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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西州在两百年前曾和北州交战,屠家也在七年前带兵进入北州,捉拿盗匪,家里藏书阁里有相关的舆图。
北州气候寒冷,冰川海流,地势多变,凶兽横行,部落游走不定,舆图没办法画得准确,位置粗鄙简陋。
屠长卿曾在藏书阁里看过一眼,大概记得舆图画面,中间是大片空白的危险地带,只探查出沿岸的小部分地形。
他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出舆图道:“荒城是商人来北州的必经之路,并不安全,我娘来荒城的时候人多,野蛮人不敢靠近,如今我们人少,最好赶紧离开,沿着冰峰森林的边缘,走到石崖处扎营。这里荒凉,不是凶兽栖息地,易守难攻,可做营地。”
宋宣看着舆图,仔细思索。
屠长卿保证道:“石崖适合布阵,也适合用防御法器,设置陷阱,我算过手里的资源和战力,就算遇到危险,也有把握坚守五天以上,到时候船就来了。”
莫家夫妻欲言又止,但他们事事都依靠恩人,欠下的恩情三辈子都还不清,有些话实在不好开口。
葛天荣听不懂,满脸懵懂。
宋宣伸出脚,把地上舆图擦去,嗤笑道:“幼稚,一看你就是好孩子,墨守成规,纸上谈兵,没干过大事。”
屠长卿不高兴,丢下树枝,气呼呼道:“你是坏孩子,你来安排。”
“你说北州有冰川,地形多变,凶兽也有可能游走,更换巢穴,西州军和你母亲在这里待的时间并不长,调查简单,所以舆图不能参考,”宋宣正色道,“若是北州舆图有用,野蛮人早该死绝了,高手蜂拥而至,凶兽再凶,也得打死剥皮。”
屠长卿看的是资料,她看的是人性。
北州再贫乏,也有不少宝贝,若能画出准确舆图,确认野蛮人和凶兽的位置,就算千难万险,贪婪者也会把困难踏平。
冰原雪狼皮依旧稀有,北州灵草还是罕见,可见那么多年,没有人在北州占到大便宜。
莫全有连连点头,附和道:“山里变化复杂,难以预测,山塌树倒都是小事。前些年,雀儿山的母老虎,生了几只小老虎,疯狂扩大领地,给莫山猎户添了好多危险。你挑的地方太好了,野蛮人也不傻,若没有危险,就会成为据点。”
屠长卿震惊,他知错就改,虚心求教荒野生存的老手们:“该怎么做?”
莫全有看了眼宋宣,不吭声。
潘惠姐忍不住提示:“公子,我们是来找孩子的……”
屠长卿还是不太懂。
宋宣直截了当:“北州那么大,藏匿地方那么多,咱们只有五天时间,连荒城都搜不完,怎么找孩子?”
屠长卿为难:“我们没线索。”
宋宣笑道:“咱们没线索,就让线索自己跑出来。”
葛天荣懂了:“抓野蛮人!拷问!”
宋宣颔首,解释道:“古人云,珍宝险中求。荒城是商人的必经之路,北州抢劫成风,我若是野蛮人,必派探子盯着此处,遇到势单力薄的队伍,就杀人劫财。偷孩子的海船是几天前出发的,海船到达荒城,目标明显,肯定会被探子发现,我们抓到野蛮人,就能得到线索。”
船老大不敢在港口久留,提示荒城危险,建议他们尽快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屠长卿顿悟:“你想钓鱼?”
宋宣再次颔首:“我答应过你,钓鱼用饵,要先说一声。”
屠长卿紧张:“鱼饵又是我?!”
宋宣安慰:“你最合适。”
屠长卿僵硬扭头,看了看潘惠姐的柔弱身板,看了看莫全有的贫穷相貌,再看了看七岁的小王八蛋,不得不承认,鱼饵非他莫属。
葛天荣嘲笑:“叔叔不敢就算了,我虽年幼,也敢帮姐姐抓坏人。”
屠长卿怒道:“我当然敢!我有做鱼饵的经验,抓过恶贼,你有吗?!”
宋宣夸道:“他可厉害了!”
葛天荣将信将疑。
屠长卿强装镇定,艰难微笑,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自我安慰,这次的危险,至少全部知情,不会被宋宣忽然砍人头吓死。
宋宣的钓鱼经验丰富,开始布置任务:“钓鱼不能贪多,我们人少,也是优势,容易被轻视,野蛮人不会派太多人来攻击我们,我来安排任务和身份……”
北州危险,来此需要合理的理由。
屠长卿很快想出理由,他文质彬彬,浑身书生气,可以装成去观摩荒城的废墟的学者,研究上古留下的遗迹和历史,用画卷把这一切都记载下来。
学者做研究,多有悍不畏死的疯子。
他从空间里拿出一大堆书和笔墨纸砚,带着七岁的“小书童”,大义凛然地找了感兴趣的废墟点,钻进去就研究了起来。
莫全有腰挎长刀,背后弓箭,浑身都散发出狩猎杀生的戾气,跟在公子身后,虎视眈眈,警惕四方,充做护卫。
潘惠姐唯唯诺诺跟在后面,煮饭打水,低头弯腰,就像个殷勤伺候的老妈子。
宋宣端坐在公子旁边,笑意吟吟地磨墨,随口调戏道:“小公子,别苦着脸,笑一个。”
屠长卿瞪了她一眼,专心作画。
荒城废墟确实有些东西,他在爬满青苔,被腐蚀的石板上,找到几行从未被发现的古文字,大喜过望,赶紧卷袖子,又是清理又是修复,最后得出答案,石板写的是:“阿宣,是个大乌龟,对我做出圈圈圈圈的坏事,不肯负责!”
宋宣抬头:“你叫我吗?什么圈圈?”
屠长卿黑着脸道:“不是你,是个叫阿宣的无耻之徒,圈圈是被刮掉的部分,看不清原来写什么。”
宋宣又问:“阿宣?是宣华上神吗?”
屠长卿拒绝:“不可能!宣华上神言出必行,做事负责,阿宣也不是什么少见的名字,上古男女都有叫阿宣的,应是同名的人。”
宋宣遗憾:“哦……”
历史长河里,哪怕毫无意义的文字也是很重要的,屠长卿用墨把石板拓印下来,准备以后慢慢研究。
大约两个时辰,天色渐晚,树丛里有微微动静,就像海风吹过,也像小兽在爬行。
宋宣动了动耳朵,给众人打了个暗号。
屠长卿越是紧张,表情越是绷紧。他知道打架捉人都和自己没关系,全神贯注放在笔纸上,竟沉浸下来,琢磨北州和狼母的历史。
葛天荣倒拿一本书,摇头晃脑,在旁边念诵,仗着野蛮人听不懂,颠三倒四,语句混乱,背的是西风楼的菜谱和认识的姐姐名字。
宋宣开始作妖,她掀了潘惠姐好不容易熬出的白粥,挑三拣四,尖酸刻薄,骂得潘惠姐“无颜见人”,捂着脸哭着跑了,躲去石屋角落“抹眼泪”。葛天荣丢下书,跑去“安慰”。
角落有一堵遮挡视线的破损石墙,屠长卿早在到处研究的时候,在上面布置了防御阵法,用来保护团队里最弱的两人。
潘惠姐的“哭”声脆弱无助。
宋宣继续“嫌弃”莫全有,比手画脚,动作夸张,务求让听不懂语言的野蛮人,也看得出她在嫌弃食物粗鄙,逼着男人去海边抓鱼,找山泉水。
莫全有被骂得发起“脾气”,和宋宣吵了几句,“愤怒”地离开,边走边骂:“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两个野蛮人潜伏在远处的树丛里,他们早就发现海船靠岸就来了,用从商人处抢到的千里眼,观察这群人许久。
从未见过的队伍,没有带商品,气质不像商人,也不到处乱跑,莫名其妙地研究破石头?
领头的男人长得细皮嫩肉,年纪不大,举止处处透着愚蠢,不像什么厉害的人物,穿着富贵,手里有储物空间,能凭空掏出大堆破纸,肯定还有好东西。
其他人弱的弱,小的小,首领说过,外面的女人喜欢哭哭啼啼,没有部落的女人本事,不需放在心上。唯一的男护卫,身手看着也普通,但是杀气腾腾,鹰目如炬……这些外地人狡猾如蛇,手段阴毒,他们才吃过大亏,不敢小看这样的人。
他们谨慎地观察,小心翼翼靠近,打算调查清楚,然后报告部落,让首领多派些人来宰肥羊。
北州部落,尊卑分明,崇尚暴力。他们认为□□是皮囊,唯有灵魂永存,人食野兽,野兽食人,皆为天地轮回。所以,他们会吃掉敌人和入侵者,也会将死去的同胞分食,认为能从中得到力量。
两个探子都是普通部民,他们看着白白嫩嫩的屠长卿,馋得差点流下口水,而且还有两个女人!
很多年前,有商人为讨好大部落首领,送过几个外面的女人,说是叫什么美女。首领很高兴,一锅炖了,听说美女特别香,商人有点老,混在一起都好吃。
首领吃肉,部民喝肉汤。
年轻细嫩的女人归首领吃,年长普通的女人归他们吃,男人送去做奴隶,等干不动活了吃,小孩不能吃,吃了不吉利,关笼子养起来,卖给外地人。
美美地计划好食物分配,探子准备离开之际,忽然,他们发现那群人闹起来了,年轻女人在和年长女人吵架,还把守卫给气走了。
探子瞪着眼,看着太阳西落,天色渐暗,莫全有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剩下满屋子的弱小和女人……
他们忽然意识到,这是好机会,若回去报告首领,顶多分几块好肉,好肉轮不到他们。
如果,他们自己动手,抢先偷吃一顿,再和首领报告,说打得激烈有损伤,看在带回的宝贝和食物,首领不但不会怪罪,还会奖赏他们。
利欲熏心,饥饿壮胆。
两个探子甚至不愿用弓箭,怕惊走猎物,他们拔出弯刀,像两只狩猎的豺狗,无声无息,悄悄靠近了废墟石屋里的宋宣和屠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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