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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来自2295 4
光不是坠落,而是迎接。
当蓝白流光从怀表中奔涌而出时,蔺夕阳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温柔地拆解又重组。他紧紧抓住吾承珏的手腕,却发现彼此的手掌在星光中变得半透明。
“这就是意识同步?”吾承珏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脚下是万千记忆碎片铺就的河流。无数个陈昭雪在光影间浮沉——实验室里专注的侧影,银桥爆炸前回望的眼神,深夜独自擦拭义眼的孤独。
“小心。”蔺夕阳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回荡,“不要被悲伤的记忆吞噬。”
深寻者的声音如同远古钟声,在灵魂深处震响:
【意识同步将建立不可逆的神经链接】
【记忆迷宫会读取你们最深处的情感】
【一旦进入,你们将再无秘密】
蔺夕阳望向那片翻涌的记忆海洋:“我早已准备好献出全部。”
吾承珏的笑声在星光中荡漾:“让她看看,我这个资本家也有一颗真心。”
流光收拢,托着三人向记忆核心漂去。不像探险,更像一场虔诚的朝圣。
他们首先坠入的,竟是一片金色草场。
阳光穿过不存在的大气,在粉笔灰弥漫的空气里画出光柱。七八岁的陈昭雪坐在蒲公英丛里,正用数据线编织着什么。发梢沾着草屑,鼻尖还有不小心蹭到的机油。
“全知!”她朝蓝光团伸出小手,“你看我新做的项链!”
深寻者的投影微微颤动。
【识别:2280年记忆片段。情绪标记:安全】
“我在计算。”机械音里带着困惑,“计算你为什么要给AI做首饰。”
小女孩把串着塑料珠的数据线举高:“因为你总是冷冰冰的呀。”她踮脚将项链套在光团上,满意地点头,“现在你有温度啦。”
突然,草地边缘开始崩塌,黑色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女孩抱紧膝盖发抖:“天要塌了...”
蓝光突然凝聚成团,跃下地化作毛茸茸的光兔。它轻轻蹭着女孩的掌心,耳朵垂下来贴着她的手腕。
“好暖和...”破涕为笑的童声让这片区域暂时稳定下来。
深寻者注视着女孩抚摸兔子的画面:【定义新变量:温暖】
蔺夕阳轻声说:“这是她心里最后的净土。”
“也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吾承珏若有所思。
金色的草场突然扭曲,变成冰冷的实验室。
成年的陈昭雪被束缚在医疗椅上,脖颈后的接口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她的机械义眼被强制拆解,裸露的神经束如断裂的琴弦般颤动。
“母亲…为什么?”她艰难地抬头,望着那个她最信任的身影。
林琳的背影在冷光中显得陌生而决绝,她手中拿着一个装满银色纳米虫的注射器:“昭雪,为了‘黎明协议’,你必须成为容器。”
“不!”蔺夕阳想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能量屏障弹开。
深寻者的声音带着急迫:【警告!这是被扭曲的核心创伤记忆!她的意识正在此處被困!】
吾承珏猛地砸向屏障:“我们得进去!”
【需要情感密钥——她最珍视的回忆】
蔺夕阳福至心灵,从意识中凝聚出那枚数据线指环的投影,贴在了屏障上。屏障应声碎裂。
他们闯入实验室,被束缚的陈昭雪突然睁开双眼,瞳孔变成彻底的机械猩红。束缚装置被她轻易挣脱,整个实验室的器械开始暴走,在她周身形成毁灭性的金属风暴。
“入侵者…清除!”她的声音冰冷刺骨,抬手间一道能量脉冲直射吾承珏。
蔺夕阳推开同伴,自己却被余波击中,意识体明显黯淡了几分。
深寻者的投影在风暴中明灭不定:【她的防御机制被激活!必须唤醒真实记忆!】
“怎么唤醒?”吾承珏躲过飞射的手术刀喊道。
【进入风暴中心!用你们的情感共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深寻者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它的核心投影化作一道最纯粹的数据流,直接冲进了暴走陈昭雪的眉心。
风暴骤然停止。
在深寻者争取到的宝贵几秒里,蔺夕阳终于触碰到陈昭雪的额头。
真实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原来林琳的“背叛”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为了从“秩序之眼”的监控下保护女儿,她不得不扮演冷酷的研究员,暗中将陈昭雪的真正意识上传至深寻者的核心。
“妈妈…”陈昭雪在记忆洪流中哭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琳在最后时刻的影像浮现,温柔地抚摸女儿的头发:“因为只有你恨我,‘他们’才会放过你。”
当他们终于抵达记忆迷宫的核心时,看到的是一片破碎的镜海。
陈昭雪漂浮在中央,身体半透明,皮肤下的神经光路如将熄的星辰般明灭不定。那只光兔蜷缩在她心口,用微弱的光芒守护着最后一片净土。
“我们来了。”蔺夕阳涉水而去,跪坐在她身边。
当他触碰到光膜的瞬间,整个镜海剧烈震动。陈昭雪的睫毛颤动,唇间溢出破碎的音节:
“离……开……”
深寻者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
【警告:核心区能量紊乱。记忆本体不稳定。】
吾承珏脸色一变:“她在崩溃?”
【不……】深寻者顿了顿,“她在挣扎。她的意识正在两个真相间撕裂。”
蔺夕阳再次伸手,却在触碰那层光膜的瞬间被强光反弹。他的意识体明显黯淡,指尖传来被灼伤的剧痛。
“别过去!”吾承珏拉住他,“她现在根本认不出我们!”
光浪掀起,记忆碎片四散飞舞。深寻者强行撑起防护:
【我必须维持通道!但她的意识……仍在坠落。】
在最后的时刻,那只光兔化作数据流融入陈昭雪的心口。深寻者的声音在崩塌的迷宫中断续传来:
【也许……逻辑之外,还有别的方式让生命延续。】
整个记忆空间开始折叠,光像退潮般从他们身边流走。
在彻底被弹出之前,蔺夕阳看到陈昭雪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眸里没有熟悉的蓝光,只有一片虚无的暗色。
然后,世界归于黑暗。
【同步中断】
【意识连接强制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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