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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
二人出了张家,走进七绕八拐的深巷。
空气中飘浮着柴火与湿木混杂的霉味,穿蓝布衫的老妪正蹲在门槛边剥毛豆,竹匾里绿珠儿滚作一堆,灶间飘出的炊烟在瓦面上凝成白雾,间或飘来几缕炸圆子的咸香。
巷口卖糖人的梆子声传来时,他们已经转了四个弯,与外面的街道像隔着层棉絮。
金佳根:“总感觉这里的时间比外面慢半拍,若与世无争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挺好的!”
启泽权:“两耳不听窗外事?怕就怕你不找事,事却主动找上你!”
金佳根嘟嘴:“找上我也不怕!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启泽权捂着心口,无奈地叹道:“你倒是一命换一命了,独留下我怎么办!”
金佳根斜眼瞪他:“越来越贫嘴,不理你了!”
她独自大步朝巷子口走去。
启泽权紧随其后,又是这不理人的招,就不能换个招数?
金佳根见巷子口对面有卖糖炒栗子,便加快了脚步:“泽权哥哥,我要吃糖炒栗子!”
启泽权:“你慢点走!那糖炒栗子不会飞了!”
就在金佳根走出巷口的刹那间,一个车轮快速滑过,她及时停住脚步,忙向后躲闪。
“哐当——”
男子推着木板车没掌握好平衡,板车撞在巷口石壁上,上面的梨滚落了一地。
启泽权大步上前将金佳根楼在怀里:“没撞上吧!”
金佳根长吁了一口气:“没!还好躲得及时!”
他向那小哥责问道:“你怎么推的车?差点儿撞上人了!”
小哥见二人样貌气质不凡,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眼拙!差点儿撞到二位贵人,对不起对不起!”
“这木板车是我今日才换的,头一回用它运梨,没掌握好力度和方向,实在是对不起!”
金佳根:“算了,反正也没撞到。你以后可注意点啊,看见老人和小孩了就离远点儿,他们可不像我躲得快!”
小哥:“是是是!姑娘说的是!”
金佳根蹲在地上,将梨一个一个的捡回到板车上,启泽权也蹲下帮忙,小哥见二人帮他捡梨,自己捡的更起劲了。
“二位贵人心真好,哎,若阿牛哥那日碰见的是你们这样的善人就好了!
启泽权皱眉:“你说的阿牛哥,是不是这条巷子里的张家张牛?”
金佳根也停了手,盯着小哥。
小哥点点头:“是,我们这条巷子里就只有一户姓张,就是那家。前段时间阿牛哥的父亲去世了,阿牛哥也......”
小哥眼眶红红的:“真是祸不单行啊!”
金佳根问道:“张牛生前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小哥吸了吸鼻子,说道:“那人我也不认识,只是跟你们一样穿得好看,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那日我跟阿牛哥卖完梨往回走,阿牛哥走在我前面,走得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冒出来几个人。”
“阿牛哥的推车不小心把领头那人的衣服划脏了,那几个人便将我们打了一顿,然后把阿牛哥带走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就听说阿牛哥斯在了狱里......”
启泽权问道:“那几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小哥说道:“这么久了我哪记得,只听见有个人叫那领头的什么统领。”
金佳根:“秦统领?”
小哥:“对对对!好像是什么齐统领还是秦统领!”
金佳根问道:“他为何抓张牛?仅仅因为张牛把他衣服弄脏了?”
小哥:“他骂阿牛哥推车不长眼睛,划脏了他的衣服,阿牛一直在道歉,可他说他的衣服我们赚一年的钱也买不起,他让阿牛哥陪他一百两,这事就算完,可我们哪里有这么多钱?”
“一百两!我们想都不敢想!”
“他见阿牛哥没钱,就把阿牛哥抓走了,说要把阿牛哥关几天!”
“所以我才说,要是阿牛哥那日碰见的是你们这样的人就好了。”
“那日过后,我就想着换一辆推车,可今日又差点儿撞到人了,看来这车还是不行!”
启泽权问道:“你可听清楚了那人姓齐还是秦?”
小哥摇头:“我也不确定,当时他们人多,打了我们还逼着我们给钱,我也没留意那人叫什么......”
两人将梨全部捡回车上,小哥给了他们几个,他们不收。
启泽权:“小心点推车,实在不行,就挑担吧,车子毕竟危险。”
小哥:“公子说的是!多谢公子提醒!”
两人看着小哥推车走进巷子深处。
金佳根买了一包糖炒栗子,剥了一颗喂进嘴里。
浓浓香甜,好吃不腻,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
启泽权招来轿子,两人坐了进去。
金佳根手里剥着栗子壳:“泽权哥哥,你说抓张牛的会不会就是秦非?他先抓了张牛,然后把张牛关进廷尉司,再让张牛杀了蔡大人?”
启泽权笑了笑,说道:“你怀疑的很有道理,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应该不认识蔡大人吧!”
金佳根像泄了气的皮球,连喂进嘴里的栗子都没味儿了:“那谁会去杀蔡大人?张牛更不认识啊!那个秦非!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不喜欢他!”
启泽权靠在窗棂边,双手托着后脑勺:“走一步看一步吧!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
轿子行至金府,金佳根跳下,她手里拿着剩下的半包糖炒栗子,正要走,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转身说道:“泽权哥哥,下次去找张氏的时候记得把我叫上,她要回乡了,我们得快点儿。”
启泽权笑道:“好!”
他看着金佳根跳着走进金府,才起轿离去。
金佳根刚伸脚迈入院里,就听见前堂有人“哈哈”大笑。
今日怎么了,什么事让父亲这样开心?
她从前堂门口的玉兰树下匆匆穿过,被一口叫住。
“佳根,来!”
金佳根手里抱着半包糖炒栗子,立在窗外,看着父亲慈眉善目的笑容,仿若隔世。
“父亲,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金佳根欲走,却又被叫住:“你能有什么事?快过来!今日难得贤侄登门,快过来坐坐!”
贤侄?
她后退两步......
只见陈枫端端正正地坐在屋里,跟父亲相谈甚欢。
哥哥竟也在!
“哥哥!好久不见你了!”金佳根跳着跑进去:“今日怎么得空了?”
她坐在哥哥身旁,剥了一颗栗子喂进嘴里。
金嘉祁:“好久没回来了,想着今日回来看看你和父亲,不料陈枫也在。”
金佳根瞧了瞧陈枫,陈枫对他点头致礼。
金相:“呵呵!今日陈枫来了没多久,你哥哥也回来了,为父甚是高兴啊!”
金佳根:“若父亲见了女儿也这样开心就好了!”
金相:“你这说的什么话?哪有父亲见了儿女不高兴的?你若少惹事,父亲自然是开心的!对了,金柔说你出去买东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又跑哪儿鬼混去了!”
金佳根摇了摇手里的糖炒栗子:“城西这家好吃,我去城西买了!”
金相:“这种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你亲自去,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金佳根:“父亲这是哪里话!既然是买吃的,就要试过了才知道好不好吃,若让别人去买,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
陈枫突然说道:“看来二小姐对吃的颇有研究?”
金佳根扔给他一颗栗子:“要不你尝尝?”
陈枫接过,两根手指捏着瞧了瞧:“若二小姐喜欢吃,我每天都去城西给你买一袋,”
金佳根忙说道:“不用了!这玩意儿吃了胀气!”
金相笑着说道:“我这女儿打小就爱吃,让贤侄见笑了!”
陈枫:“无妨。”
金相:“正好,我今日请了鹏来客栈的厨师来家中掌勺,你有口福了!”
金佳根直起腰杆,拍了拍肚皮,瘪着嘴说道:“看来女儿今日是没有口福了!栗子吃了太多,实在是吃不下其他的了......哎!”
金相皱眉:“吃那么多零嘴儿干什么!今日有客人在,又专门请了师傅,必须吃点儿!”
金嘉祁将那半包糖炒栗子吃了大半,剥栗子壳时手指一使劲没捏住,栗子弹了出来,“咕噜噜”滚落在金相脚下。
“你也是,吃那么多栗子干什么?对了,你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金嘉祁一愣:“我的什么事?”
金相:“哎呀!你不会忙得忘了吧!你提亲的事啊!上回纳采礼被人毁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
金嘉祁长叹一声:“最近城内风言风语闹得紧,儿子想等一段时间再去。”
他将剥好的栗子扔进嘴里嚼了起来,金相说道:“也不知这城里是怎么了,以前可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这些人也是,怎么什么都信,听风就是雨!”
金佳根突然说道:“父亲,你可听闻京平之战后关于大表哥的部下是逃兵的流言?”
陈枫端茶盏的手指一紧,将送到嘴边的茶盏又放下。
金嘉祁也放下手中的栗子:“对啊父亲,您在上京可有听闻?”
金相摇头:“你们说的是从澎城来的那个蔡大人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京平之战后可未曾听说。不过想来也奇怪,天启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就只有上京不知?实在是奇怪得很!”
“对了,贤侄,你们可曾听闻?”
陈枫摇头:“不曾。”
金相:“这个蔡大人也是,毕生心血倾注于澎城,接过到头来......哎!”
“祁儿这事儿调查的怎么样了?”
金嘉祁:“回父亲,这件案子是廷尉司在办,好像是四殿下在负责。”
听见“四殿下”三个字,金佳根低下头来,拨动着眼前的栗子壳。
陈枫见着金佳根的模样,心领神会的勾起嘴角,将茶一饮而尽。
金相:“哦,这样啊......”
正说着,管家金代前来:“老爷,饭已备好,可以用饭了。”
金相:“走!去尝尝大厨的手艺!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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