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病原体

　　时间过得很快，两天也只是短短一瞬，今天的早晨是端午最后的假期。
　　沈檀喜欢将头埋进被子里睡，远远地看就像周敬之抱着一团被子，但是随着他的手臂又能找到另一个人的痕迹，十指相扣的手留在被子外面。
　　雪球早早地醒了但是没有发出声音，这两天它都是等周敬之起床带自己出去散步，可是今天似乎迟了一点。
　　“几点了？”沈檀闭着眼睛问道。
　　周敬之声音没有清晨的沙哑，显然只是闭目养神：“睡到自然醒吧，我今天一定要陪你吃个午饭，所以我下午才走呢。”
　　“嗯。”沈檀心安理得地转过身埋进周敬之的颈窝睡了过去。
　　周敬之越过沈檀就能看见雪球，小狗急得原地转圈自己也不能选择无视，只能起床穿衣简单地收拾好自己，临走之前亲沈檀一下戴着帽子就牵着狗下楼。
　　之前在这里住过，前台认识自己不奇怪，但是通过这两天的努力，自己的身份得到新的认可，别人说起他，都是沈老师的男朋友，这让他心里甜了不少。
　　一出门雪球就跺着脚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周敬之背过身看手机，心里掂量着今天带什么早饭上楼。
　　周敬之看得正入神，感觉身后被人拍了一下，等他回头的时候就看见沈博文和李子衿夫妇二人，除了两人他还见到了真正的实体奶球。
　　但是，奶球对他没有兴趣，沈博文拉都拉不住径直跑到雪球身边。两小只就在水泥地上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白色的毛都染成灰色也没消停。
　　“伯父、伯母，你们怎么来了？”周敬之收起手机，他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带二老吃早饭。
　　沈博文笑呵呵的：“你怎么来，我们就怎么来呗。”
　　李子衿看着沈博文不正经的样子忍住在小辈面前教训他的冲动：“之前我们担心打扰小檀工作，而且他爸爸也没时间，我们就没来，这次时间刚好合适我们就来了，顺便当做旅游，我和她爸也很久没一起旅游了。”
　　李子衿的状态很好，自从决定治疗她的心里也好像松了口气，她逐渐习惯依靠沈博文，这种感觉没什么不好的，她觉得很安心。
　　李子衿好了，沈博文也没有不好的道理，再加上母女的心结解了，他更是整天乐呵呵的。
　　“小檀知道你们来的事情吗？”周敬之自觉地将两只狗都攥在自己手里，其实两只狗非常好带，雪球听他的，奶球听雪球的。
　　沈博文摇摇手：“我们也只是来看看她，提前告诉她万一有事不来不是扫兴吗？”
　　“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再去看小檀。”周敬偷偷给沈檀发个信息奈何自己打的电话也只是响铃最后都是无人接听，他也没辙只好想办法把老两口先支开自己亲自上门通风报信。
　　李子衿从沈博文包里拎出自己做的三明治：“我们赶的晚班机，就带了吃的不浪费时间，小周你不嫌弃伯母手艺就先吃着。”
　　“不……不嫌弃。”周敬之只能接下，一边走一边吃，硬着头皮把人带过去，只不过门刚打开，里面的人就有了动静。
　　“我不想吃早饭，你再陪我睡会儿，感觉好累。”沈檀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昨天两人看电竞比赛看到凌晨两点能不累吗！
　　周敬之知道事实真相自然没觉得奇怪，老两口顿住脚步站在门口，孩子大了做什么都能理解，但是现在他们应不应该进门？进门会不会看见奇奇怪怪的东西？
　　“伯父、伯母你们不进来吗？”周敬之蹲下把两只狗的牵引绳解了，别看两只狗在外面挺闹腾，只要沈檀在一个两个都不敢乱叫唤，但是都会老老实实地窝在她身边。
　　“不了，不了。”沈博文拉了拉李子衿，“我们在楼下等你们，那个……那个……”
　　谁能想到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沈教授，在这里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面蹦的。
　　李子衿看不下去了：“敬之啊，我刚刚觉得这里景色挺美的，让你伯父帮我拍两张照片，你们慢慢收拾，收拾好了我们再上来啊。”
　　没等周敬之再劝一句，两位已经匆匆下楼。
　　“雪球？奶球！”这次沈檀似乎清醒了很多。
　　一个没留神让两小只跑进了。
　　周敬之坐到床边把沈博文夫妇到这里的消息和沈檀讲了一下，本来只是很平淡的“嗯”了一声，之后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在结合自己爸妈的表现，知父母莫若亲闺女，沈檀一秒之内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怎么了，檀宝？”周敬之将顿时泄了元气的人揽在怀里。
　　既然自己没办法面对，那么眼前这个不知罪的罪魁祸首也不能轻易放过。
　　“敬之，你知道我爸妈为什么走吗？”沈檀一句话点燃某人好奇心，“因为他们以为我们……”
　　沈檀最后两个字是咬在周敬之耳边，听清楚最后两个字的周敬之，耳尖瞬间就红了。沈檀得逞之后笑了笑，利落地下床收拾自己，只留周敬之在床边发呆。
　　“走了？”沈檀牵着两小只，发现一大竟然保持着刚刚的样子坐在原地。
　　周敬之僵硬转过头：“沈教授……”
　　沈檀不满意地盯着他：“嗯？”
　　“伯父，是伯父。”周敬之立刻改了称呼，“伯父不会生气了吧。”
　　他记得这里美景不多，但是沟壑纵横交错，适合……额，销毁犯罪证据，特别是毁尸灭迹。
　　“不会，我爸又不是不知道年轻人的这些事，当初他敢把我交给你，他就要承担后果。”沈檀还记得当初爷俩好的场景，说实在的，现在想想还有些吃味。
　　“好。”周敬之幽幽叹口气，大有壮士一去兮的感觉。
　　沈檀先是走在身后，看他又是叹气，又是低头，悄悄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指间：“如果我爸要收拾你，我站在你面前保护你好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还能让你替我呢？”周敬之想都没想就否认。
　　沈檀看着某人也没有准备解释的份上，她想着还是提个醒：“你什么都没做，当什么当？”
　　周敬之愣住了，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一心努力请求岳父大人原谅，可是忘记这件事本质就没有发生，这是客观上根本不存在的问题，自己为什么认？
　　想到这里，周敬之的后背都直了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下了楼梯，谁也没想到在一楼楼梯口就碰见应该这会儿在拍照的夫妻二人。
　　“伯父，你们那么快就拍好照片了？”
　　“敬之，你们那么快就收好房间了？”
　　话是脱口而出，当智商的时候选择埋头后悔也是依旧果断。
　　不止是周敬之，沈博文也是。
　　“好了，我们赶紧去吃早饭吧。”沈檀挽着李子衿的动作自然从容，就好像经历过许多次一样熟悉，但其实已经很多年了，自从沈渊不在之后这种亲近就好像彻底告别了这对母女。
　　沈檀能感觉到李子衿的僵硬，但这种僵硬仅仅只是一秒，然后故作镇定，慢慢变成激动地微微颤抖。
　　沈檀贴得更紧了几分：“妈，我们走吧。”
　　之前是隔着电子产品总有些冰冷，可是这次不一样，热气就在自己的耳边，人就在自己身边。
　　“小檀。”李子衿眼里有着泪光，要强的她拼命忍住，可是声音呜咽，满目都是深深的歉意、愧疚，“我……”
　　沈檀根本不在乎，家人哪有斤斤计较的道理：“妈，过去的事情就过去，我们抬头往前看好不好？”
　　“小檀，我只想说一声，对不起。”李子衿的手抚在沈檀的脸颊，自己曾经深深留下痕迹的地方。
　　“我接受。”沈檀知道李子衿的性格，让她说出来或许她会轻松许多，“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了，今天本来时间就没有多少。”
　　沈博文跟在身后，他拍了拍李子衿的肩，适时地递上一张纸巾，一旁的周敬之揽过沈檀的肩。
　　“伯父、伯母，我们先过去看看还剩什么吃的，我担心太晚就没有了。”
　　这个点食堂如果都缺了菜品，那这家食堂准备的也太不充足，明晃晃地找个蹩脚的理由留下老两口解决问题才是最明智的。
　　深谙这一点的周敬之怎么不受长辈喜欢呢？
　　“你和肆哥说的理工男简直是天差地别，怎么说呢？我原来以为你，固执、古板、不懂得变通、死脑筋。”沈檀说出的几个词根本不适用周敬之。
　　周敬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把我形容得像一位老学究。”
　　“肆哥说，你的生活是通过论证的。”沈檀出卖江攸肆毫不犹豫。
　　周敬之点点头：“刚刚接受治疗的那阵子是这个样子，得不到安全感就利用所谓的论证获得，熟悉的领域能让我感觉到踏实。至于为什么他这样编排我，我想，他理解我，也了解你，他想让我在你心里的第一印象变差，让你忽略我这个人，他是学心理的，这个好像叫做首因效应。而且事实也和他想的没错，我们在一起的过程并不容易。”
　　“可是，我们还是在一起不是吗？”沈檀歪着头靠在周敬之的身上，“所以，你当时是怎么想通的？你能从我的身上找到什么形成论证？”
　　周敬之笑了：“我记得之前好像和你说了，你还想再听一遍吗？”
　　“上次的记不得了。”沈檀怎么可能记不得，他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牢牢的，可是她想再听一遍，就好像她说的，她需要一些证据证明他真实的爱着自己。
　　周敬之清清嗓子：“檀宝，之前我认为一切不等于你的时候，是爱你，这次我明白，你大于一切，是爱你。”
　　第一句，你无可取代，第二句，你比什么都重要。
　　枯燥的数字与符号，在他的嘴里是最美、最清晰的情话。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告白。
　　“话挺会说的。”沈檀推开他靠近的脸，当对方正在愣神的时候搂住他的脖子，踮脚就吻了上去，轻轻触碰，短暂想接，离开的时候，周敬之似乎意犹未尽，但也守着分寸没有再近一步。
　　“奖励你的。”沈檀拍着他揽在自己腰上没有松开的手，不知道是忘记，还是打心里的不愿意，“松开，我爸妈估计很快就回来的。”
　　“今天，我不想走了。”周敬之在她的耳边叹息，手里的力道不轻反而更加重了些，不在乎的样子真的让人着迷。
　　沈檀宠着他，现在的状态比之前更加难舍难分，舍不得的人何止他一个？
　　“等结束了，你来接我，我们去旅行吧，再出去走一走。”
　　周敬之轻哼了一声，嘴角带着满意的笑。
　　原来，她也是。
　　餐桌上的氛围很好，沈博文和李子衿坐在一边，沈檀和周敬之与他们相对而坐，小情侣的手悄悄地在桌下相握，长辈假装没看见继续说着家常。
　　沈博文和周敬之都是不会冷场的人，两人有来有往并不寂寞，李子衿默默听着，时不时给沈檀夹菜，都是沈檀喜欢的，没有一个是错的。
　　“爸，你明天有课，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沈檀问道。
　　沈博文推了下镜架，拿出手机仔细翻看：“下午三点的，只剩下这一班了，其实我是想买今天夜班飞机，可是都售罄了。”
　　“敬之？”沈檀看着他。
　　周敬之作为幸运儿是晚上的：“晚八点的，我陪你吃个晚饭再走。”
　　“你跟着我爸妈一起回去吧，他们自己回去我不太放心。”沈檀话音刚落，沈博文就想自己不能打扰小情侣，正想着开口拒绝，可是被李子衿截住。
　　“是啊，小周，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两个老人不太习惯飞机，有些时候你们年轻人在身边，我们也放心呐。”
　　周敬之看了沈檀一眼只能无奈地点头，沈檀哪是担心父母归途不适应，分明是想让自己早点回去休息。
　　这里没有什么重点景点，之后寻常人一般见不到的悬崖峭壁，未开发的山路看着曲折、陡峭，完成上山任务是勇敢者的游戏。
　　沈博文和李子衿选择坐缆车上山，沈檀和周敬之选择了有攀岩的路段。
　　周敬之熟悉地穿戴所有的器械，沈檀知道周敬之会的东西不少，但是没想到他还会攀岩，征服每一座山是攀岩者的心愿，然而周敬之小不急不慢跟在她的身边，感觉到她体力告罄的时候，会劝她放弃。
　　而这时沈檀摇摇头，最多在路边上休息一下就会继续挑战，周敬之就在一边背着装有水和能量棒的背包跟在她的斜后方，等到路程三分之二的时候，他接过沈檀的背包继续前行。
　　“终于到了。”到山顶的时间比沈檀预估的迟了些，沈博文和周敬之在远处的观景台拍照片，他们就坐在通往索道楼梯上看着他们一起走来的路。
　　“檀宝，其实我想你轻松点上来的。”周敬之看见她额头上滚动的汗珠有些心疼。
　　“你走过的地方，我也想要试试。”沈檀说道，“我看见了，你……离开的倒数的第二天是不是就是到这里攀岩了？”
　　周敬之以为她去上课中午就没有在招待所呆着，因为沈檀的事情他心里不舒服也趁机发泄，所以有了这件事情。
　　“那天中午我回来了，想和你再单独呆一会儿，可是……直到我准备走的时候才看见从外面回来。”沈檀回忆着曾经种种，有兴奋，也有遗憾。
　　“这样啊。”周敬之听着他她说的委屈心里痒痒的，“那就惩罚我吧，罚我不管做什么事，都让你在我的身边。”
　　“我同意了，你岂不是称心如意？”沈檀不买账，“换一个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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