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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夜深人静的凌晨三点,闹钟响起,一只手从被子伸出来拍向床头柜,摸了三次才摸到手机,把闹钟关了。
“操!”
被子被粗暴地掀开,厉奇坐在床沿狠狠搓了把脸。
缓了会儿神,他扭头看向身旁,另一侧的被子隆起一个完美的茧,里面的人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喂,起来了。”
厉奇转动睡僵了的右臂,手臂上乌鸦纹身的眼神如同主人此时一样杀气腾腾,“傻逼周晋为了省钱定这么早的飞机!”
那个茧纹丝不动。
“啧。”
厉奇不耐烦,上手就去拽他的被子。
然而就在被子被掀开的那一瞬,一股异常的热度让厉奇动作一顿。
“肖骋?”
没有回应。
下一刻,床头灯亮起。
暖黄的灯光下,蜷缩在床边的肖骋整个人像是在冒烟,平日里时刻挂着笑容的脸上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仿佛被困在一场难以逃脱的梦魇。
厉奇的掌心贴上他的额头,被烫得一激灵。
“卧槽!”
这异常的热度,让厉奇整个人像是被浇了桶冰水,直接清醒过来。
-
凌晨六点的机场上空笼罩着一层灰蓝色的晨雾,余漾在登机结束前的最后一刻踏入机舱。
训练有素的空乘接过他的登机箱,将他领到了商务舱。
映入眼帘的是厉奇大咧咧占据了本该属于他的座位,正和程乐凡低声说着什么。
“你的位置在对面。”
在余漾疑问的目光中,厉奇扬了扬下巴。
余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肖骋蜷缩在靠窗的位置,黑色眼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毯子裹到下巴,整个人歪在座椅里睡得昏天暗地。
而旁边是商务舱里仅剩的一个空位。
余漾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厉奇:“什么意思?”
“肖少爷烧到39度。”
前排突然探出周晋的脑袋,他对余漾别具深意地眨眨眼,“你俩关系最好,照顾一下?”
话音未落,周晋身旁的王恬梦也回过头来。
她以极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余漾,又看了看肖骋,最后重新扭过头去。
空乘静静站在一旁,而机舱里开始响起让乘客们系好安全带的提醒。
余漾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那个空位。
真皮座椅在他坐下时发出细微的声响,肖骋大概是感知到,穿着白球鞋的脚往里缩了缩。
“余先生需要换拖鞋吗?”
空乘半跪着递来冒着热气的毛巾,余漾摇头接过。
她保持着专业微笑:“想喝点什么?香槟还是橙汁?也有矿泉水。”
“不用了,谢谢。”
滚烫的毛巾擦过伤口时带起的细微刺痛,让余漾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本次航班提供两餐,第一餐在稍后九点左右。”
空乘递来一张精致纸质的菜单,“另外一餐在降落前的三个小时。”
余漾在菜单上随手一指,在对方弯腰记下时突然压低声音:“他点过餐了吗?”
“肖先生服药后一直睡着。”
空乘在他身旁低声耳语,“我们备了小米粥、鸡茸羹以及蔬菜泥,等他睡醒了吃。”
余漾微微颔首,然后,目光扫过肖骋头顶的空调出风口。
空乘会意地踮起脚,将风口调至最小。
半个小时后,飞机已经在云层中平稳穿行。
机舱灯光被调到了最暗,只剩下几盏阅读灯在昏暗中散发暖色的光晕。
起早赶机的疲惫让整个客舱陷入沉睡的寂静,余漾闭着眼睛,感受着气压变化带来的细微耳鸣。
身旁的肖骋从起飞后再也没有动过,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
一个熟悉的重量毫无预兆地靠上他的肩膀。
叮
机舱广播在此时响起,乘务员温柔的声音掩盖了余漾那一刻紊乱的呼吸:“女士们先生们,受航路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您……”
黑暗中,余漾缓缓睁开了眼睛。
前方屏幕上的航线图里,小小的飞机在诺大的世界地图中缓缓前行。
而他肩上的重量温暖而真实,均匀规律的呼吸节奏告诉他,肖骋仍在沉睡。
他微微偏头,看向那条毯子,它可怜巴巴地堆在肖骋腿上,边缘垂落在地。
大概过了两个呼吸时间,他终于伸手拾起滑落的毛毯。
布料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他慢慢地,把毯子重新覆上肖骋的肩膀。
然后,本该收回来的手,却僵在了那里。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力量角力。
最终,在黑暗的掩护下,他的手背轻轻贴上肖骋的颈侧。
好烫。
惊人的温度,让他强压在心底的情绪几乎要失控。
不行。
他正要收回手,猝不及防,一只炙热无比的手紧紧抓住了他。
肖骋的拇指精准地压在手背上那道刚开始结痂的伤口上,刺痛让他浑身一震。
可他却没有挣开。
“老板……”
那个失去活力的嗓音在他颈侧响起,一起带来的还有异常滚烫的呼吸。
那声无意识的呢喃狠狠击中余漾,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他的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
这个时候,前排的人突然伸手打开了阅读灯,骤然亮起的光线,让余漾下意识用力抽回了手。
下一刻,肖骋动了。
他缓缓直起身,摘下眼罩的动作带着病人特有的迟缓。
然后,他转过头来。
往日里笑吟吟的眼眸中,凝着数日以来不变的冷淡,下一刻,他重新裹紧毛毯转向舷窗。
肩头骤然失去的重量让余漾眨了眨眼睛,他看向前排那刺眼的阅读灯。
最终,他沉默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机舱灯光一直到用餐时间,才终于再次亮起。
余漾缓缓咬了一口牛角包,盯着面前精致的餐点。
奶油蘑菇汤表面凝结的油膜、渐渐冷却的烤鳕鱼,都在无声控诉着他的食不下咽。
隔着一条过道,睡了一路的厉奇此时正埋着头狼吞虎咽。
在一阵阵餐具碰撞的噪音中,肖骋终于动了。
他摘下眼罩时,眉头因为头痛而紧蹙,却在看到余漾几乎未动的餐盘时挑了挑眉。
“肖先生需要用餐吗?”
空乘弯腰询问。
“温水就好。”
他的声音干哑得不像本人,却还是对空乘露出标志性的酒窝。
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他忽然指向余漾面前的食物。
“这些我包了。”
肖骋笑着,眼睛里藏着病人不该有锋利,他说,“反正余先生也不打算吃了。”
余漾倏地转头,正撞进那片带着挑衅的眸光里。
“可以吗?余先生。”
肖骋笑着,故意把最后那三个字念得百转千回。
余漾看着他那病中微微泛红的眼底,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个失控的夜晚。
“随你。”
余漾移开视线,语气冷淡。
空乘识趣地退开时,肖骋已经利落地放下餐桌板。
他进食的速度快得惊人,刀叉与瓷盘屡次碰撞出的声响,像是故意要盖过机舱里其他所有人发出的声音。
“阿骋你退烧了没?”
隔着厉奇,程乐凡从座椅缝隙探头,腮帮子鼓鼓囊囊。
王恬梦关切的问候也从侧前方传来:“学长感觉好些了吗?”
肖骋头也不抬地比了个OK的手势,注意力全在眼前的食物里。
等余漾再次睁开眼睛时,餐盘里已经只剩那个被他咬过一口的牛角包。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肖骋突然转头。
“想吃?”
拿起那个缺了一角的牛角包,在他面前晃了晃,肖骋眼里跳动着恶劣的火花。
余漾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三秒,再次移开视线。
他重新闭上眼睛,听到那人恶狠狠地咬下面包的声音,仿佛是在撕咬他的血肉。
当机舱再次陷入昏暗时,吃饱喝足的肖骋早就已经戴回眼罩,歪向舷窗。
之后的7个小时里,他除了起来上过一次厕所之外,再也没有动过。
-
伦敦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分,Circulus-W乐队一行人终于穿过海关通道。
“我到了。”
厉奇将手机抵在唇边,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只对某位特定对象才会显露的温柔。
他走在最前方,黑色皮靴踏上的这片土地,有个正在等待他的人。
王恬梦的助理推着两个路易威登行李箱,跟在她身后。
她本人则紧贴着肖骋:“学长,要不要喝水?我带了退烧药,头还痛吗?累不累?”
肖骋将外套拉链拉到顶,竖起的衣领遮住了他紧绷着的苍白嘴唇,他没有回答,只有时不时敷衍地点头摇头。
余漾和程乐凡在队伍末尾。
“不愧是雾都啊。”
第一次出国的年轻吉他手正用手机记录着异国阴沉的天空,准备一上车就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
余漾只是默默走在他旁边。
机场外的路边等候着他们的,是一辆黑色商务车以及一辆黑色轿车。
傻瓜音乐家:【今晚见。】
厉奇:【我想马上到今晚!】
傻瓜音乐家:【哦~】
厉奇率先钻入商务车最里侧的座位,膝盖抵着前排椅背继续在微信里打字。
肖骋紧随其后,选择了厉奇前方的单人座,他低头查看手机里的新信息,微皱着的眉头无声宣告着生人勿近。
王恬梦上车前回头看了余漾一眼,看余漾落在最后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果断占领了肖骋邻座。
程乐凡小跑着跳上车,背包带子却勾住了车门把手。
就在他手忙脚乱时,余漾站在车门外停下了脚步。
“我坐你的车。”
余漾忽然转向周晋。
车厢里,肖骋划动手机屏幕的拇指停顿了一瞬。
周晋的目光在车内扫视一圈,发现只剩一个座位,于是拽住程乐凡的背包:“小程,你跟我去坐那辆。”
“啊?哦!”
程乐凡听话地退了下车,跟着他走了。
余漾弯腰上车时,肖骋终于抬起眼皮。
两人的视线短暂相撞,又同时错开。
从他身边经过时,余漾的手背无意间擦过他的手臂。
在王恬梦若有所思的眼神里,肖骋默默把衣领往上拉了拉,看向了窗外。
“上次说的黑粉账号……”
轿车车厢内,周晋看着前方那辆黑色商务车,突然凑近程乐凡,笑眯眯地说,“发我看看。”
程乐凡本来正在拍摄窗外风景,闻言惊奇地看向他:“周总要亲自下场?”
“当然。”
周晋笑着解锁手机,“有些事情,还是要专业人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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