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之凶神

　　田薇薇望着车窗外，车流涌动，人们顶着寒风前行。
　　张家纬搓热掌心，从椅子旁的保温袋，拿出一个浅粉色保温瓶。
　　“喝点热茶，暖……”
　　“不用了。”
　　“肖琳给你准备的。”
　　田薇薇伸手接住，目光依旧徘徊在人少车多的街景中。
　　瓶口冒气，浓郁红茶香气扑鼻。
　　“她在公司吗？”田薇薇嘬上一口，花香萦绕喉间，后劲提神醒脑。
　　“在，她一早就到公司了，说要给你准备惊喜。”
　　“不用了，我不回去。”
　　“但她已经准备两天了，你要不先去看看？”
　　“在哪该做什么，你这个总经理不清楚吗？”窗外飘起细雪，如雨随风，打湿了挡风玻璃，“分部大多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我不想他们觉得自己老板轻浮聒噪。”
　　“怎么会呢？分部一直给你树立的都是‘神圣不可靠近’的形象，他们没有见过你，但私下都对你充满敬畏的。”
　　她眼眸闪过一刀，杀他个措手不及，“很好笑吗？”
　　他垂眉低目，掐住嗓门，“对不起。”
　　她拧紧瓶盖，“我要先去公寓一趟，你到公司接她去荧光酒吧。”
　　他接过保温瓶，“还不到9点，是不是太早了？”
　　她抱住双臂，食指敲打着节拍，“我没有问你意见。”
　　他掏出手机，翻查通讯录，“我马上联系老板。”

　　田薇薇没让其他人跟着，独自回到大学时，和李雪同居的公寓。
　　白布盖住家具家电，灰尘弥漫。
　　晨曦透出乌云，她一块块掀开，每掀开一块白布，脑海里都有一部分记忆恢复色彩。
　　沙发上，互相打闹。
　　餐桌旁，谈天说地。
　　灶台边，投喂彼此。
　　走进自己房间，翻开衣柜。
　　“姐姐，”
　　32岁的田薇薇，看到自己19岁的样子。
　　拖鞋踢踢踏踏一路小跑，她扒拉着门框，朝着房间撒起娇，“你的房间还有地方对不对？”
　　32岁的田薇薇跟随19岁的自己，走到李雪房门前。
　　“没有。”
　　26岁的李雪翘起嘴角，静静看着19岁的田薇薇。
　　“姐姐，我的好姐姐，让我放一下下嘛。”
　　19岁的田薇薇赶紧凑上前去，头顶怼着她手臂一个劲地钻。
　　26岁的李雪两秒都没憋住，“好啦好啦，衣柜右边，已经擦干净了。”
　　“姐姐最好了。”19岁的田薇薇得逞地大笑，紧紧抱了一下李雪。
　　26岁的李雪笑得很甜，眼睛眯成一条缝。
　　32岁的田薇薇泛起泪光，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亲腻，又好像跟李雪恍如隔世。

　　手机响起，是张家纬。
　　“酒吧准备好了。”
　　“接到肖琳了吗？”
　　“她……‘你把电话给我！’”话筒里出现肖琳的声音，“薇薇！我好想你啊！”
　　“肖琳？”
　　“办公室都布置好了，你回来看下呢？”
　　“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你把东西都撤了吧。”
　　“啊？……你看都没看过……”
　　事实上，田薇薇在登机前，就从监控察觉肖琳的“大张旗鼓”。
　　话筒那头还在极力争取，“我们不搞流程，你就回来看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明天要回去，回去我要看到一切恢复正常。”
　　“好吧……‘你别走啊，薇……田总还等着我们呢。’我不去了，我要在这收拾。”张家纬拿回手机，“你也听到了，是她自己不肯……”
　　“带她过去。”田薇薇冷淡而果决。
　　“好，我抓也抓她过去。”
　　“不可以硬来，她要是受伤，我唯你是问。”

　　田薇薇的亮黑保姆车停在荧光酒吧对面，河堤边。
　　张家纬载着肖琳，一辆印有两道黑色横杠的白色电动轿车，来到酒吧门口。
　　“走吧，别让她等太久了。”
　　张家纬拽着肖琳胳膊，半拉半拖地带进酒吧。
　　室内黑压压一片，只有墙边挂着饱和度满分的艳红和炽□□条。
　　肖琳整理衣领，顺直金棕色长发，“又说她在这，人呢？你不是骗我的吧？”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张家纬东张西望，“老板！在吗？老板！”
　　肖琳杵在门口，脚步犹豫不前，“都看不清里面有啥……”
　　张家纬默默后退，消失在黑暗中。
　　“你别找人了，赶紧把灯开开吧。”
　　肖琳瞳孔发颤，长发捂不住后脖生风。
　　“喂，张家纬，你说话啊……”
　　试探的步伐抬起，又缩了回去。
　　“张家纬！别闹了！”

　　“肖……琳~~~”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田薇薇！”

　　“吓到你了。”

　　酒吧亮起射灯，镭射球滚动，朋克音乐响起。
　　肖琳懵懂地看着田薇薇笑容灿烂，自己却扁起嘴，声声带泪，“你搞什么呀？”
　　田薇薇摊开双臂，迎接肖琳“投怀送抱”。
　　“仓促了一点，气氛还行吧？”田薇薇揽住肖琳肩膀。
　　肖琳搂住她的细腰，“你什么时候弄的？”
　　田薇薇瞟了眼张家纬，“昨天跟他说的。”
　　“张家纬！”肖琳十米冲刺，噼啪两掌，“你明知道我在布置办公室，哈？你还看着……看着我瞎忙活？”
　　张家纬绷紧肱二头肌，“是田总不让我说的。”
　　“你就听她的是吧？这几年是谁跟你一起并肩作战的？是谁在你病的时候，煮粥喂药的？”肖琳拳打脚踢，累得喘不过气，“哈……你真是，见色忘义，重色轻友，忘恩负义……”
　　田薇薇双手拉住她双臂，“好啦好啦，休息一下吧。”
　　“我是真不想在公司搞花活，被下面的人看到不好。”
　　肖琳憋着口气，在田薇薇怀里挣扎，“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他臭小子通风报信？”
　　“不关我事啊，我也是按吩咐办事。”张家纬坐到单人座，跟两人保持距离。
　　田薇薇揣着肖琳胳膊，“我是谁啊？集团总裁。我要知道还不容易吗？”

　　“还好我也早有准备。”
　　肖琳晒出手机相册，一张张翻页，“你看，我走之前拍下来的。本来这些薰衣草要提前半个月订的，你问他，我找遍了兰德市的花店都没买到。”
　　张家纬手上的起泡酒还在喷气，“她特地飞了趟南部原产地，去薰衣草田里摘回来的。”
　　“手都破了。”肖琳摊开手掌，显露指间划痕。
　　田薇薇托着她的手，眼神宠溺而嫌弃，“还有横幅啊？不是吧？很土哎。”
　　肖琳：“你忘了，当年你考上国家商学院，我也给你弄过的，你还指明要红底黄字。”
　　田薇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我这次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事。”
　　肖琳：“你回来本身就是大事啊。”
　　张家纬：“她还跟我说，这两天都兴奋得睡不着。”
　　肖琳：“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不跟你好了。”
　　张家纬：“我这是在帮你啊。”
　　肖琳：“我谢谢你啊。”
　　田薇薇：“你俩感情看着很不错嘛。”
　　“我跟他/她？”肖琳和张家纬同时指向自己，又一起指向对方，“不不不不……”
　　张家纬：“太重口味了。”
　　肖琳：“我太辣了，你受不了吧？”
　　张家纬起了个哆嗦，深情凝望田薇薇。
　　肖琳小手一挥，“醒醒，我们薇薇现在是浮泉国二皇子妃，你死了这条心吧。”
　　田薇薇抱住她手臂，“别理他。”
　　张家纬倒出三杯起泡酒，反复比对，保证水平线0误差。
　　田薇薇：“他还是那么较真。”
　　肖琳：“不然你也不会让他负责分部啦。”
　　张家纬：“薇……田总，芋柏国欢迎你回来。”
　　肖琳给田薇薇递上酒杯，“薇薇，欢迎你回来。”
　　田薇薇跟肖琳碰杯之后，隔空回复张家纬，“谢谢。”

　　放下酒杯，田薇薇抿着嘴唇，打量两人。
　　肖琳：“薇薇，怎么了吗？”
　　张家纬马上站了起来，“我先回公司了。”
　　田薇薇：“你坐下。”
　　肖琳和张家纬互相看了一眼。
　　田薇薇：“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公事。”
　　肖琳：“表情这么严肃的？谁出事啦？不会是李雪吧？”
　　田薇薇错愕了一下，“她没事。”
　　张家纬：“田总，有什么尽管吩咐。”
　　田薇薇合实眼皮，喷了口气，“只有我们三个的时候，你还是别叫我‘田总’了，总觉得像在嘲讽。”
　　张家纬：“我，我没这个意思啊。”
　　接收到肖琳在一边挑眉弄眼，他挺直身板，稍稍前倾，“那我，应该怎么叫你？”
　　田薇薇：“随便你。”
　　张家纬提着嘴角，小心试探，“薇……薇？”
　　田薇薇寒眉冷目，“差不多得了。”
　　肖琳：“薇薇，所以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田薇薇告诉他们，谢雪跟自己提到当年荣曜集团向浮泉国出售的药品里，含有成瘾性药物一事。
　　肖琳：“现在的药里，也有不少含有成瘾性啊。”
　　田薇薇：“她指的不是原材料含有成瘾性，是当时生产了一款成瘾药。”
　　肖琳：“啊？”
　　张家纬：“我前阵子才看过荣曜集团近二十年的药品列表，没有所谓的成瘾药。如果是谢总在位期间，距离现在也不过这二十年里的事。”
　　田薇薇：“你确定？”
　　张家纬：“我确定。因为分部要建立针对白种人的生物数据库，我就把药方都整理了一遍，剔除掉白种人常见的致敏药。”
　　肖琳：“要是药方都看过，那肯定看得出来有没有成瘾药啦，成瘾药里面一般都有吗啡、□□、□□啥的。”
　　张家纬：“没错，像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成瘾药，我可以确定一定没有。”
　　田薇薇：“你回头把整理的资料发给我。”
　　张家纬：“没问题。”
　　肖琳：“你信不过他啊？他现在可是国家商学院的教授级顾问，我们该喊他张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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