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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碎尸案(12)
等到周夫子到了长安县衙,心下便已了然,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夫子说的我怎么听不懂了?”晏持给周夫子递了杯水。
周夫子道:“我本以为这件事会一直瞒下去……”
“我不明白,”晏持问,“你为何愿意帮元宗赐?”
周夫子却没有提元宗赐的事情,反而道:“你认识元宗赋吗?元宗赋是我认识的最有才情的人。他平日里不读书不练字,一手书法练得是乱七八糟。可偏偏他的文采在众人之上,原本孔夫子找我说这件事,我并不相信,只觉得是些小聪明。可接连三次策论,他都写的有理有据,文采斐然,我和孔夫子也生了爱才之心。”
“但你们并没有举荐元宗赋。”晏持皱眉。
周夫子点点头,继续道:“可我们发现元宗赋对为官毫无敬畏之心,他虽然有一套治国之策,但更多的是在揣测圣心,对百姓毫不怜悯。这样的人,当不了好官。”
“所以你们选择了元宗赐?”晏持眉头紧锁,不明白他们的用意。
“元宗赐虽说才情一般,但做事认真,考校也是名列前茅,只可惜不懂策论,写的文章空有噱头。”周夫子遗憾地说道,“但他有一颗怜爱之心,真正愿意为百姓谋福祉。”
“于是,你便用元宗赋的文章举荐元宗赐?”晏持难以置信。
“扬州水患困扰当地已久,元宗赋的策论确有几分可取之处,我和孔夫子商议后,便将文章呈递给皇上。”周夫子坦白道,“作者便写了元宗赐的名字。”
晏持皱眉:“元宗赐也同意了此等做法?”
周夫子顾左右而言他:“元宗赐入仕以后,做了不少实事。”
“他帮助胡仕荣隐瞒硝石案遇害人数,使得他们流离失所,这也是实事?”晏持无法相信,事到如今,他们依旧道貌岸然。
周夫子却不做声。
“元宗赐因此事,给了你一笔封口费?”晏持追问道。
“是。”
晏持眼神中露出一丝绝望:“你们本应带元宗赋走上正途……”
“娘子,周夫子已经被捕。”惊绣拿了两封书信回来。
留娘拆开信件,里面写着周夫子的口供:“放个消息出去,将政闻书院孔夫子的行径一并放出去。”
“是。”
留娘又拆开第二封信件,上只写着:魏欲逃。
留娘合上信件,将其放在香炉内焚烧:“惊绣,做事。”
“是!”
“你拿着钱就快点儿离开,”元宗赋拿着一袋钱递给对面的人,只见他藏在斗篷下,看不清面容,“不要再回来了。”
“我知道。”
“瓜熟蒂落前,就不要回长安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马车,你快……”
“去哪啊?”惊绣半跪在车顶上,“这辆车吗?”
元宗赋定睛一看,原来安排在胡同拐角处的马已经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活。
“你是什么人?”元宗赋警惕地看着她。
“我家主子说了,案子没查清楚前,还是别走了。”惊绣转动着手里的匕首,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你算什么东西?”元宗赋微微眯眼,“敢插手我的事?”
“我家主子说,魏学子,你要知道当年是靠的什么才进了政闻书院,如今需要你还人情了。”惊绣说完,就看见那人动了动,只见他揭开斗篷,一脸震惊地看着惊绣。
“是你?”魏方知惊讶道。
“你认识她?”元宗赋看向魏方知,只见魏方知一脸惊喜。
“我能见你的主子吗?”
“主子说了,你只需要完成你的事情。”惊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蝼蚁一般,“把该说的通通说出来。”
而魏方知却一脸严肃,似乎要完成什么大事:“我明白,明白。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你不走?”元宗赋抓住他的肩膀,“你疯了?”
魏方知却冲他郑重地说道:“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
元宗赋见状,心中却涌起杀意,刚想动手,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晏持。
他刚想喊人,面前的惊绣早已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但魏方知眼中的痴迷与兴奋证实了那人确实来过。
“元学子与魏学子这是要去哪呢?”晏持问道,“若是没什么大事,不如去衙内坐一坐。”
县衙内,元宗赋大摇大摆地坐在侧边的椅子上,一点都没有给晏持脸面的意思。
“元郎君好久不见。”晏持也不在意,阴阳怪气道,“都这么晚了,还与魏学子在街边闲聊呢?”
“你有什么废话就快点儿说。”元宗赋毫不留情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令妹最近有些小事想询问你一下,走个过程罢了。”晏持道。
“她可不是我的妹妹,那是云宗赐的妹妹!”元宗赋反驳道。
“既是嫡兄的家人,自然也是您的,我没有说错。”晏持道。
元宗赋不忿,但还是没再说出反驳的话。
“一年前,可是你派人将令狐秀接了回来?”晏持继续问道。
“不记得了,或许吧。”元宗赋漫不经心地说道。
“为什么接她过来?”
“我怎么知道,”元宗赋反驳,“自家兄长说让我接我便接了,还需要找什么理由呢?”
晏持却道:“千里迢迢接一个表妹过来,元侍郎好大的闲心。”
“这事儿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元宗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他说不出话了,真是可惜。”
“不可惜,”晏持将桌子上的东西扔到元宗赋面前,“元郎君不眼熟吗?”
元宗赋瞥了一眼:“不过是一把扇子,府里多的是,晏县尉若是喜欢,赶明儿我再差人送一些过来。”
晏持点点头:“这是令狐秀买的,送给她情郎的。”
“物有相似,凑巧罢了。”
“元郎君有所不知,令狐秀日子拮据,买的都是些街边商贩的次品,好巧不巧,那人做的扇子少得可怜,一查就知道。”晏持揭穿道。
“她对我有意,我不喜她,男欢女爱,有什么问题?”元宗赋反问道。
“那魏方知呢?”晏持反问道,“你可跟他关系不错。”
“不过是同窗之谊罢了。”元宗赋生怕晏持查到魏方知什么,回答也很谨慎。
“魏方知家境贫寒,而你经常接济。”晏持说道。
“接济?”云宗赋假意想了想,“不过就是赏他几枚铜钱,连赌一把都够不上。”
“但魏方知可不是这么说的。”晏持定睛看向他。
元宗赋轻呵了一声:“他一条疯狗,你还信他说的?”
“疯狗?”
“我不过不愿意给他钱,他便四处攀咬我。不过,我也不在意,我这名声也不会再差了,随便他怎么说了。”元宗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是吗?”晏持将钱铭审问的口供递给云宗赋。
“魏学子真是读书人,出去玩也不耽误读书。”钱铭随意翻了翻搜出的书本,感慨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魏方知道。
钱铭点点头:“也是,不过魏学子自诩读书人,倒是与纨绔同流合污,也不怕打了自己的脸。”
魏方知稍有愠色:“你……”
“魏学子,你这细皮嫩肉的,我也不敢给你上什么刑,万一以后不能读书写字,岂不麻烦死了?”钱铭装作不经意地摆弄着桌上的刑具,看得魏方知心里发慌。
只见钱铭附耳说了句什么,魏方知一脸惊恐,但又迅速恢复平静:“我说。”
“方才魏方知坦白道:是他亲自去接的令狐秀,并将人带给了你。”晏持说道。
“那又如何?”元宗赋一脸不屑,“我喂了他这么久,哪怕是一条狗,也应该给我办点儿事儿了吧?”
“他不仅接了令狐秀,还接了另一个人。”晏持继续说道,观察他的反应。
元宗赋微微皱眉,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但很快释然道:“我可从来没有让他接过其他人。”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现在顶着令狐秀脸的陈四娘!”晏持继续道。
“什么?”元宗赋佯装惊讶,“令狐秀不是令狐秀?”
“元郎君似乎今日才知晓此事。”晏持微微眯眼,打量着他的反应。
“我和令狐妹妹并不相熟,连见面都少有机会。”元宗赋故作正人君子地回答道。
“令狐秀一月前离家进京,半月前才抵达长安,而当晚,她便被人谋杀了。”晏持说道。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元宗赋看向晏持,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令狐秀当日抵达长安后,第一时间去往元府,可惜并没有人引她进府,而正当她焦急之际,魏方知出现了。”晏持说道,“魏方知巧舌如簧,将令狐秀骗到郊外安置,可没过几日就被令狐秀发现了端倪。”
“晏上官编故事的能力可真精彩。”元宗赋拍了拍手,“只可惜我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听你说话。若只是这些胡言乱语,我还是想回去了。”
晏持却道:“魏方知句句都说的是受你指使。”
“他就是一条疯狗,仅凭他空口白牙的几句空话,就想冤枉我不成?”元宗赋讥讽道。
晏持拿出元宗赐甲等的策论,放到元宗赋面前:“当年元侍郎这篇文章可谓惊才绝艳,为他一举夺魁埋下了伏笔。”
元宗赋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元学子对这篇文章怎么看?”
“我一介纨绔,看不懂。”元宗赋毫不给晏持脸面,直接别开了脸。
“我倒觉得那篇文章写得甚好,只可惜有一点不足。”
“不足?”
“那篇治水以扬州为例,提及部分官员面对水患未能及时处理,反而将朝廷拨款中饱私囊,甚至增收赋税。因此,若想治水,必先治官。”晏持垂眼看向他,“元学子以为如何?”
“不如何。”元宗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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