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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闹花间楼(柴)
柴筝深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望向天空。从未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让他迫切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 在这里,他既没法做自己,也无力守护心上人。
太压抑了!
他想改变,想推翻这一切,却深知横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何等高耸的大山。
总会有办法的,一定有。
梅香,你留在独孤彦云身边,总比跟着我好。
他从未过问梅香的心意,只凭自己的判断,便粗暴而彻底地将她推到了独孤彦云身边。这或许对她不公,但比起让她知晓一切、陪自己一同坠入险境,无疑是更稳妥的选择。
他将她深深埋进心底,又为自己重新裹上一层寒冰外壳。
他的眼神再度变得凌厉,意志也愈发坚定。
北靖容不下他,南荣亦容不下他,那又如何?一辈子见不到光明,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活在黑暗里,将世间所有黑暗,尽数握在自己掌心!
柴筝整理了一番仪容,将翻涌的情绪压下,从柳林里走了出来。
“嘿,柴兄,原来你在这!可让我好找!”
宋清远乐呵呵地朝柴筝跑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就要往外带。
柴筝一见是宋清远这个 “烦人精”,无奈皱了眉:“干什么?”
宋清远拽着他不放:“走走走!我在花间楼订了包间,咱们找乐子去!”
柴筝用力扯回胳膊,语气干脆:“不去。”
宋清远急了,劝道:“你瞧瞧你,整天苦大仇深的,别这么固执行不行?放松点,你需要放松。” 说着又伸手拉住柴筝的衣袖,“他们都在门口等着呢,你快跟我走!”
柴筝架不住宋清远的强拉硬拽,被他半拖半劝地挪到了门口。
天十六、天甘十早已在门口等候。二人见宋清远居然真把柴筝拉来了,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
天十六笑着打趣:“哟,稀罕事儿!小宋,你居然能把柴卿请动,可以啊!”
宋清远得意地扬了扬眉,拍了拍柴筝的肩:“柴兄可是咱们的门面,这种场合怎能少了他?”
柴筝本就心情烦闷,正愁无处排解,见状松了口,妥协道:“也罢,今天就陪你们玩玩。”
天甘十笑着上前拉他,语气熟稔:“你这个大忙人,可算肯抽时间了!”
四人前后脚出了王府,走在建业大街上。
宋清远哼着小曲,摇着折扇,左顾右盼,还笑着跟路上的姑娘们打招呼。可姑娘们一见他们四人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逃。
宋清远愣在原地,先是低头打量了自己,又看了看身旁三人,忽然反应过来 ——
他猛地用折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们…… 你们这打扮!哎呀,跟我来,跟我来!”
三人还没弄清缘由,就被宋清远拉进了街边一家成衣店。
店掌柜一见柴筝三人穿着一身黑衣,瞧着就透着肃杀气,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宋清远赶紧上前打圆场,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这位掌柜,有礼了。这三位是我的朋友,劳烦您给他们各选一套合身的衣服。”
掌柜喏喏连声地去了。
柴筝皱眉道:“这黑衣是我们的制服,不能脱。”
宋清远满不在乎地摆手:“咱们是出来玩的,又不是在王府里,有什么好担心的?真要是荣王问起,就说是我让你们换的。别这么紧绷着,放松点嘛。”
他冲三人挤了挤眼,柴筝、天十六、天甘十却都满脸无语。
很快,掌柜抱来三套衣服:一套月白色缎纹交领儒袍,一套灰蓝色锦缎圆领袍,还有一套赭石红团花纹锦袍。
三人换好衣服出来时,天十六最先瞧见柴筝 —— 月白儒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宇间的冷意淡了几分,显然一派翩翩公子的俊逸气度,不由得惊叹:“柴老弟,你这一身可真衬你!”
天甘十也换好了衣服,打趣道:“天十六,你就别眼馋了,这衣服就算给你穿,你也穿不出这份气质来!”
柴筝闻言,嘴角难得勾了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三人将换下的杀手袍仔细包成一裹,叮嘱店家好生看管。
宋清远见三人换了模样,脸上喜色更浓:“这才像出来玩的样子嘛!刚才那身黑衣,走在路上跟要去砸场子似的,姑娘们能不跑吗?”
他瞥见柴筝手里还攥着腰牌,上前一把抢了过来:“你还带着这东西干嘛?快给我!”
说着,又顺手收走了天十六和天甘十的腰牌。
“这腰牌也就你们当宝贝,外面谁稀罕啊。” 宋清远说着,把腰牌塞进衣服包裹里,一并交给店家保管。
三人无奈,也只能随他。
四人再次走在街上时,宋清远忽然想起一事,道:“既然不在王府,你们的名字也得改改!我可不想再把姑娘们吓跑了。天十六,你本名是什么?”
天十六瞥了他一眼,语气敷衍:“我就叫天十六。”
宋清远又转向天甘十:“那你呢?总不能也叫代号吧?”
天甘十道:“叫我阿渊就行。”
宋清远又回头盯着天十六,不依不饶:“你别总天十六天十六的!这可是建业城,一喊‘天十六’,谁不知道你是掠影的人?快说,你本名到底叫什么?”
天十六依旧不理他。
宋清远故意逗他:“你要是不说,我以后就叫你‘大头’了!”
“你!” 天十六当即攥紧拳头,一拳就要朝宋清远挥去,可想起荣王之前的交代,又硬生生收了手。
宋清远用折扇挡在脸前,故作夸张地躲了躲:“就算不叫‘大头’,叫你‘大拳’也行啊。”
天十六憋了一肚子气,最终无奈妥协:“叫我阿蛮。”
“阿蛮?” 宋清远重复了一遍,笑着调侃,“嗯,倒挺符合你这脾气,够野蛮的。”
天十六脸色更沉,半晌才咬着牙补充:“我本名,鞠从容。”
这话一出,在场三人全都愣住了。
柴筝最先反应过来,嗤笑一声,满脸难以置信:“你是鞠从容?鞠从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传闻十年前,拳王鞠从容因偷盗北靖皇后的私物,先是遭到巨额悬赏捉拿,继而被江湖各路好手追杀,最终死在了幽州一处不知名的山坳里。
鞠从容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你才死了呢!老子命硬得很!”
天甘十见状,故意摆出吃惊的模样,拱手作揖:“原来是名震江湖的‘拳王’鞠大侠,幸会幸会!”
鞠从容翻了个白眼:“你少来这套!你是神农鼎的霍渊,别以为我不知道!”
柴筝也跟着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哦,原来阁下就是‘毒医圣手’霍渊!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神农鼎乃江湖宗门八大派之一,以医术冠绝江湖,素有 “能医白骨、可活死人” 之称。
霍渊微笑着颔首应下。
鞠从容转头看向柴筝,追问:“柴玉笙?你的身份呢?我们都把底交了,该你了吧?”
柴筝淡淡道:“我就是柴玉笙,没什么特别的身份。”
鞠从容显然不信:“你少装了,你一定有身份。”
柴筝挑眉:“那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鞠从容围着他转了一圈,笃定道:“你绝非凡人。”
柴筝被他逗笑:“瞧你说的,我不是凡人,难道是妖怪?”
鞠从容却没笑,认真道:“虽然我现在看不出你的底细,但我敢肯定,你绝不简单。”
柴筝耸耸肩:“那你就慢慢看。”
一旁的宋清远看得乐了,打趣道:“原来你们在一块儿这么久,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啊!好好好,现在也算正式认识了。咱们别在这儿耗着了,走!”
他说着,用折扇往前一指,意气风发:“出发!”
***
四人一行来到花间楼——这是建业城里顶尖的勾栏。
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涌出来,簇拥着四人往雅间走去。柴筝像浮萍般身不由己,任由姑娘们拉着进了雅间。
四人在雅间落座后,鞠从容左拥右抱,灌下一壶酒之后,便开始向姑娘们吹牛皮。霍渊搂着一个姑娘,低头往她细白的脖颈处嘬了一下——姑娘的脖颈上泛起一点梅红。
柴筝猛然想起梅香的脖颈曾经也出现过这样的红印,心里复又阴沉。
宋清远只以为柴筝放不开,规劝道:“柴兄,你放开点,别拘束。”
柴筝轻叹一声,不言语。
宋清远推开身边的姑娘,拉着柴筝往外走,“走,我陪你挑个你喜欢的!”
宋清远走到前台,用折扇敲了敲台桌,吩咐道:“把画册拿来,让我们柴公子好好选一选。”
掌柜连忙双手奉上画册。宋清远接过来,一页页地翻看,指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姑娘问柴筝,“柴兄,你看这个怎么样?”
柴筝扫了眼,见宋清远指的女子竟与梅香有三分相像,随口道:“随便吧。”
宋清远嘿然一笑,“随便?那不能随便。必须让柴兄满意。”
柴筝不再理会他,漫无目的的四处观望。
宋清远自顾自翻着画册:“我再找个更漂亮的……”
门口忽然进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身着金色缎袍,气焰跋扈,举手投足一派富家子弟之气。旁边一人身穿灰色缎袍,身后三人都是棉衣麻裤的打扮,瞧着像江湖客。
姑娘们一见金袍公子,忙笑着迎上去:“杨公子,好久没来了,快进来坐坐!”
柴筝低声问掌柜,“那人是谁?”
掌柜小声答:“那位是吴郡太守杨进先的独子杨泽城,身份尊贵的很。”
南荣占据九州之五郡,分别为吴郡、越郡、湘郡、武陵郡和蜀郡。建业城乃吴郡郡城,南荣东都。
杨泽城满不在乎地拍了拍灰衣男子的肩膀,“你让柴四公子尽管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灰衣男子忙低声提醒:“杨公子慎言。”
杨泽城豪言道:“这里是建业城,是老子的地盘。有什么好担心的!”
灰衣男子和三人送走杨泽城,转脚进了一屋。
柴玉笙对宋清远说:“你在这儿选着,我去去就来。”抬脚跟上四人。
包间外,里面的对话传出——
“杨泽城已然应下,那批盐货不会再被青帮的人扣押。”
“莫要高兴太早。咱们还是多留几日,等盐货顺利过境,再回去复命也不迟。”
“说的极是,来都来了,事情办妥再走。”
“行。那就这么定了,吃酒!”
屋内传来酒杯碰撞的声响,四人互相干了一盏酒。
“柴家今时不同往日,徐公党崛起,柴家后辈稀少,这偌大的家产只怕都要落在咱们四公子手里了。”
半晌安静之后,四人不约而同地发出邪笑声音。
一人说道:“这几年二夫人掌家,倒腾出不少物件,件件都是价值百两的宝物。我与库房张管事相熟,等搞完这票盐货,咱们回去再干票大的……嘿嘿……”
另三人立即应和,碰杯对饮。
柴筝听了,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二房周氏头脑混沌,粗心大意,不善管家,祖父常年驻京,祖母年迈,四堂弟柴竺性子软懦,素日又懒散,这才给了这些家仆可乘之机。他不在家这些年,恐怕柴府早已腐败不堪。
数杯酒下肚,四人言谈之间逐渐道破防线,各自说起自己熟知的府中密事。
灰衣男子问:“我来府里许多时日,从未听人说起过大房。因何不能提呢?”
另一个压低声音回道:“大房的事,府里知道的人没剩几个了。张管事告诉我,大房的大老爷、续弦邹氏以及两个庶公子一个庶小姐,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杀了。”
三人大吃一惊,“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杀柴太师嫡长子?”
“别人自是不敢,可下手的,正是大房的嫡公子柴筝。”
另一人恍悟状接过话茬,“我听说过,续弦邹氏蛊惑大老爷,设计毒杀了原配夫人何氏,也就是嫡公子的生母。嫡公子借外出求学的名头,没回书院,却学了一身武艺回来,为母报仇。”
“可那些人毕竟都是嫡公子的血亲啊,他如何下得去手!”
“高门大户人情淡薄,利字当先,其中是非恩怨,岂是咱们这些小民能想象的?”
四人唏嘘。
一人问:“那、那大公子现在何处?”
“太师将此事压下,原大房院里的仆人一律打死,对外只说得了厉害的瘟疫。府里再没人敢提起此事。大公子也不知去向了。”
柴筝听到此处,推门入内。
屋内四人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灰衣男子抖着身子问道:“你、你是谁?”
柴筝目光扫过四人,淡淡道:“你们不是在找我吗?”
四人瞬间脸色煞白,其中一个认出了他,嘴唇哆嗦着:“你、你是……”
柴筝道:“我就是柴筝。”
四人吓得惊叫出声,刚想起身逃窜,柴筝身形一晃,飞身掠过,抄起桌上的水果刀,瞬间割破了两个棉麻衣家仆的喉咙。
那二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一命呜呼。
剩下二人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求饶。
灰衣家仆名叫张爽,乃柴竺心腹,柴筝暂留其一命,厉声喝道:“柴竺又在外头干了什么混账事,如实说来!”
张爽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道出原委:“四公子赌钱,欠了赌坊十万两银子。怕、怕太师知道后责罚,又从知府的二公子王炫阳那儿得知,济州如今缺盐,官盐供不上,四公子便差我们从建业贩盐回来倾销。”
贩卖私盐本就是杀头的死罪,柴竺竟敢冒此风险;更荒唐的是,他还主动勾结济州知府之子王炫阳 —— 此事一旦败露,不仅柴家会因 “私贩官盐” 陷入灭顶之灾,连济州知府在内的一众官员都会被牵连。而这恰恰会给朝堂上的对手留下把柄,让他们有机会借 “勾结地方官员、触犯国法” 之名,褫夺柴家的士族身份!
更要命的是,如今时局本就紧张:淮城已然陷落,白城又频频告急。偏偏柴竺还与南荣吴郡的杨公子暗中来往 —— 这事若是传到宫里,朝堂上的徐公党必定会借 “时局动荡、私通外藩” 大做文章,到时候何止是治罪,恐怕直接会给柴家扣上 “叛国谋逆” 的罪名,让整个柴家万劫不复!
此事背后的手笔如此狠辣,放眼北靖,有能力、也有动机设计柴家的,寥寥二三人。
柴筝追问,“十万两不是小数。哪个赌坊敢做十万两的庄?”
张爽道:“两年前,济州府开了家赌坊,叫‘会源赌坊”,四公子偶尔去玩两把,赚了点儿小钱,没成想却上了瘾,越赌越大,越亏越多。后来还不起了,四公子找了王公子去赌坊说情,王公子回来就把私盐这事告诉了四公子。”
柴筝冷嗤一声,皮笑肉不笑,心料道:原来是王家和赌坊背后的庄家串通一气,联合设计柴家入坑。这个王炫阳也够蠢的,若此事败落,王家安能逃脱干系?
“私盐现在何处?”
张爽回道:“在青帮手里。”
柴筝凤眸闪过一点寒光,当即决断道:“既在青帮手里,那便送给他们吧!”
张爽道:“不可不可,四公子付了一万两定金,花的是二夫人的私库……”
瞳孔骤然收缩,柴筝拎起张爽的衣襟,“就算把整个周家卖了,也抵不出一万两,钱哪来的!”
张爽不敢隐瞒,流着冷汗回道:“大、大夫人的嫁妆、变卖了些……”
柴筝怒不可遏,扑出一掌黑气,张爽摔在地上,胸口如万只蚂蚁噬咬,痛的惨叫连连。
柴筝本以为搞死邹氏,便能保住母亲的嫁妆,没想到二房周氏胆敢趁他不在家,私吞变卖大房的物资!
另一幸存者名叫诸林,乃柴家的家生小厮,在二房供职。方才的谈论中,诸林最是怯懦没主意,才被柴筝留了活口。
柴筝又问诸林:“你们约定在哪里通关?何时通关?”
诸林结结巴巴地回道:“三、三日后,在连城、走水路通关。”
三日之后正是八月十六日。
柴筝在诸林的肩上也留下一掌,对二人说:“这断肠掌除我之外无人能解,明日辰时,建业城西,你们随我去连城寻那批盐货!”
两人忙不迭地应下。
柴筝从包间出来,听到宋清远大声吵架。宋清远是荣王贵客,不能有闪失。柴筝身形一掠,回到前台正要帮衬,却见宋清远掏出一把银票,甩到掌柜面前,“小爷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我出双倍的价格,萱柳姑娘我要了,安排房间!”
宋清远见柴玉笙回来了,忙拉了他过来,指着画册道:“这个萱柳姑娘是花间楼的头牌,你觉得怎么样?”
柴筝扫了一眼,那女子竟有七八分像梅香。
“你安排吧。”他妥协。
宋清远听罢,喜形于色,拉着柴筝上楼。
柴筝被宋清远推进一屋,门‘嘭’得一声关上了。
屋里摆了一张圆桌,两只圆凳,一张绣床。他站在屋里,略微有些尴尬,这毕竟是他头一回留宿青楼。
萱柳从绣床旁的小门推门而入。
柴筝定睛望去,但见萱柳巧施粉黛,杏眼樱唇,腰肢纤细,一身浅紫色纱裙宛若仙女降世。
像极了她……
望着这七八分的相似面容,柴筝不禁出神,他走过去伸出手,刮了一下萱柳的脸颊。
“在下柴玉笙,幸会萱柳姑娘。”不经意间,他的语气竟带着曾经只对梅香展露过的温柔,也许是怕稍一露出杀手的凶狠,便戳破这如梦似幻的旖旎境界。
被恩客摸脸,萱柳习以为常,既不躲闪,也无不悦。她对柴筝莞尔一笑,面皮上带着温柔和欢喜。
柴筝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他的记忆盘旋着属于她曾经的点滴。触碰她时,她或是带着倔强的躲闪,或是带着腼腆的娇羞。她会欢笑、会生气、会惦念,会害怕、会对他撒娇、会和他吵架、会羞怯地附在耳畔对他小声地说‘喜欢’,也会难过地流泪,她会命令他‘回来’,也会绝情的转身……
千万缕记忆化作心痛的锚点,在他的胸口扩散。
即使外表再相似,也无法替代她。
萱柳娴熟地抚摸着他的身躯,玉手伸进衣襟,沿着腹腔向下摸到腰带,“吧嗒”解开卡扣。
他错愕地低头,萱柳跪在地上,樱口张开,伸出柔嫩的小舌……
超脱的舒爽刺穿大脑,他涨红了脸退开一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起来。不要这样……”
脑中却幻想一幅画面:他凶狠地捏开梅香的小嘴,满意地欣赏她屈辱地跪在身下,一边流泪一边含住的模样。
这种第一次,除了她,他不愿给别人。
萱柳站起身,拉着他往春帐里走。
“奴家侍奉公子安歇。”
纤指轻轻一推,两人顺势倒在绣床上。
忽然,门‘哐当’一声敞开,凉气席满全屋。
柴筝站起身,见杨泽城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萱柳,跟我走。”杨泽城拉起萱柳,往门口走去。
柴筝拽住萱柳一只胳膊,心中燃起满腔怨愤——凭什么、梅香被抢走了,就连她的替身也要从他身边夺去!
“她是我的!”
雷霆般咆哮冲口而出,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杨泽城勃然大怒,骂道:“混账,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抢,活得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打!”
柴筝心中压抑的怒火正愁无处发泄,见两排打手奔了过来,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向对方杀去。
这些打手哪里是柴筝的对手?几人还未摆开架势,就被柴筝一刀灭口。
杨泽城大惊失色,大喊着救命往楼下逃。
柴筝紧跟其后,一脚踢中杨泽城的后臀。杨泽城失衡向前一翻,咕噜噜滚下楼梯。
店掌柜一见杨泽城被打了,赶紧吩咐小厮奔出门去喊人。
花间楼顿时乱成一团。
柴筝揪起杨泽城,像打沙袋似的‘砰砰砰砰’地乱拳挥去。杨泽城没有半分招架之力,不出片刻,就被揍得鼻青脸肿。
宋清远、鞠从容、霍渊三人听到动静跑下楼来,杨泽城的衣襟被柴筝抓在手里,一颗脑袋断了筋似的耷拉着。
柴筝语气寒如利刃,“我再问你一遍,萱柳是谁的?”
杨泽城迷蒙着青肿的双眼,张口咕哝了一声,却流出一口鲜血。
宋清远赶紧上前来安抚柴筝,“柴卿、柴卿?萱柳自然是你的,他吃醉了酒,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柴筝松开手,杨泽城‘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杨家小厮七手八脚抬起杨泽城。
霍渊在旁见状,嘲笑道:“能从我们柴公子手底下活命,算你家少爷命大,还不快滚?”话音一落,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让谁滚?”
两排卫兵呼啦啦地冲了进来,领队乃是建业守将吴峰。吴峰巡逻时,听到杨太守的公子被打的消息,火速带着官兵赶来救援。
吴峰拔出腰配重剑,直指四人,“大胆贼子,竟敢在这建业城里行凶斗殴,纳命来!”
鞠从容见吴峰身姿壮硕,和他不相上下,生起切磋的兴致,赤手空拳上前,对吴峰得意一笑,“咱俩比划比划!”
吴峰见鞠从容公然挑衅,勃然大怒,大喝一声“竖子无礼,吃我一剑!”便向鞠从容杀来。鞠从容飞起一脚,踢飞吴峰的重剑。吴峰展开一双肉掌,与鞠从容对打起来。
卫兵纷纷拿起手中武器,向柴玉笙和霍渊杀去。
顷刻间,花间楼桌椅乱飞,酒盏碗碟碎了一地。
花间楼老板拍着脑门,暗叫‘苦也’,忙遣了小厮再去请人。
霍渊没带毒袋,武力有限,旋身躲闪到柴筝身后。
柴筝从卫兵手里抢了一把刀,长刀在手,如虎添翼。数刀挥落,卫兵伤残七八。
鞠从容一拳击中吴峰的鼻梁,吴峰两孔冒血,头昏眼花,‘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鞠从容不屑地啐了一口,气道:“建业城的守将竟这么不抗打!没劲透了!”
霍渊笑了一下,“多少个都不够你打的。”
宋清远掏出一叠银票,塞到花间楼掌柜手里,安抚好掌柜之后,急急忙忙地招呼三人离开。
四人正待要走,却听门口一声高呼,“建业府尹韩大人到!”
门口冲进来两队衙役,韩大人昂首阔步走进来。
吴峰从地上爬起来,退到韩大人身后。
韩大人打量了一番眼前毫发无伤的四人,心里已经猜出他们的来历。
掠影经常在建业闯祸,他以前想管也不敢管,积压的民诉状纸堆满一桌子,头疼的要命。这次掠影伤的是杨太守的公子,陛下正好就在荣王府,或可将此事闹大,捅到陛下那……再借此由头对陛下哭诉一番掠影在建业的斑斑恶迹,既给杨太守卖了人情,还能借陛下威仪收拾这帮披着官服的流氓!
韩大人一声令下,衙役蜂拥而上。
鞠从容和吴峰对手之后,热身完毕,见又来一波衙役,高兴地乐开了花。
“来来来,都冲我来!”鞠从容招呼对手过来与他对打,好久没这么过瘾、这么痛快地打架了!以前披着掠影的黑袍,行到之处束手束脚,今日没穿制服,索性放肆一回!
霍渊苦笑地看着鞠从容动手,宋清远摇着折扇看戏似的在旁叫好,柴筝丢了刀,只对几个冲过来的衙役出手,或踢飞、或推掌,不再重伤对手。
鞠从容力大无穷,干翻一个衙役推到地上,不出片刻,将十几个衙役叠罗汉似的堆在一起,宋清远乐得爽朗大笑,柴筝也难得勾了勾唇。
韩大人目瞪口呆,扶着气歪了的官帽大叫着“反了,都反了!来人,再来人,给我拿下!”可他哪还有兵差遣?
衙役、卫兵叫苦不迭、遍体鳞伤,倒在地上呼呜哀哉,就算有那么一个两个还能站起来的,也被柴筝再度按下。
干完仗后,四人对韩大人做了个揖,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柴筝、鞠从容、霍渊三人换回衣服,回去的路上,宋清远还沉浸在方才的打斗场面中,滔滔不绝地称赞:“你们方才太帅了,简直如同不败战神。”
‘不败’二字格外刺耳,三人听完集体沉默,不约而同地想起他们仨加起来都没打过的独孤彦云。
霍渊尴尬一笑,“宋兄谬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战神这称呼我们三人可都当不起。”
宋清远却不以为然,仍然一脸崇拜地搂着左右两边鞠从容和柴筝的肩膀,说道:“我拜你们做大哥吧,你们以后出去打架,带上我。”
霍渊回绝,“不成。我们的任务太危险,不方便带你。”
宋清远想了想又道:“你们出去玩的时候带上我,就像今天一样。”
柴筝回答:“今日若不是被你拉出来,我们不出门。”
宋清远‘咦’了一声,奇怪地问:“你们为何不出门?”
听宋清远越问越多,三个人索性都不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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