瞟向脸色发白的沈谷恒。
“也可能…是某些不乖的小东西,身上沾了不该沾的味道,引来了些…‘朋友’?”
沈谷恒猛地抬头,惊恐地看向玄咎,又飞快地瞄了一眼白序,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又死死咬住。
白序的目光在玄咎和沈谷恒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沈谷恒袖口未能完全遮盖的淤青边缘。
“程钰,防御阵加强警戒等级,特别是对异常精神波动和未知能量追踪的屏蔽。”
他下达指令,然后看向迟段。
“南区老纺织厂旧址,查一下最近所有异常报告,公开的,非公开的,民俗传说,失踪人口,任何相关。”
迟段手指飞快敲击:“明白。给我十分钟。”
“玄咎。”白序看向他。
“你听到的‘声音’,持续监控,有规律或接近,立刻报告。”
“好啊。”
玄咎爽快答应,眼神却依旧黏在沈谷恒身上,像毒蛇的信子。
白序不再看他们,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城市地图,目光落在南区那片标红的废弃工厂区域。
铁锈,烂肉,香味。
不协调的气息,寻找的“声音”。
沈谷恒身上新鲜的、来源不明的淤伤,以及他极力隐藏的恐惧。
还有“边界驿站”信使带来的、未知的“注意”。
位面匹配冷却的第七天,现实世界似乎也并非那么平静。
“迟段,报告出来后,制定探查方案。”
白序的声音在安全屋里响起,清晰冰冷。
“目标:南区老纺织厂,确认异常性质,评估威胁,必要时,清除。”
他需要情报,需要“灵”,也需要确认一些事情。
比如,那些“声音”,到底在找什么。
沈谷恒极力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现实世界的“热闹”,或许正是位面匹配开启前最好的热身。
(不好,我有点没动力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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