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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孔明锁
郭语山已经被吼得魂都要出窍了,眼看司景熹把钳子伸向他这边,他哆嗦道,“我说我说……是……唐青企给我的,唐青企给我的……”
司景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黝黑的眼睛静静地盯着郭语山,郭语山早已方寸大乱,什么都说了,“他说这是个好东西,吃了可以忘却所有烦恼。”
“去哪买的?”
郭语山支吾了起来,司景熹继续将钳子伸过去,他立刻吼道,“别别别……我说我说!”郭语山哭了出来,“我们用了觉得不错,就一直跟唐青企买,每个月我们都会去怡红院,那里有他的人,我们直接跟他拿就好了。”
“都是你亲自去接应的?”
“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各家都是让自己的贴身小厮过去拿的。”
“可有暗号?”
“没有,他们只认人。”
“都城里还有谁跟他买?”
“跟他一起混得那一群几乎都有。”
“他都是从哪弄来这些药的?”
“不……不知道。”
司景熹将夹子伸近了些,郭语山哭丧道,“求求你,别逼我,我说了的话,全家都活不成了。”
“跟诡市买的?”司景熹懒得跟他们废话。
方不眠和郭语山对视了一眼,低下了头。
看来就是了。
紧接着司景熹审问了两人的贴身小厮,原来这药除了让人有欢愉,吃多了之后,就必须续药,若是突然中断用药,就会有蚀骨钻心之痛,若是强行撑过去,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在怡红院接应的人居然是里面的一个娘子,名唤香香。除了把药卖给这些熟客,香香还卖给了自己结识的客人。
司景熹让桉久派人跟踪香香的行踪,思来想去又让山海去看看顾念安回府没有,他思来想去,顾念安今夜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山海回道:“顾二娘子跟冯大人回府了,据说是他妹妹舍不得她。”
“舍不得?”
山海发觉主君这句话有点凉嗖嗖的,大抵是有凉风吹过,不过这是地牢,风从哪来的呢?
桉久安排下去之后,屁颠颠过来询问道,“主君,刑房那两位……”是不是可以放回去了?
“他们不是点名要我陪他们吗?既然答应了,就不可食言。”司景熹转身走回牢房。
山海看向桉久:主君这是怎么啦?刚刚供出香香的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
桉久:男人心,海底针,不可说不可说。
顾念安睡前一定要先沐浴,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冯德真打算今夜跟她一块睡,只得跟着洗澡了。就是时间要比顾念安久很多——顾念安只是泡清水,程序简单。
冯德真要泡澡,需得准备洗沐剂,叫上侍女帮她擦拭……
顾念安只得现在房中等她,心中琢磨今夜发生的事情。不多时,冯珩便来了。
“表哥,”顾念安起身,“你怎么来了?”
冯珩示意她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对面,挑眉道,“今夜,你为何不让顾念瑞与唐青企一起?”
顾念瑞说顾念安因为唐青企曾差点伤害她而厌恶排斥,那时候顾念安在一旁闭口不言,权当默认,可冯珩就想亲自听她开口说说,想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这样才像一个小孩子。
顾念安示意一旁伺候的海棠和桃花先下去,“表哥,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她肃色道,“唐青企,应该是服食了含有阿蓉花有关的东西。”
“阿蓉花?”冯珩略有耳闻,听闻服食过多会让人欲罢不能,“你怎么知道?”
“看他眼睛,”顾念安凑近了冯珩,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般人的眼睛瞳孔是黑的或者是深棕色,他的瞳孔是暗紫色。”看起来像是戴了美瞳。
冯珩恍惚了一瞬,眼前的女孩明明稚气未脱,适才上妆的样子灵气逼人,如今褪了妆,不施粉黛,烛光摇曳下,那双眼显得尤为明净澄澈。
见冯珩不说话,顾念安还以为他不能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表哥,这种药一旦落入民间,它的危害是无法想象的,药量到了之后,就必须一直吃下去,不吃的话,就必须忍受蚀骨钻心之痛,继而毒发攻心,夺人性命。”
冯珩回过神,“我知道了,此事交予我便好。”
顾念安见冯珩似乎不以为意,担忧道,“你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否则除了打草惊蛇,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啊。”
冯珩面色柔和,“好。”
冯珩办事靠谱,顾念安很是放心。如此,这事也算告一段落。
顾念安打量起这房间的摆设,如果说她是极简模式,那么冯德真就是极繁模式。书架上挤满了书,屋内但凡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都放了许多稀奇的小玩意,满满当当,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首饰摆满了一整桌。
当真是精致。
这亏得家里侍女多,否则该有多积灰啊。收拾起来定然心累。
冯珩起身拿来一个孔明锁,递给她,“给你玩。”
顾念安脸色不大好看:“???表兄,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玩这个。”
她从前有听红娘念叨,顾念瑶从小就是解孔明锁的高手,但她不会。这些年来,她争分夺秒都在主修医理药理,这些孔明锁九连环都没接触过。
所以,她不会。
冯珩挑眉,失笑道,“你的年岁和德真一样,有多大?”
虽然,冯珩时常有一种错觉,顾念安是一个与他差不多的大人,他理解,顾老夫人自小没怎么管她,又有那样一个舅舅,几乎是从小开始当家,自然沉稳些。
他打心底里希望,顾念安能和德真一样无忧无虑,无理取闹都可以。
“我……”顾念安难得的哑口无言,如果严谨到月份,她还比冯德真要小呢。
冯珩满意地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将这个十四方的孔明锁递给她。顾念安望着这个物件,脑子里对它的解法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甚是熟悉,就像是小时候体育课考试,她总是觉得很丢脸,因为她的体育永远都是勉强及格,甚至还被那些考试完留下来看戏的男生嘲笑了。
孔明锁是榫卯结构,顾念安虽然不是学这个的,但她知道,有些房屋家具也是用这个结构,用蛮力是解不开的。
见顾念安笨拙地每根木条都抽一抽看会不会松动,冯珩轻笑,这笑声在顾念安看来,就是在嘲笑她。
顾念安气恼地背过身,留着个后脑勺对着冯珩:“你去忙你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她就不信了,自己对付不了这个玩意。
想当年,她自己摸索出了三阶魔方第一阶第二阶的公式,最后一阶才去同学那里学来的公式。她一定可以的。
冯珩见她神情专注,像是下定决心要攻克难关,却还是忍不住要逗她,“真的吗?你不想问我?”
“不用。”顾念安低着头专心地拆起来,“你赶紧走,别打断我的思路。”
她不知道的是,都城里的小娘子都巴不得能跟冯珩多说一句话,像这样驱赶的话,还从未有人跟他说过。
背后的男子发出阵阵轻笑更让她脸颊发烫,顾念安恼怒地转过头,“笑什么笑,你不许笑!”
冯珩勉强憋住笑意,“好好好,我不笑了。”
门外的冯德真见到这房里的一幕,暗道,今日哥哥怎么这般幼稚,惹得念安气鼓鼓的。可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两人凑在一起,莫名的和谐温馨,像极了父亲母亲相处时的样子。
二伯母跟她说,哥哥娶了漂亮的妻子,自己便可以时时见到,是以二伯母迫不及待地想要让自己看看她挑的那位未来嫂子,可是她不喜欢。
那位漂亮的未来嫂嫂眼里有让冯德真讨厌的东西。
冯德真突发奇想,如果顾念安能做她未来的嫂嫂,那她就可以日日见到顾念安了,不用再等哥哥开口。
“德真,你怎么在门口不进来,”冯珩脸上的嬉笑还未来得及褪去,清亮如天上的明月。
德真走了进去,凑在顾念安身边坐下。顾念安本就是早睡早起的习惯,既然等来了德真,那便可以睡觉了,是以,她毫不犹豫地将孔明锁放在矮桌上。
冯珩柔声道,“今夜你们出门许久,早些休息也好。”顾念安看他正色的样子顺眼多了,然而下一秒他便转换风格,“念安妹妹,我相信你可以解开这个孔明锁的。”
顾念安暗骂,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见顾念安气鼓鼓的样子,冯珩这才满意的离开。
顾念安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慢热的人,委实做不到与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睡一块。适才冯珩也有提过让她去厢房睡,谁知冯德真死活不肯,两眼泪汪汪的,顾念安只得自己克服了。
幸亏她向来适应能力强,也不认床,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到了第二日,顾念安才真正见到了所谓世家大族伺候的排场。
卯时便有侍女进来叫醒两人。起床之后,便有一队侍女端着东西鱼贯而入,牙粉漱口,花瓣水洁面,梳理云鬓,描眉,上妆的时候,顾念安拒绝了,冯德真用的粉饼应该是铅粉,她不想碰,之后是穿衣配饰。暖笼上捂好了金丝红枣茶,一杯下肚,身子暖和起来了,加之屋里的炭火烧得足,早起没烦恼啊。有了冯府这一堆伺候的人,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跟着她来的桃花和海棠都被晾在一旁,面面相觑。
难怪从前听顾大伯母老说她房中的人太少,因为她一直都是桃花和海棠服侍的,许多事情都习惯自己做。想来,顾大伯母从前是冯家的嫡女,享受的排场也该是这样的。听冯昭君说,嫡庶尊卑有别,二房三房都是庶子,资源差了些,待遇还是有差别的,冯昭君需要自己动手的事情比冯德真多,当然,比她少得多。
昨夜玩得太晚,今日按照礼数,顾念安该向冯府的老夫人请安。
从前听冯昭君说,冯老夫人是如今姜太后的堂妹,是冯府的第一话事人。据说冯翼有时候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还会去请教她,因为她早前是在宫里长大的,场面见得多。
顾念安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不苟言笑,虽然自己是客人。不过在看到她对于冯府的一众人等都没有表情之后,顾念安也不在意了。全场她就对冯大夫人语气缓和些,对德真说话还有笑容。
“德真的药还有在吃吗?”冯老夫人见德真的神色不错,“看来,宜宁找来的郎中还是很厉害的,德真竟一日比一日好了。”
冯大夫人道,“回母亲,德真的药已经停了。”
冯老夫人眉头一皱,“为何?”
冯大夫人回道,“顾二娘子说,开窍的药吃太多伤元气。”
“是嘛,”冯老夫人全程只在顾念安行礼的时候扫了她一眼,其余的时间目光都在冯大夫人和冯德真身上,就连此刻冯大夫人提起顾念安她都未看其一眼,只是接着对冯大夫人说,“德真到底是你的女儿,你这个做母亲的要仔细些。”
冯大夫人不置可否,“是。”
一旁的冯三夫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冯老夫人一直撮合着自己姜家的嫡女姜宜宁与冯珩的事情,听闻姜宜宁在上元节还佯装落水让冯珩相救。如今为了显示姜宜宁对冯德真的关切,居然连不用药都不行了。旁的郎中开的药吃多了没效果就说是药三分毒,到了姜宜宁这里,就是做母亲的要仔细些。
果然,老夫人就是个见人下菜的主儿。
顾念安倒是不在意,反正话就放在那,你们爱在地咋地。她好奇地开始观察冯府的众生相。冯二夫人对于冯老夫人从头至尾未看她一眼这件事很是气恼,连带着她的女儿冯德善和儿子冯衍都在不停地翻白眼,冯三夫人倒是一脸习以为常,冯昭君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还有一女,身着素服,应该就是死去的冯思思的妹妹,冯婉婉。她面露哀伤,对于旁人的对话毫无反应。
冯老夫人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询问道,“听闻你明日要带德真去别庄泡温汤?”
“是,母亲。”
“宜宁前日落水了,虽无大碍,到底有些受惊了,你带她一起去,祛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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