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蛇人研究所

　　真的要放生了。

　　郑逸青终于有了要和它们分开的实感，他闭眼试图睡觉，但纷乱的想法不断的刺激着他让他醒来，只能望着窗外的乌云发呆。

　　飞艇飞的不快，等到太古海的审查区时黎明已至，天边泛出淡光，他们赶在太阳出来前把潜艇调试好，带着蛇人们潜入深海。

　　太古岛上的潜艇较大，需要两个人一起来操控，罗清竹坐在主驾驶，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逸青先来练手，潜艇课上的操作都还记得吧？”她淡定道，“明天玉恩再来接班。”

　　郑逸青心里没底，老实地回答：“记得，但这台潜艇操作起来比较复杂，我们上课开的那个很简单。”

　　“没事，这台也简单，应急功能做的也很好，你不小心按错了也不会出事。”罗清竹继续淡定，“坐下吧，我教你。”

　　真的不怕我把这台潜艇开废吗老师。

　　罗清竹把话都说成这样了，郑逸青也没法拒绝，被赶鸭子上架，坐下来看着那些按键，回忆潜艇课上学的内容，尽量镇定地操作。

　　学校让他们拿来练习的潜艇按键虽少，但都是开潜艇时要使用的核心按键，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辅助功能也用不太上，郑逸青也还算游刃有余，和罗清竹配合着把潜艇带到标好的位置。

　　随着深度的下降，光线也越来越弱，窗外的景色越变越模糊，在夜视功能下变得像蓝色的浓雾，游过的深海生物变为大大小小的灰块，只能大致看到些轮廓。

　　“夜视屏做的太差。”罗清竹忍不住锐评，“潜艇价格还那么高，钱都用来做什么了？”

　　“摄像头做的很好。”郑逸青干笑，“把摄像功能打开试试吧，说不定还能看的清楚点。”

　　罗清竹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潜艇窗户的夜视功能关闭，点开摄像功能。

　　两个机械屏幕出现在驾驶位前方，摄像头自带夜视功能，拍出来的场景很清晰，都快赶上肉眼了，贵有贵的道理，确实像下了血本。

　　可惜的是这摄像头只能转一百八十度，罗清竹还要操纵潜艇多转转才能看全周围的地形，探测器的光一闪一闪的，在他们开到某个地方时发出滴的一声。

　　“前方发现物种：拇指蛇人。”仪器播报。

　　“两百米范围内有78只。”罗清竹翻了翻数据，“就在这里吧，玉恩，去按分离按钮。”

　　“好。”

　　樊玉恩答应，郑逸青想看看他，侧头偷偷瞄了一眼。

　　又用眼镜把脸遮住了。

　　他把眼镜从便携模式调成机械模式，眼睛被挡的死死的，按下按钮后站在郑逸青身旁。

　　无光幽黑的深海静谧安宁，潜艇内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流动的海水声和潜艇运行时发出的轻微噪音。

　　后方的水流声变得激烈，罗清竹往后看，把手放在转向的按钮上，往蛇人在的方向操控。

　　熟悉的光点出现，郑逸青打开探测器，观察屏幕上与光点重合的标签号。

　　【T001】

　　是玛瑙。

　　哨兵玛瑙警戒地绕着圈，试探性的往前移动，地形透视图上出现一道道超声波的波纹。

　　在某个瞬间，波形变了，樊玉恩也掏出分析仪，记录下现在的数据。

　　玛瑙发出了“行动”的信号，一颗活泼的光点飞出门，它的光芒稍显弱小，但极有存在感，刚出来就在玛瑙身边绕圈，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小蛇人。

　　成年体蛇人簇拥着亚成体们缓慢地在海中移动，远处的野生蛇人察觉到它们的存在，从岩石中接二连三地游出，郑逸青看着那些曾经在实验室待过的那些蛇人停住，在收到某个友善的信号后试探着往那边游。

　　群星从黑暗中升起，初来乍到的新居民被接纳，光点与光点相聚，在交汇时宛若一道细小的星河。

　　他去看屏幕上的编号，认真地对应数量，在确定所有蛇人都回归海洋后再次抬头看着慢慢落回去的光点们。

　　……头也不回啊。

　　……唉。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看到蛇人们毫不犹豫地游过去时心里酸涩无比，有种被留下的失落感。

　　“……嗞……”

　　仪器发出细微的鸣叫，郑逸青回神，往樊玉恩的方向看。

　　“是孵化的时候用的声波。”樊玉恩声音闷闷的，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哑，脸被遮了一半，站在郑逸青与罗清竹中间调出波形图给他们看。

　　“感觉不像在孵化。”郑逸青思索，“孵化一直唱，唱好几个小时。”

　　“不是野生种发出来的。”樊玉恩说，“能对上编号，是T013。”

　　是小黑点。

　　……为什么？

　　他又陷入了困惑，不知道小黑点想表达什么。

　　屏幕上忽然又出现三道带着编号的微弱波动，是那三只蓝尾蛇人幼崽发出来的声波，频率杂乱，起伏较大，是第一次见到的声波图，起初他们还不懂什么意思，但那三只幼崽就像在鹦鹉学舌，连着练习了好几遍，逐渐学会了小黑点想说的那句话。

　　“应该是在练习。”罗清竹说，“我们稍微靠近些看看。”

　　潜艇再次启动，正前方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发出不连续的电流和轻微爆破声，郑逸青和罗清竹前面的机械屏幕瞬间变黑，拇指蛇人们也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纷纷缩回巢中。

　　“……摄像头坏了。”郑逸青闭眼。

　　这还考察个什么啊。

　　“地形图这边也出了bug，探测功能可能也有问题。”樊玉恩说。

　　罗清竹看上去也不是很舒服，懊恼地叹息一声，遗憾道：“今天没法工作，先休息吧。”

　　万幸的是这潜艇其他功能不太行，安全性还是能保障的，造潜艇时厂商还去请了做宇宙飞船地专家，用的材料都是上好的材料，特别结实，驾驶上也没什么问题，还想到了驾驶台会失灵的极端情况，墙壁上有几个按键能把他们快速带上海面，也有简易的备用操作台能使用。

　　但他们也不是来玩的，探测器和摄像头修不好，怎么工作？

　　也没办法，急也没用，只能等。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等十五天，郑逸青和樊玉恩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在这个小岛上心情逐渐变得郁闷。

　　各种文学类的文章都用华丽神秘的辞藻去描述太古海区域，比如，“天蛇星的宝石”、“罩着美丽面纱的神秘之地”、“幽蓝之境”……还有其他更夸张的描述。

　　太古岛虽然很美，但毕竟只是个小岛，整个岛就和无人岛差不多，大小只有半个天星学院那么大，那里人也少，食堂里平时也就二十几个人，管理人员也和罗清竹交流的比较多，郑逸青还好，能和其他人聊几句，樊玉恩太内向，就真的像块木头，待人很有礼貌，但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死活都插不进去嘴，只能在旁边静静坐着听他们东扯西扯。

　　上太古岛的第一天，郑逸青看着清澈的海水和特别的蓝色系植物们还觉得新奇，但那场海啸和幻觉带来的阴影太大，他不敢靠近还，在闲暇之余只和樊玉恩远远地看着。

　　上太古岛的第二天，潜艇依旧在故障，正在加急修理，他们还是没办法考察。

　　上太古岛的第六天，潜艇还没修好，枯燥的日常生活让他们觉得无聊，岛上没什么娱乐场所，人也就那么多，郑逸青与樊玉恩彻底沦为了闲人，走路走的腿部肌肉发达了不少，也敢搀扶着彼此稍微往海边处走一走，驱散些过去的心理阴影。

　　上太古岛的第八天，他们终于和罗清竹坐上了调试好的潜艇，修潜艇耽误了太久时间，他们回校的时间被延后，要多在岛上待一个星期。

　　……

　　上太古岛的第十五天，郑逸青吃海鲜吃吐了。

　　不是食物中毒，是生理上的恶心。

　　“呕。”他趴在宿舍的厕所里狂吐，紧紧攥着樊玉恩的手腕，吐完在水池旁漱口的时候也听到了一声干呕声。

　　樊玉恩在他吐完后也吐了，他吐的时候还要扶着眼镜防止眼镜掉下去，看起来可怜又狼狈，两人从厕所里出来脸色惨白，可怜巴巴地吸着自己临时带的营养剂，吃完后冲到海边满脸恍惚。

　　“你说，我们游回学校的概率有多大？”郑逸青问。

　　“活着游回去的概率是0。”樊玉恩冷静道，“放弃吧。”

　　“我现在可能是真的疯了。”郑逸青面色呆滞，“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能游多远。”

　　“不到十米就会被浪卷走。”樊玉恩拍拍他的肩膀。

　　“……唉。”郑逸青沮丧，“怎么才半个月我就受不了了。”

　　“很正常，这里与世隔绝，天天见的景色和做的事都是一样的。”樊玉恩说，“饭还……”

　　他闭上了嘴，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不太好吃……也不怪厨师，这里条件有限。”郑逸青面无表情地接话，“回去后我一年都不会吃海鲜。”

　　这鱼做的也太腥了，吃的时候我都感觉我不是人，是海里的鲨鱼。

　　在学校觉得食堂的饭难吃还能点外卖，周末还能下馆子，在这哪都去不了，上岛前不知道会留这么久，带的零嘴也都快消耗完了，只能可怜巴巴的吃能饱腹的寡淡营养剂。

　　天蛇星的天是清澈的蓝，云也是淡蓝色的，郑逸青与樊玉恩坐在海边望着远方，蓝色与深蓝的大海相交，留下一片静谧。

　　“你们两个小孩坐这干嘛？”爽朗的笑声出现在他们背后，“晚上还要干活呢，怎么不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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