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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
十七岁的时候,白荒在准预备营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的觉醒者。没有人愿意在单挑局和她分配到一起,当然,合作局也不乏有人总想凑到她身边。
这是这个卷毛小子今天第六次骚扰她,虽然语气总有些胆怯:“‘海妖’,姐姐,你就带带我吧!”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担心被拒绝的丢脸,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像别人那样畏惧白荒。
“滚。”这是白荒第六次重复同一个字,眼里的寒光闪过。
“姐姐你不是曾经出去过一次吗,你这么厉害,带带我吧,我也想出去。”他打了个哆嗦,但放下午餐盘,坐在白荒对面。
“我有什么义务帮你?”白荒冷冷回绝,“别叫我姐姐。”
“我……”他揉了揉自己的卷毛,虽然一身肌肉练的相当发达,但十五六岁的孩子气褪不去,“我跑腿很厉害,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麻烦。”
“不需要。”白荒拿起餐盘离开了。
再一次见到他,是月底的淘汰选拔。
浑身是血的男孩站在毫发无伤的白荒面前,笑得相当灿烂,完全不在意之前被拒绝得多彻底,所谓尊严也丝毫不在乎,即使面前是人人畏惧的“海妖”:“你看,我说过我很厉害的,听说两周后有组队任务,到时候又要淘汰一批人,姐姐你就带上我吧!”
白荒整理了一下溅上血的衣服:“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合作。”她眼有些嫌弃地道。在这里生存,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后来那一场淘汰赛,即使不组队,男孩也用最显眼的方式帮白荒解决了很多障碍。很多人误以为两人组了队,诧异于白荒打破自己的规则。
“你不怕我杀了你?”她拍拍手里的灰,对于这个执着得有些讨人厌的家伙有些不耐烦。
男孩显然被吓住了一瞬,对,面前的人杀人不眨眼:“不……你不会……我没有敌意。”他的底气显然不足。
白荒冷笑:“是因为你太弱了,对我没有威胁。”她顿了顿,“向我证明你的能力不如向那些科学家证明。”显然,她没有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转头离开了。
男孩留在她身后,捏紧了拳头,从那一瞬的威胁里缓过神来。
半个月后的夜晚,白荒坐在准预备营的墙头,很不巧的,这个月第十六次碰见了男孩。
这一次,他破天荒地没有请求白荒带他,而是说:“打扰了你这么久,我叫于鹫宇,代号‘老鼠’。”
“嗯,名字不太顺口,以后叫你老鼠好了,”白荒点点头,这个名字里带鸟类偏旁的男孩的代号居然是鼠类,她道:“你没有别人那么害怕我。”
“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吓人。”这是他第一次和白荒说上话时得出的结论。
“只是因为你进来得晚,不了解我,并且没有被分到过我的对立面而已。”她毫不留情地否定了他,“事先说好,我带不了你。”
“我知道,”他低下了头,声音有些沙哑,深褐色的卷毛沾上不少血痂:“我的成绩能在这里撑这么久算是奇迹了,估计下个月,我就要变成实验品了……”
“你知道实验体的事?”白荒扯了下嘴角。她不算同情他,因为弱肉强食是这里的铁律,“怪不得这么想出去。”
于鹫宇扯着自己马丁靴上的鞋带,又把它们都穿回原本的位置:“我没有父母,在朝圣国最肮脏贫穷的地方捡了十四年垃圾,后来被抓到这里,我没有见过外面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他哽咽了几秒,像一只流浪猫翻过肚皮,以最脆弱的地方示人企图博取一些怜悯。
但回应他的是白荒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所以你一直请求和我合作。”
“你是唯一离开过这里的人……”他抹了一把眼睛,大概清楚了对方永远不会改变的意思,每一个字都从灵魂的最深处挤出喉咙,“我知道我的命下贱,我没人要,没人爱,但为什么我们都这样了,还要成为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凭什么……”
他的眼眶红着:“我就是不甘心,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每天这么拼命,只是为了一条命而已,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用我们的命过着那么好的生活……我想出去!想看看,怎么样是真的活着……”
白荒听着男孩对命运的嘶吼与抗衡,叹息着渺小与不公,最后发现,他的初衷其实和自己一样——他们都在黑暗的泥地里摸爬滚打,都不知道怎么样是真的活着。
“嗯……下个月,你应该就见不到我了……”他带着泪花笑了,还是笑得那么灿烂,“你会出去的,对吗?”
“对。”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气面对这样一个绝望又挣扎着向前爬行的家伙。
“假如……我成为了实验品,但我没有死……”他的声音颤抖,近乎恳求,“如果那个时候你出去了,我们再次遇到……”
眼泪不自觉滑落下来:“你……能救救我吗?”他知道,面对这样的白荒,自己即使摇尾乞怜也不一定能换到一点同情,但他已经了解自己既定的命运,放下了全部尊严。
活着……活着对他们来说太难了,体面的死去都不容易。
“求你了……我……求你了。”
白荒叹了口气:“如果那个时候我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并且你给我带来的价值足够回馈我救你这一行为,”她道,“我保证,我会救你。”虽然不真心,但这样的承诺对于对方完全足够了。
他一把抓住白荒的手,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只要你叫我老鼠,我一定记起来是你,”他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他恐惧死亡,努力抓住唯一一点活着的微光,“我信你,我一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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