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以为好

　　叶知秋花了四五天才适应沉闷的头盔，虽然还是有诸多不适应，可也不会再想着摘下来了。

　　好在她住得离学校近，不用戴那么长时间。

　　沈知意就遭了殃，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一些，过年前就开始扎起了小揪揪，如今要戴头盔，每天都要多扎几次头发，虽然事小，却繁琐。

　　两人坐在食堂里，她将脆骨嚼得咯吱响：“啊，我不想戴头盔。”

　　叶知秋将自己碗里的火腿肠夹给她，安慰道：“我也不想带，闷闷的，不自在，可班主任每天都在门口盯着，万一被抓去扫操场怎么办？再说了，安全要紧。”

　　沈知意认命地叹了口气，气鼓鼓地埋头扒几口米饭，等填饱肚子，又问：“月考后要不要去郊游？”

　　“嗯？去哪儿，都有谁？”

　　“我们广播社的人准备去郊区那边野餐。”

　　叶知秋摇头，她不喜欢跟生人接触，到时候还要沈知意分心照顾她，不太好。

　　“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写作业，你记得多拍些照片给我看看。”

　　“那好吧。”

　　沈知意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强求。

　　两人吃完饭挽着手回教室，却在小卖部外碰见方子琪和叶听羽，算下来，大家也有一段日子没碰面了，叶知秋跟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口问：“你们去哪儿？”

　　叶听羽嘿嘿一笑，亲热地凑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往超市后面走：“大妹子，哥带你去看好戏。”

　　叶知秋和沈知意对视一眼，嗅道了八卦的味道，也不用他们多说，从善如流地跟在他们身后。

　　超市后的巷子拐个弯就是垃圾房，四人挤在一起，趴在墙边探着脑袋往那边看，是江让和一个女生。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叶知秋没戴眼镜，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低声问方子琪：“这是在告白？”

　　方子琪点头，悄声道：“那个女生是隔壁班的，江让喜欢她挺久了。”

　　叶知秋不免意兴阑珊，原来是这样，不过，告白有什么好看的？她收回脑袋，拉拉沈知意的袖子，凑到她耳边：“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沈知意不愿意，扒着墙壁直摇头：“等会儿，亲爱的，我们先看看。”

　　叶知秋拗不过她，将位置让出来方便沈知意吃瓜，自己则站在一侧打量四下的风景。

　　平时清扫教室都是在晚上，那时候校园黑漆漆的，偶尔来倒垃圾，只能看见垃圾房顶亮得刺眼的白炽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天的风景。

　　不过，江让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告白。

　　紫藤长廊和操场河沿那边的小树林更合适。

　　“你们在干嘛？”

　　突然的声音将几人吓了一跳，沈知意捂着怦怦跳的心脏，瞪向来人，没好气道：“你干嘛，吓死人了。”

　　林云周瞟她一眼，凉凉地回击：“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吧？”

　　他探着脑袋往那边看：“你们在看什么？”

　　方子琪赶忙架着他的胳膊将人往后拉，叶听羽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嗓子道：“江让在跟女生告白呢，别惊动他们。”

　　林云周嗤笑一声，神态散漫地往后倚在墙壁上，双手环胸，面露得色：“这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们这么稀奇？”

　　方子琪白他两眼，勒着他的脖子，小声地骂骂咧咧：“行，知道你是帅哥，被人表白惯了，自然不稀罕。”

　　“那是，你又不是帅哥，你不懂。”

　　叶知秋莫名觉得好笑，拉着沈知意转身就走，就他们这么个闹法，迟早要被江让发现，再耽搁下去，她们也会被连累，还是赶紧走吧。

　　林云周挣不开方子琪的攀附，打闹间目光扫过她的背影，立时慌乱起来，用力拉开肩上的胳膊：“你在这儿等等江让，我想起来作业还没写完，先走了。”

　　“滚犊子，一起等，万一失败了，你也安慰安慰江让。”方子琪拉着他不愿放人。

　　叶听羽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我们经验没有你丰富，还是你安慰人最合适。”

　　林云周看着几步外的叶知秋，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敢肯定，她听到了。

　　他就不该过来的。

　　平时炫耀惯了，怎么在她面前也没把门呢。

　　叶知秋要怎么看他？

　　方子琪和叶听羽一人拉着他一只胳膊，林云周脱身不得，刚想开口喊人，又想到了不远处的江让，只能着急地看着叶知秋的背影，希望她能等一等自己，或者回头喊一下自己，这样他也好找理由离开。

　　可惜，叶知秋没有听到他的心声，径直拉着沈知意回了教学楼。

　　叶知秋往身后看了眼，见几个男生没有跟上来，跟沈知意小声八卦：“你认识刚才那个女生吗？”

　　沈知意摇头：“不认识，好像没见过她。”

　　“好吧。”

　　隔日就是月考，因着班级调整，整个年级的准号证号也随之变动。

　　叶知秋拿着新考号去二楼找考场和座位，放眼看去，前后左右都是不认识的人，她敛好情绪，安静落座。

　　这是分科后的第一次大型考试，对所有人来说至关重要，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考场里就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不少人正忙着跟四周的人攀交情，叶知秋抽出笔记本，快速浏览近段时间的知识点。

　　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熟悉。

　　叶知秋回头，礼貌地扬起唇角：“同学，你好，有什么事吗？”

　　身后的男生笑嘻嘻地问：“美女，你哪个班的？”

　　叶知秋避而不答，反问：“有什么事吗？”

　　“你平时成绩怎么样？”

　　“还行吧。”

　　男生神情张扬地打了个响指，俯身凑过来跟她商量：“那你待会儿能不能把答案给我抄一抄？”

　　叶知秋无语，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明目张胆作弊的：“不好意思，不方便。”

　　“哎呀，我没想让你传纸条，太麻烦了，这样，你待会儿别坐太直，我自己看。”

　　叶知秋上下打量他两眼，缓缓点点头。

　　她对别人作弊与否不在意，考场秩序自有监考老师来约束，只要他不打扰自己就好。

　　连着两天考试，周五下午，最后一场考完，收完卷子，后面的男生肆意潇洒地拍拍她的肩膀，道谢：“美女，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叶知秋冷笑，暗自心想，吃饭就不用了，只要以后别在校园里遇见就是报答她了。

　　这么一看，还是叶听羽招人喜欢。

　　叶听羽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别人的衬托下愈发高大，放学后拉着方子琪来找林云周，想约他去操场打球。

　　叶知秋见了他，觉得还是这个‘大哥’可爱，于是冲他露出一个热情的笑脸，笑着问：“这次考试感觉怎么样？”

　　叶听羽挠挠脑袋，皱着一张脸苦哈哈地道：“一般般吧，感觉还挺悬的。”

　　林云周看说笑的两人一眼，目光掠过叶知秋脸上的笑，心生警觉，她该不会喜欢上叶听羽了吧？

　　她可从没对自己笑得这么灿烂过。

　　这两人一直接触不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她俩同姓，搞不好五百年前是一家，不合适吧？

　　林云周拎起书包，勾上叶听羽的脖子，拖腔带调地催：“赶紧走吧。”

　　叶听羽住了嘴，走了几步后，又回头对叶知秋比划了下：“我先走啦，晚上再聊。”

　　林云周斜眼过来，闷着声音问：“什么晚上？”

　　叶听羽被他忽然加重的力道勒得差点喘不过气，伸手捣了他一下，生气道：“你大爷的，勒我干嘛？当然是今天晚上啊。”

　　林云周沉下脸，叶知秋不是总说晚上时间不够用吗，还能有空跟叶听羽聊天？

　　他挺直腰杆，鄙视地看向比自己略矮十几厘米的叶听羽，凭什么？

　　论身高，论长相，论人品，论表白时间，就算是排队，也该是选他啊。

　　叶知秋怎么可以厚此薄彼。

　　一旁的方子琪赶紧将两人拉开，一手搂住一个，将人往门外带：“走啦，赶紧的，江让他们还等着呢。”

　　他还不忘回头跟叶知秋告别：“拜拜，礼拜一见。”

　　三人一路打闹着出了教室，叶知秋收回目光，头疼地看着还在扒拉桌面的沈知意。

　　不过是出去郊游，她恨不得写八百个搭讪的草稿。

　　要她说，之前在广播社打交道这么久，人家男生也该了解她的性格，临时抱佛脚，效果不大。

　　沈知意写写涂涂，终于在半小时后搞定各个环节要搭讪的开场词，眉飞色舞地晃着脑袋，将自己的得意之作炫耀给好友听：“他喜欢篮球，我了解的不多，但我跟着我妈看过不少排球比赛，你说我跟他提排球合适吗？”

　　叶知秋觉得这家伙不靠谱，虽然都是打球，可篮球和排球的区别会不会有点大，她想了想，帮忙出主意：“应该不太行，不过运动都有相通之处，你可以先试探问问他对邓亚萍了解的多不多。”

　　沈知意摸着下巴，作沉思状：“聊兵乓球？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呢？”

　　“什么乒乓球？”叶知秋疑惑地望着她。

　　“你说的邓亚萍啊？”

　　“邓亚萍不是女排教练吗？”

　　……………………

　　沈知意抓狂地晃着她的胳膊，觉得自己找她恋爱参谋真是被猪油糊了眼：“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姐姐，女排教练是郎平，邓亚萍是打乒乓球的好不好？”

　　叶知秋眨眨眼，神情无辜，她不怎么关注体育比赛，哪儿分得清谁是谁。

　　沈知意认清了叶知秋是猪队友的事实，找她还不如自己琢磨，出了校门，就无情地挥手道别。

　　叶知秋喊住她：“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去买化妆品吗？”

　　沈知意丢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我忽然觉得，你去了也给不了我什么参考意见。”

　　叶知秋不服，据理力争：“什么鬼，我品味也不差好吧？”

　　“那你这会儿分清郎平和邓亚萍了吗？”

　　叶知秋哑然，还真没分清，不过，根据记忆反推就是了，她挑着眉头炫耀：“邓亚萍打乒乓球，郎平打排球。”

　　沈知意高贵冷艳地点点头，选择暂时原谅她，叶知秋笑着跟上去。

　　两人直奔步行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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