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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专属印记
小孩子的感情实在难以捉摸,余之淇前一天还拿着那张UR卡牌爱不释手,今天就对新的卡牌蠢蠢欲动,前一天还缠着江一树,今天纠缠的对象就变成了李昔鱼。
在餐桌上,余之淇先是殷勤地给李昔鱼夹菜,他使用筷子不是很熟练,笨拙地有些可爱。
特别是加上他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哥哥,你吃多点,这是我最爱吃的豆腐,你也吃。”
这种态度微妙的变化,全被甘少英都看在眼里。
甘少英笑得合不拢嘴,“之淇今天这么懂事啊,都会主动给哥哥夹菜了。”
得到夸奖的余之淇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不停发出咯咯的笑声,也一反常态地最快吃完了早餐。
“慢点吃,全是饭粒。”甘少英坐在余之淇旁边,把他嘴巴周围的饭粒拿掉。
看着这样的场景,李昔鱼有些触动,甘少英总是喜欢做一大桌子菜,连早餐都极为丰盛,和天底下大多数普通的奶奶一样,仿佛那是表达爱的最直接方式。
早早吃完的余之淇还没有离席,而是坐位置上,似乎在等旁边的两位哥哥。
李昔鱼一放下筷子,他就拉住李昔鱼的手,“小鱼哥哥,今天还可以陪我去抽卡吗?”
李昔鱼说:“今天可能不行哦。”
余之淇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为什么不可以?”
余之淇的声音带着点委屈,李昔鱼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他看向江一树,又是和昨天一样相似的求助眼神。
江一树心领神会,他对余之淇说:“你今天的作业写好了吗?”
甘少英:“对啊,你妈昨晚还打电话来说这事呢,你带来的暑假作业都还没做好呢。”
“写好作业好了再去玩,而且两位哥哥今天也自己的事情要忙。”
李昔鱼见状,也附和道,“你先好好写作业,到时候回来再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余之淇虽不情不愿,但脸上难过的神情迟迟未能散下去,他撇撇嘴,“好吧。”
“真的答应我嘛?”
“当然。”
不是狠心拒绝,而是他们今天的确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要去陶瓷主题园区参观。
这是昨晚余守山特意叮嘱的,像是特别重要,余守山一大早就已经先提前过去了,也没等两人。
这个以陶瓷文化为主题的园区离古镇不远,主要保存了宋、元、明等各时期的古窑址、制瓷遗址,以及大量古矿洞、古水碓等瓷业遗迹。
沿路都是年代已久的古老遗址,上面满是风雨侵蚀的痕迹。
千百年来的历史变迁,在这里被一一记录下来,让人叹为观止。
连镜头拍不出这沧桑的万分之一。
忽然看到前方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昔鱼放下摄像机,问:“那不是余老师吗?”
“这是在干什么?”
江一树顺着视线看过去,余守山里里外外围着一群人,不停地摆动着手,嘴里在说着些什么。
“大概率是在给游客讲解。”
“这么厉害,所以余老师来这么早是为了这件事。”
两人没有上前打扰,在原地站了一会后,江一树便带着李昔鱼朝其他地方走去。
“你之前也来过这里?”
“来过两次。”
这个主题园区比想象的大,他们没走多远,路上遇到一位看起来挺年轻的女生。
女生看着李昔鱼拿着摄像机,便走上前询问:“请问你是余老师这次纪录片拍摄的负责人吗?”
李昔鱼有些懵地点头:“是的。”
女生向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你好,我园区的负责人,叫林木言,你们可以叫我小林。”
“欢迎你们。”
小林笑着向他介绍,“园区基本可以划分为古水碓作坊、古釉果作坊、古陶瓷作坊、古龙窑遗址。”
“我在这里任职以来,基本每隔一段时间,余老师经常会过来这给游客们讲解古窑址的历史和陶瓷的制作工艺。”
“余老师真的是我见过对陶瓷最热爱的手工艺人了,其实他最擅长的不是釉料方面,而是拉坯。他花了很多心思在釉药上面,很多失传已久的釉色,就是他和甘老师重新配置出来的。”
“我们都很敬佩他。”
这李昔鱼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其中的故事。
余守山这会应该是讲解绕了一圈回来,刚好从人群中走出来,朝他们挥了挥手:“哎,你们来了。”
小林笑着说:“不是我夸张,这里的导游都得跟余老师学习。”
余守山摆摆手道,“哪里的话,比起那些能说会道的,我还差得远呢。”
余守山又带着两人将园区逛了一圈,他今天特意拿了根拐杖,很奇怪,明明腿脚不便,却走了一圈又一圈,说起陶艺来,眼神都跟着亮了。
李昔鱼没忍住,直接按下了快门。
经过古釉果作坊时,余守山停下脚步。
“以前那些窑工可真的是大智慧啊。”
李昔鱼看着牌子上的名字,喃喃道:“古釉果?”
“对,釉果是一种制釉用的瓷石,用来配制传统石灰釉,这里的人从宋代开始到现在,都在从事着釉果的加工生产。”
“影青釉也需要用到这个?”
余守山颇为惊讶道:“没错,看来你还是下了点功夫的。”
李昔鱼觉得自己完全是班门弄斧,很不好意思:“看过一点资料。”
他们最后来到古陶瓷工坊,也就是陶瓷体验区,里头有不少游客正在体验手工陶瓷制作,场面有点小混乱,但笑声却很悦耳。
“这种东西还是得亲自体验一次才行,我记得我年轻那会,也干不来这东西,怪费力气的,而且这个很考验人的耐心,那祖祖辈辈留来的东西,可不能断在我们这一代。”
余守山回头看向李昔鱼,“昔鱼,你要不要也来试一下?让一树教你。”
李昔鱼慌张了一瞬,毕竟他的水平之前也是有目共睹,“我会一点,以前体验过,但是水平很一般。”
没想到江一树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他不行,对陶泥过敏。”
“啊?过敏?”余守山显然愣了一瞬,“那真是可惜了。”
李昔鱼忙解释:“不严重的,只是一点。”
江一树怕李昔鱼又会像上次一样硬撑,便提醒道,“这里可没有药。”
李昔鱼便不说话了,默默打开摄像机。
“过敏的话那算就了,你好好拍摄。”
余守山摆手,“话说起来,一树当时刚和我学陶艺学那会,我还怀疑他以前学过,是来我这偷师的,和其他学生完全不一样。”
余守山和甘少英收的徒弟不多,这类项目社会关注度不算高,特别是修复古瓷技艺难度大,愿意学习的人少,很长一段时间都招不到合适的徒弟。
有慕名而来上门拜师求艺的,但大多都是随波逐流,妄想一步登天,基本的拉坯基础都学不好,一心想着怎么能一步配成釉药,坚持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
想到这,余守山说:“之前什么样的学生我没见过,以前有个连高岭土混杂了鸡血土都没发现。我问他来是混日子的吗?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是来旅游的,我是真的被气晕了。”
后面又经历了纪录片事件,两人也不再强求收徒弟了,也都认为这东西还是讲究缘分的,便逐渐开始闭关,只偶尔参加有些重要的陶瓷展览。
江一树是余守山朋友的儿子柏义介绍过来的,只是见他对陶瓷文化颇感兴趣,又失魂落魄,余守山便教了他许多,所以一开始不算余守山正式收的徒弟。
同样是从基础学起,但可能是本身就是学画画的,江一树领悟得很快,也是最静得下心来的。
当初余守山很希望江一树留下,陪他们一起修复古瓷,研究釉药,他不愿意,但也有一直好好学陶艺。
“没想到短短几年你的手艺长进了这么多,正所谓心手眼合一,才能方寸展绝技,精髓你都学到了。”
江一树拉着坯,被夸得不好意思,“还是师父您教得好。”
“我说,你就别回去了,留在这帮我修复古瓷得了,那钱分你一半,你师母和我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明年我俩都七十了,老眼昏花的。”
江一树笑着回复:“钱我是不能收的,如果你真的有需要,那我肯定要留下来,正好工作室那边也没什么事情。”
余守山开怀大笑:“那就一言为定了,可不许反悔。”
说完,他看向李昔鱼:“多一个人没事吧?”
当然没事,简直是太好了,江一树如果也加入,那话题有了,免费的热度也找上门了,这下连老板都不会再多说一句了。
可李昔鱼的心情却有些复杂。他们不像是开玩笑,江一树来的时候没说什么时候回去,但李昔鱼认定他是最多呆一个星期就回去了。
可现在江一树却要一起留下,亏李昔鱼还特意把房子租给他,妄想这段时间自己可以一个人静一静。
李昔鱼好像真的有点没办法了。
余守山说着说着便感慨起来。
“从我这出去的,仔细算下来,没有多少个还在坚持从事陶瓷行业。我老咯,以前以为自己还有很大的能耐,但现在和你师母都渐渐意识到,单是靠我们不行啊,传承,传承说到底还是得靠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才行。”
“特别是现在坐在这里,看着千百年前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感觉到自己身上责任重大啊。虽然说我们配制出这么多失传的釉药,可也从来没想要把这些秘方带到黄泉下去,我也没脸见老祖宗。但也不舍得让世人带有色眼镜看待它,你懂吗?”
两人都知道他指的是那次的事情。
余守山看向李昔鱼,“昔鱼,谢谢你,感谢你重新给了我这个机会,如果不是你,我看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固步自封。”
“余老师,您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是我要谢谢您。”
李昔鱼的第三次陶瓷体验没有开始便结束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两位大佬在场亲自示范,李昔鱼这次虽没上手,却好像学到了很多东西。
下午回到老宅,余之淇正拿着昨天的卡牌,一手握着卡牌,一手拿着笔,却没有在写字,更像是在发呆。
李昔鱼问:“写完作业了吗?”
甘少英:“是差不多了,但还要几道题不会的,说等着你们回来,看能不能教一下他。”
“有哪里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李昔鱼在余之淇旁边坐下,看到余之淇的书包,上面印着奥特曼的图案,不敢相信里面装有多少书本试卷,奥特曼都被撑得变形了。
李昔鱼本想是掂量看看会有多重,没想到一只手提起竟然还有些吃力,怀疑那里有十斤重。
读书就是这样,放假了也就是换个地方学习,写作业罢了。
现在小孩压力也大,不过新政策实施后,情况大有改善,但暑假作业是免不了的,没有暑假作业的也只是少数人罢了。
李昔鱼现在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之淇作业写到一半,抬头看向李昔鱼,“哥哥,你学习是不是很厉害啊?”
李昔鱼没有直接回答,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在校学习生涯,应该算是厉害吧,那叠厚厚的成绩单和奖状或许可以当作证明。
但像余之淇这个年纪,上小学的时候,李昔鱼也挺贪玩得,成绩在班上只能算是中上水平,几乎没考过第一。
“还可以,不算厉害。”李昔鱼最后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小树哥哥以前和我说过,他说他认识的一个哥哥,学习很厉害,长得也很好看。”
李昔鱼正想问是谁,没想到余之淇下一子给出答案,“就是你。”
“我?”李昔鱼疑惑,“你怎么会觉得是我?”
“虽然他那时候没有告诉名字,我就是知道啊!”余之淇伸出小手,在李昔鱼左脸颊很轻点了一下,“呐,因为你这里有一颗很好看的胎记,他说这是你的专属印记。”
“所以我那天一眼就认出你了!”余之淇的语气带着点小骄傲,“只是你都没有主动和我打招呼,难道小树哥哥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吗?那我可太伤心了。”
李昔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愣了一会,才问:“他是这样和你说的?什么时候?”
余之淇回忆了一下,“对啊,就是我上一年级的寒假。”
那时候是他们已经分手快两年了吧?江一树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还是和一个小孩子......
“我是不是很厉害,现在还记得。”
李昔鱼有那么几秒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点头:“嗯。”
“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余之淇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又不说话了。
其实见面的第一天他就对李昔鱼很好奇,但他的好奇被误认为了不喜欢,不然为什么李昔鱼没有直接说“小帅哥,你好”诸如此类的熟悉的开场白。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怕李昔鱼不相信,余之淇用手指了指那个亭子,“就在那张长桌上吃着西瓜和我说的,因为我那时候要上一年级了,不想写作业。他就说我要好好学习......”
李昔鱼顺着视线看去,却无意中瞥见了更远处的江一树,他和余守山正站在一个展示柜旁边,拿着一个装有青色颜料的瓶子,应该是在讨论釉料的事情,嘴角的笑遮挡不住。
过了一会,江一树走过来,“在聊什么呢?作业写好了吗?”
许是刚才提到江一树有些心虚,余之淇很快坐直了身子,“快了快了,小鱼哥哥在教我呢。”
余之淇在卷子上写了一会,又像是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李昔鱼:“小树哥哥说你是学医的,好厉害啊,我以后也想当医生。”
两人的脸色皆微微一变,江一树摸了摸余之淇的头,“当医生可不轻松,成绩要很好的,也要很有耐心。”
“那哥哥,你当医生是不是很辛苦啊。”
李昔鱼:“哥哥现在......不是医生。”
“为什么?”余之淇的语气很天真。
李昔鱼思考了一会,话是对余之淇说的,眼神看向的却是江一树,“因为我现在找到了更喜欢的事情。”
“你也不一定要当医生,做自己喜欢的,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就好。”
余之淇年纪还小,不能太能理解,但觉得有道理,很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我现在最喜欢的是UR卡牌。”
李昔鱼都要被他逗笑了。
“不过现在还是要好好学习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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