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刀乱］来自大唐的姬君

　　夏日将近尾声。

　　可蝉鸣却一点也没有消减，甚至比盛夏时还要喧嚣。

　　白日暑热依旧，好似土地都要被煮沸冒出滚滚气泡。当真叫人忧心，这闷热的夏天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武安的马车悠悠地行驶在回定安府的路上。
　　她刚从晴明的庭院里喝完酒回来，车内的冰鉴早已化成一汪水。

　　她伸手掀起纱帘，试图让车厢里的闷热散去。

　　“安安……”
　　细小的宛若呢喃的呼唤在耳边回荡。

　　武安皱着眉将帘子掀起，坐在车前的平野见状担忧地询问：“主君，您怎么了？”

　　“我……”
　　还没等她说出口，又一声呼唤响起。那声音里夹杂着悲痛，却分外的耳熟。

　　“安安——”
　　那人在对面河畔上高声呼唤。

　　武安顿时呆在原地，她看着对方渡水，来不及多思索猛地跳下马车，也淌进了冰冷的江水中。

　　“主君——”
　　身后传来乱惊慌的喊声，他也跳下马车试图跟过去。

　　可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柔和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站在江边遥望着试图渡江的武安。

　　岸上发生的事，武安暂时无暇顾及。
　　冰冷的江水紧贴着身体，带来些许阻力。她在水中难以置信地望着江那头，恨不得再生一双手一双脚，好再快一点。

　　水花阻挡着眼前的视线，溅到脸颊，带来一阵冷意。

　　武安看得清清楚楚。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情，只是鬓角有了白发了。

　　江水里她们彼此都抻长了手臂，试图握住对方的手。
　　可江水太急也太冰冷，好像无论如何也无法触碰到彼此。

　　“一愿君千岁——”
　　那人脸上遗憾的泪珠滚滚，落在江水里和鸭川江混在一起。

　　“二愿君无忧——”
　　她竭尽全力试图靠近，痛苦地呼喊。

　　“三愿……”
　　她跌跌撞撞地扑倒在水中，险些再也没有起来。许是命运垂怜，这一次终于握住了武安的手。

　　对方抬手咬牙狠狠地扯下发髻上插着的玉簪，在波涛汹涌的江水里把带有她发丝的簪子塞进武安手中，把最后一声祈愿喊得震天响。

　　“三愿与君常相思——”

　　武安早已泪流满面，她握紧玉簪正欲开口。
　　一道浪花迎面扑了过来，将她们俩都淹没在江水中。

　　等再次睁眼，眼前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低头一看，江水也只是没过腰间。

　　一切都如梦似幻，可手里缠着发丝的玉簪，正向下滴水的发髻都安静地提醒她。

　　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

　　岸边她一声声呼唤是真的，她一次次渡水也是真的。
　　恍若三秋未见的杨梨也是真的。

　　忽地，江上风起吹乱了武安的散发，揉皱了她眼中的涟漪。

　　她颓然地坐在江水里，安静的鸭川江忽地泛出两点涟漪。

　　“小梨……”

　　前田试探地走了过来，脚掌陷进深深的泥土中。

　　“主君，鸭川江的水凉。”
　　他用着再平静不过的声音说：“回到岸上吧。”

　　武安缓缓转过头，她的泪犹如珍珠般嵌在那张芙蓉面上。

　　她闭了闭眼定住了心神：“好……”

　　过了水的纱罗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乱连忙从车厢里拿出披袄罩在武安身上。

　　登上马车前的最后一刻，武安转过头遥望着平静无波的鸭川江。
　　她启唇欲语还休，眼睛被心中的悲伤沁染得发红。

　　玉簪被她插在略显凌乱的发髻上，武安垂眸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好。”
　　平野点头答应，眼睛依旧担忧地看着她。

　　暂时停下来的马车再度行驶，车轱辘转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灼热的阳光依旧洒向大地。

　　因为武安狼狈的回来，定安府里陷入了慌乱中。

　　歌仙险些把花瓶吓得扔到了另一个侍女脸上。

　　“婉音姑娘！婉音姑娘——”
　　他高声喊着试图抱起武安赶紧回到寝殿，被她断然拒绝。

　　“大将！”
　　药研和五虎退匆匆跑了过来。

　　“是敌袭吗？”
　　鹤丸也变得认真起来，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不一会儿又叫嚷道：“真是可怕——了不得的——惊吓！”

　　“唔啊——”
　　次郎一脸惊恐地看着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武安，“怎么弄成这样了？”

　　“是啊，明明您出门时还好好的。”烛台切也接着询问：“是晴明大人和博雅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武安被他们这一声声着急的询问弄得都没时间伤春悲秋了，只好连声应着：“我没事，晴明和博雅也没事。”

　　婉音终于匆匆赶来，她让其他姑娘赶紧收拾好沐浴的东西。
　　一脸紧张地带着武安走到了屏风内，先把身上湿透又带着泥的衣裙换下来。

　　“主君！”
　　长谷部惊慌失措地看着武安的身影，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前田：““主君究竟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狼狈的回来？”

　　“主君在鸭川江边看到了在对岸姊妹。”
　　前田将事情的经过简短地说着：“是我们没有拦住她。”

　　“不，不是没有拦住！”
　　乱凑过来神情复杂地开口：“有一个存在阻止我拦住主君。”

　　浴殿里，轻纱垂幔。
　　阵阵香风混着水汽扑面而来。

　　浴池里外都用上好的白石铺砌，从里到外设有一层层台阶。

　　池子底部刻画着鱼龙花鸟的浮雕纹饰，滚烫的泉水顺着武安一步步迈下台阶漾动。
　　满池的鱼鸟花影仿佛活了起来，在水底潜游。

　　水池中央立着一尊沉香山，沁在温热的水中，随着蒸腾的热气在湿润的空气里吐着幽香。

　　武安挥了挥手，叫姑娘们先离开。

　　偌大的浴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这才叹了一口气疲倦颓丧地倚靠在沉香山上。

　　武安伸手摩挲着发丝中的玉簪，一行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小梨。
　　我记忆中的你鬓角还没有白发，眼角也没有皱纹。

　　我来到这儿，你那里过了多久？

　　她仰头茫然地望着头顶雕栏玉砌的宫殿。

　　自那以后，武安常常坐在鸭川江畔，沉默地望着澄澈的江水。
　　总能望见她安静孤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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