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一直盼我回来

　　槐序握着无尽灯下山，刚入青南山麓，就闻见浓郁的山茶香里掺着血腥味。
　　抬眼望去，老藤缠满的歪脖子树上，竟挂着个白衣女子，手腕被花藤勒得渗血，素白的裙摆晃悠悠垂着。
　　“抓稳！”槐序足尖轻点地面，身形瞬间掠到树下，不等藤条断裂，左手已稳稳托住女子的腰，玉扳指同时抵着缠腕的藤条用力一掐，那看似坚韧的藤蔓竟簌簌断了。
　　她顺势将人扶到地上，女子闷哼一声，露出张苍白却清秀的脸，额角还沾着冷汗。
　　“多谢仙长搭救。”清和撑着槐序的手臂坐直，手腕的血痕还在往外渗，声音细弱却透着急，“这山藤邪性得很，缠上就挣不开，我在这儿挣扎快半个时辰了。”
　　槐序蹲下身，指尖轻点她的伤口，淡青色微光悄然闪过，渗血的痕迹瞬间凝住。“你是谁？怎会孤身闯这深山？”
　　女子抬眼，看清槐序的模样时，眼下骤然闪过丝欣喜，她喘着气道：“您是苍梧山的圣女大人？前日我在苍梧山上，有幸远远见过您一面。”
　　槐序微怔，还没开口，女子又轻声说：“我叫清和。”
　　“……青禾？”槐序指尖微顿。
　　“是‘清和景物初，麦陇已青青’的清和。”清和温声解释。
　　槐序了然点头，语气轻缓了些：“抱歉，我曾有位故人，名唤青禾，倒是同音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清和腕间未散的灵气：“你怎会被困在这？看你气息，应是修仙者？”
　　“我是清涧山刚入门的弟子，此番下山历练，落脚在山脚下的桃浦村。”清和声音沉了沉，“村里已经丢了五个姑娘，今早天没亮，我刚认识的阿杏姑娘也没了踪影。我循着踪迹上山，没成想刚到这儿，就被这藤条缠了。”
　　“丢了姑娘？”槐序捏紧无尽灯，灯芯微晃，“怎么丢的？”
　　“每回都是夜里，姑娘家睡熟后，第二天就没了人影。”清和指尖攥紧了衣摆，声音发颤，“只在她们家门口留一朵山茶花，花瓣上还沾着几根发丝……阿杏才十五岁，我实在没法眼睁睁看着不管。”
　　槐序抬眼望向深山，风卷着几片山茶花瓣飘来，落在她手背上，竟带着刺骨的凉意。
　　她指尖捻起花瓣，玉扳指轻轻蹭过花瓣边缘，语气冷了几分：“这不是普通山藤，是花魅养的引魂藤，专挑女子的精气，来养她那满坡的花。”
　　清和猛地攥紧衣袖，指甲掐进掌心：“花魅？那阿杏她……她会不会已经？”
　　“现在去找，或许还来得及。”槐序起身，无尽灯在掌心亮起一寸微光，“你能走吗？”
　　清和立刻点头，撑着地面踉跄爬起，手腕的伤扯得发疼，却快步跟上她的脚步，还不忘凑上前找话：“大人，实不相瞒，我当时在苍梧山远远见您一眼，就觉得心里发暖，总觉得和您特别投缘。您说，我们前世会不会是师徒，或是……”
　　“不会。”槐序脚步没停，目光扫过路边缠人的引魂藤，指尖灵力轻点，藤叶便蜷成了团。
　　余光瞥见清和瞬间低下去的头，耳尖还泛着红，她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你是何时进的清涧山？”
　　清和眼睛立刻亮了，追着她的步子说：“我幼时曾受尊上救命之恩。后来母亲走了，我想着欠尊上一条命，就算不能报答，能守着他身边也行。再后来尊上便把我送进了清涧山，只是我太笨，没有修仙的天赋……”
　　“你一介凡人，能孤身一人找到幽都，已是难得。”槐序打断她的自贬，语气平淡，却没了之前的疏离。
　　清和猛地停下脚，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槐序的背影：“大人，您这是在夸我吗？”
　　槐序脚步顿了顿，侧过脸看她，眉梢微挑：“……你不用总叫我大人，听着别扭。”
　　“那我可以叫你什么？”清和往前凑了凑，声音里藏着雀跃，“叫槐序姐姐？阿序？还是……序序？”
　　最后两个字出口，槐序脚步猛地一顿，指尖的玉扳指蹭过无尽灯盏，发出轻响。
　　她没回头，只是转身继续往深山走，风卷着衣摆，撂下句轻飘飘的话：“你乐意就好。”
　　清和瞬间笑开，快步跟上，连手腕的疼都忘了：“序序，我们快些走，阿杏肯定还在等我们！对了，你说那花魅长什么样，定是个美人吧……”
　　她絮絮叨叨的话被风吹着，落在槐序耳后，槐序握着无尽灯的手紧了紧，灯芯的微光忽的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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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在青南山南坡的凹处，被漫山辛夷花围得密不透风，只留一条窄窄的石径通向深处。
　　二人顺着石径往里走，两侧的引魂藤缠成拱门，藤叶间缀着半开的辛夷花苞。
　　白紫相间的花瓣裹着绒绒花萼，瓣尖凝着晶莹的“露水”，顺着花瓣边缘往下滴，落在石径上，晕开一小片浅痕，竟带着点淡紫的光。
　　“这露水倒怪，看着比寻常露水更透亮，竟不见半分淡色。”清和好奇地伸手想去碰，指尖还没碰到花苞，就被槐序扯了回来。
　　“这不是露水。”槐序淡淡扫了眼两侧的花苞，“是泪水。”
　　清和一愣：“泪水？谁的？”
　　“被抓来的女子，恐惧和绝望凝成的泪。”槐序的指尖蹭过身边的引魂藤，藤叶瞬间蜷了蜷，“她用妖力把这些泪凝在花瓣上，滋养这些辛夷花。”
　　不多时，前方竹影晃动，一座爬着浅绿苔衣的竹制书斋撞入眼帘。
　　门楣悬着块老木牌，“瓷辛坞”三字刻得清隽，木牌边缘还缠着几缕干枯的辛夷花枝。
　　阿瓷刚踏上竹斋前的青石板，就见两道身影立在木牌下。
　　槐序穿件月白襦裙，身侧的清和则着青布衫，手里攥柄莹白的玉扇，扇骨轻抵掌心，两人望着木牌 ，神色里藏着几分探究。
　　“两位姑娘怎么在这？”阿瓷加快脚步上前，声音软和，“这竹斋往日少有人来。”
　　清和抬眼，看见阿瓷发间别着朵半开的山茶，眼底微动：“我们是来找人的，一路寻来，只看到你这一处院落。”槐序跟着点头：“姑娘可见过名唤阿杏的女子？”
　　阿瓷闻言，侧身让开半扇竹门，门轴“吱呀”一声，漫出缕混着山茶香的暖雾：“外头风凉，姑娘先进来喝杯茶再说，我帮你们想想。”
　　她转头朝屋内扬声喊，尾音里藏着不自知的软：“晚儿，有客人来了，添两副杯盏。”
　　话音刚落，就见竹帘被轻轻掀起，穿粉白衫的女子提着茶盘从里屋走出来。
　　她发间别着朵和阿瓷同款的山茶，只是瓣尖沾着点瓷土白，显然方才正陪着阿瓷捏坯。
　　看见槐序和清和，她眼底先掠过丝极淡的警惕，随即被温柔覆住，指尖替阿瓷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才笑着抬眼：“两位姑娘快坐，阿瓷刚烘了新的辛夷茶，尝尝？”
　　茶盘里的粗陶杯泛着暖光，晚儿斟茶时，袖口轻蹭过阿瓷的手腕，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阿瓷耳尖悄悄泛红。
　　“姑娘们找阿杏？”晚儿将茶推到两人面前，水汽缠上她的眼睫，“这几日下了雨，山路滑得很，倒没见过有女子路过此地。”
　　阿瓷在旁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这山坞偏，岔路多着呢。会不会是你们的朋友走岔了，在山里迷了路？”
　　“那阿杏岂不是……”清和瞬间攥紧槐序的衣袖，指节泛白，满脸担忧。
　　“姑娘莫慌，”阿瓷笑着探身，温热的手轻轻覆上清和发凉的手背，拍了拍以示安抚，“不如二位先在此住下，待明日，我同晚儿陪你们一起去寻。”
　　话音刚落，一旁的晚儿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她的目光像淬了冷霜，死死盯着阿瓷覆在清和手背上的指尖。
　　地面忽地颤了颤，一根细瘦的山茶枝从青石板缝里钻出来，枝尖带着淬了灵力的尖刺，悄无声息地朝着清和的手背缠去，要将那碍眼的触碰隔开。
　　可枝桠刚伸到半空，就被一道淡青色的微光斩断，断口处冒出缕白气，瞬间消散在暖雾里。
　　晚儿猛地一愣，转头对上槐序冷沉沉的眼，眼底的警告明晃晃的。
　　可行至一半，却被人斩断，接着消散在原地，晚儿一愣，转头对上槐序带着警告的眼神。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清和没察觉两人的暗涌，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手不自觉地往回缩了缩。
　　“会。”晚儿突然开口，声音冰冷，打断了清和的话，“别住了。”
　　阿瓷愣住了，转头看晚儿，眼底满是疑惑：“晚儿？”
　　“阿瓷，”晚儿对上她的眼，语气瞬间软下来，伸手轻轻挽住她的胳膊，顺势将她与清和相触的手温柔地分开，指尖还若有似无地蹭了蹭阿瓷的手背，“你明知道，我不喜外人住进来，扰了我们的清净。”
　　“哎呀，就住一晚而已。”阿瓷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语气带着点哄，“她们既是来寻人的，山里天晚了也不安全，我们帮帮人家，也是积福德呀。”
　　晚儿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翻涌的阴郁，指尖攥了攥阿瓷的衣袖，她沉默片刻，终究没再反驳：“……知道了。”
　　“那便多谢二位姑娘收留，打扰了。”槐序笑着朝晚儿开口。
　　晚儿抬眼看向她，脸上也扯出抹笑，只是笑意没达眼底，声音淡淡的：“哪里，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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