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爱你一人啦

　　桂花糖在唇齿间化开，像把十年的追逐、欺负、心动、原谅，全部熬成一颗小小的糖，含在彼此唇间，甜到白发。

　　六
　　蜜月定在隆冬，却飞去南半球看海。
　　悉尼港的傍晚，游艇上只有她们俩。
　　沈婉儿把脚架在船舷，海风扬起T恤下摆，露出腰窝里一小枚淡色胎记，像朵半开桂花。
　　楚岁瑶拿相机对准她，快门“咔嚓”一声，
　　镜头里，晚霞把沈婉儿的轮廓镀上一层玫瑰金。
　　“这张洗出来，挂在卧室。”
　　“好啊，挂在床头，省得你每天醒来先确认我有没有跑。”
　　沈婉儿回头，冲她挑眉，
　　“楚岁瑶，你现在连婚纱照都拍不够？”
　　“拍不够，”楚岁瑶放下相机，走近，
　　“我要把你带进每一次曝光，带进死后的遗像。”
　　她声音低，却带着笑，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
　　沈婉儿愣了半秒，随即笑出声，伸手勾住她脖颈，
　　“好啊，那我也拍你，挂在墓碑对面，
　　下辈子你一下来，就能看见我。”

　　七
　　回国第一天，两人被校友拉去参加百年校庆。
　　操场搭起巨大拱门，横幅写着：
　　【欢迎2009级校友回家】
　　楚岁瑶牵着沈婉儿，手指相扣，慢悠悠穿过人群。
　　有人认出她们，笑着起哄：
　　“哟，当年抢桂花糕的两位，终于抢到一个户口本了！”
　　沈婉儿笑，抬手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
　　“是啊，现在连糕点师傅都归我。”
　　楚岁瑶侧头，吻了吻她发顶，
　　“嗯，连人带糕，都是你的。”

　　八
　　夜里，老校区图书馆后巷。
　　路灯换了LED，亮得晃眼，却照不出当年的碎玻璃。
　　两人在墙根站定，沈婉儿忽然伸手，
　　把楚岁瑶推进阴影里，踮脚吻上去。
　　“还欠我一次。”
　　“什么？”
　　“当年你在这里冲我摔笔，现在，还我一声软话。”
　　楚岁瑶笑，额头抵着她的，
　　“对不起，婉儿。
　　那年我把喜欢包装成恶作剧，
　　现在，我把恶作剧全部收回，
　　只剩喜欢——
　　一辈子，够不够？”
　　沈婉儿眼眶一热，却笑，
　　“不够，要两辈子。”
　　“好，两辈子。”
　　楚岁瑶低头，吻住她，
　　声音散在冬夜的冷风里，
　　却烫得惊人。

　　九
　　很多年后，桂花王树已高过屋檐。
　　初夏傍晚，沈婉儿躺在树下秋千，
　　鬓边别着一枝新开的黑红月季。
　　楚岁瑶端着刚出炉的桂花糕走来，
　　蹲在她膝边，伸手，
　　把糕点递到她唇边。
　　“第一口，给你。”
　　沈婉儿咬下一半，剩下一半推回楚岁瑶嘴边，
　　“第二口，给我。”
　　两人分食一块糕，甜香混着花香，
　　在唇齿间炸开。
　　沈婉儿忽然伸手，
　　指尖沿着楚岁瑶眼角的细纹描摹，
　　“楚岁瑶，你老了。”
　　“嗯，老了。”
　　“可我还是讨厌你。”
　　“我知道。”
　　楚岁瑶笑，握住她手，
　　“那就继续讨厌，
　　讨厌到牙齿掉光，
　　讨厌到心跳停拍，
　　讨厌到——
　　下辈子，还要听我亲口说：
　　‘我讨厌你，讨厌到只能爱你。’”

　　桂花飘落，轻轻覆在两人交叠的手背，
　　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小型爆炸——
　　把漫长的岁月，
　　炸成漫天星屑，
　　再缓缓落进她们早已白发的影子里，
　　落成一条永不干涸的银色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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