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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2 约会和争执
“今天天气不太好。”克莱尔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小声地叹气。
阴云低垂,风吹得枝叶乱颤,像是随时会下起倾盆大雨。符文课的任务她早已完成,此刻她只是心不在焉地转着羽毛笔,眼神随着窗外摇曳的树影飘远。
一旁的克雷西达正奋力解读拓片上的古符号,眉头拧成一团,小声嘀咕:“这翻译材料怎么越来越难了?我看这些符号都快绕成麻花了。”她抓了抓头发,脸涨得通红。“这么担心天气,你等会儿有飞行课吗?”她突然问道,语气里带着些羡慕的口吻。
没等克莱尔回答,旁边的的格蕾丝便接过了话头,声音里满是揶揄:“飞行课?我看是有约会才对吧?”
克雷西达一愣,连笔都握不稳了:“啊?”
格蕾丝微笑着说:“放心吧,就算天上掉刀子,某人也会让你们的约会变得浪漫至极。”
克莱尔脸顿时烧了起来,又害羞又有些懊恼,塞巴斯蒂安真的是什么都爱往外面说。
昨晚她才刚收到他的信,信纸是淡淡的绿色,边缘压着细致的花纹,甚至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连语气都正式得过分,“邀请”后面还附了一首情诗。
虽然他们平时也常常单独相处,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实验魔咒,一起去周边的巫师村庄散步……但像这样正式的邀请,还是头一回。
一切都让克莱尔心神不宁。
课后,克莱尔被维拉教授叫住了。这位年轻却才华横溢的符文学教授一向沉稳寡言,然而此刻开口的内容却让克莱尔有些意外。
“圣芒戈那件事……”维拉教授语气有些迟疑,“伊索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你在现场所用的那种光学魔法……”
事实上,昨天晚餐时,维拉教授便已听伊索·夏普提起此事。他没忍住追问了一番,破天荒地在餐桌上发了言,惹来其他教授一片诧异的目光。
维拉教授对克莱尔的光学魔法技巧产生了浓厚兴趣,脑中隐隐生出一个念头——是否能尝试将魔力回路用符文固化?这个想法让他纠结了一整天,迟迟没敢把信寄出去。最终,在自己最熟悉的古代符文教室里,他没能忍住,当面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他又懊悔了起来——这种魔法技巧会不会太敏感?毕竟还未发表论文,万一学生并不愿意分享呢?倘若因为自己是教授,反倒让她难以拒绝……一瞬间,维拉教授的脑海里翻腾起一连串念头。
然而他显然多虑了。自己这个学生不仅毫不吝啬,反而很高兴有人对此感兴趣。
直到克莱尔下一节草药学课即将开始,维拉教授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开。他恍恍惚惚回到办公室,撞到桌角都浑然未觉——脑海中满是新生的灵感。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灵光乍现的感觉了。
办公室里一如既往地凌乱,地上散落着几卷图纸,椅子上搭着披风,墙边堆着没来得及归位的旧笔记和各种模型零件。
书桌上堆满了书,甚至压着几本麻瓜数学书,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总能从这堆乱象中精准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仿佛一切杂乱自有其秩序。
最吸引眼球的是房间里一个与众不同的架子,进门第一眼便能看到。架子上精心摆放着各种亮闪闪的金属物件,形态各异。最上层是一个古怪的金属娃娃,正眨巴着眼睛,头咔哒咔哒转来转去,仿佛正好奇地打量着进门的人。
某种意义上,它确实“活着”——这是威尔金教授赠送的炼金造物。可以说,这是整个办公室里唯一算得上“炼金术”的东西。
炼金术在于对万物本质的认知与改写,不止于塑形,而在于赋予“存在”新的意义与形态。
维拉教授早就知道,自己没有炼金术的天赋。况且他确实对古代符文更感兴趣,不过与传统的文献解读和考古不同,他更热衷于符文应用。
他始终认为,符文固化法比起附魔拥有更高的稳定性。
附魔,像是在物体表面抹上一层魔法的光;而符文刻画,则是在它的骨血里,重塑魔力的流向。
然而,当今的魔法界,附魔才是主流。如今的巫师们早已习惯了附魔——便捷,立竿见影。
至于符文刻画,工序繁复,且对施法者的理论功底与符文理解要求极高。
设计一个稳定的符文回路,往往需要反复推导与调试,哪怕一笔一划的偏差,都会导致魔力紊乱,甚至彻底失效。更别说复杂符阵,还需兼顾能量流动的节奏与共振规律,耗时耗力,难以普及,更难推广。
因为难度太高,古代符文课甚至并不涉及应用符文。但是报名古代符文课的学生人数还是一年比一年少,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自己讲课太无趣了。
他忍不住自嘲地想着。
直到这一学年,克莱尔的出现,仿佛悄悄改变了一切。
这门课的关注度莫名其妙地高了不少,平日里对古代符文敬而远之的学生,纷纷跑来提问。前阵子,竟然还有不少低年级学生主动打听起选课事宜——这种场面,自己可是从未见过的。
维拉教授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心头那点郁结,莫名消散了许多。
他拿起羽毛笔,翻开笔记本,开始在空白页上勾画起光学技巧的符文回路雏形。笔尖落下,灵感如潮。
晚餐时,天空的云层似乎薄了些,大概是不会下了雨了,但风依旧呼啸不止,掠过窗外的高塔与旗帜,吹得火把猛烈摇晃。
克莱尔坐在拉文克劳长桌一侧,手中的餐叉停在盘子上,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斯莱特林那边的前排。可她想看到的那个身影,今晚却没有出现。
“别看了,再看下去你的晚餐都要凉了。”有人用胳膊撞了撞她,萨曼莎笑嘻嘻地凑近,语气揶揄。
克莱尔轻轻低头掩饰自己的失落,装作若无其事地切着盘中的南瓜派。
等萨曼莎和埃弗雷特聊了起来,克莱尔才悄悄转向身边的西尔维娅,小声问道:“约会……要做哪些准备吗?我很担心会搞砸。”
西尔维娅一怔,随即轻笑出声:“怎么会呢?你太紧张了。那是约会,不是熬魔药,也不是O.W.Ls考试。”
她顿了顿,眼神落在克莱尔有些微红的脸颊上:“相信我,你不需要做任何特别的准备——你只需要出现就够了。”
“你啊,光顾着读书也不行。你得多照照镜子,好让你想起来自己到底有多好看。”
克莱尔虽然没从朋友那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但心头莫名轻松了许多,先前的紧张像是被人悄悄抚平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刚回到塔楼不久,在休息室外的过道上,竟然被埃莉诺拦了下来。两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说话了,此刻面对面站着,气氛一时间微妙得有些尴尬。
“这个给你……”埃莉诺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然后迅速将一张羊皮纸塞进克莱尔手中。
克莱尔低头一看,是一整张密密麻麻的《约会注意事项》。从服饰选择、妆容推荐,到适合的聊天话题,再到一栏一栏地列出了“约会时不建议做的事”,甚至还有空出的一格标着“根据对象性格自行补充”。
她愣了一瞬,“谢谢你。”
埃莉诺的耳根瞬间染红,低声嘟囔:“不……不客气。”说完她飞快地转身准备离开,却因为太慌张,砰的一声撞到了沙发角,发出一声闷哼。
其实,埃莉诺对克莱尔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一开始,她当然是讨厌她的。
埃利诺原本是拉文克劳五年级唯一的女孩,漂亮聪明、家世出众,是不折不扣的焦点。
克莱尔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一切——不仅外貌更胜一筹,才智上也远远压过她。她不得不承认,她嫉妒了。
但是这个女孩的美让人难以忽视,却没有半点攻击性。她不炫耀,不和男生调笑,受到欺负时反击得干脆利落,却从不怀恨在心。
如果没有查尔斯,自己也许真的愿意和她成为朋友。
可偏偏是查尔斯。
她的这个青梅竹马,连纯血的身份、家族传统都不顾了,连与自己多年的情谊都可以舍弃,只因为喜欢这个女孩。
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算什么?
这一切的骤然变化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她口不择言,行为冲动,疯了一样地侮辱克莱尔,差点被那个斯莱特林——克莱尔的男朋友——杀死。
她为了查尔斯做了疯狂的、不顾名誉的事,甚至差点丢了命,到头来只换回一句对不起。
更让她心碎的是,另一个她一直依赖的好朋友,那个曾说“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她这边”的人,最后也不过是个利用她的骗子。
可即使她再怎么嫉恨克莱尔,她也从没想过要害她。那种事,她做不出来。
迷情剂事件之后,她夜夜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冰刺穿胸,梦见自己在礼堂窒息,梦见自己的丑事被曝光、被退学、身败名裂……
而最可怕的是——查尔斯从此再也不理她了。她试过解释、哭泣、写信,都没有用。
她曾幻想过无数种结局:在众人面前被揭发羞辱,被魔咒弄断手腕,或者那个恐怖的斯莱特林出手,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克莱尔没有报复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怎么搭理她。
圣诞过后的新学期,某天早上她忽然被叫到了副校长办公室。房间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查尔斯站在一旁,克莱尔也在,还有几位看起来并不友善的同学,赫奇帕奇的帕比·威斯汀狠狠地瞪着她。
那一刻,埃莉诺反而松了口气,终于来了,她想。
她没有打算争辩——确实是她做下的事,对她施加混淆咒的人早已逃走,她没有任何自己受到控制的证据,更不用说人人都知道她恨她,不会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克莱尔否认了“迷情剂”一说,“我只是喝醉了而已。我的酒量一向不太好,很抱歉让大家误会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埃莉诺完全记不清了,像被一记无声的魔咒击中,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既荒唐又渺小。
她曾用尽全部的嫉妒、愤怒与羞辱,去攻击一个根本不屑与她争斗的人。她一次次幻想会以残忍手段回击她的女孩,却在所有人都认为她罪有应得的时刻,默默地替她挡下了风暴。
从那天起,埃莉诺第一次真正低下了头,也第一次认真地开始反思自己。
她很想对克莱尔说一声“对不起”,可她知道,对方大概并不需要她的道歉。于是她决定,不再执着于言语,而是默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以自己的方式偿还那份宽容。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麻瓜女巫到底怎么回事,连个约会都搞不明白?
克莱尔回到自己的寝室时,屋子里还是乱成了一团的样子——床上铺满了裙子,从日常款到正装,从深蓝到浅杏,足足堆了七八套。桌上也摆得满满当当,珠宝首饰、香水、护肤品、化妆品、发饰,应有尽有。
她站在镜子前,一套一套试穿、比对,又一件一件脱下、叠好,几乎每件都穿过一次,才终于犹豫着选定了那条浅绿色长裙,把它小心地挂到床边。
接着,她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拿出梳子一丝不苟地将长发盘起,固定得整整齐齐。她特地选了一个既典雅又方便拆卸的发髻,想着等天文课后回来,不用花太多时间整理。
她在梳妆镜前坐下,打开那只小巧的化妆盒,细致地给自己画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淡妆:眼影柔和,睫毛轻轻勾勒。她不想让妆容显得刻意,却也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马虎。
不过去上天文课的路上,克莱尔从查尔斯那里得知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查尔斯神情复杂,眉宇间压着沉沉的情绪。他终于通过家里的信件联系上了安德鲁·拉尔森的父母。原来,安德鲁在几个月前就出了事——一场飞天马车的事故。
那天他们一家原计划前往法国,却在穿越英吉利海峡途中遭遇暴风雨。狂风将飞天马车刮离航线,失控地坠落。拉尔森的父母幸运地只受了些轻伤,而安德鲁却伤得极重。听说至今仍昏迷不醒,被送往法国南部的魔法治疗院救治,情况不容乐观。
对于查尔斯来说,这消息令人五味杂陈。他曾因迷情剂事件对安德鲁极度失望,两人几乎是撕破了脸,再无往来。但他也从未想到,对方有一天会身陷不测。
克莱尔听完后低声说:“意外吗?……那真是……让人感到抱歉。”声音很轻,几乎是自言自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第一时间不是同情而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整节天文课,她都显得恍恍惚惚,眼前的星图像是隔着一层雾,无论她如何凝视都难以聚焦。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还好只是意外,只是意外罢了。
寂静的黑湖边,一点点月光从厚重的云层间漏下,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风很大,水面荡漾,岸边的草被吹得伏低又扬起。
克莱尔站在湖边,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侧,四肢冰冷僵硬。她已经等了很久了——从一开始的激动与期待,到后来的焦虑与不安,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手链上那颗纽扣,害怕错过了塞巴斯蒂安的消息。
“他是不是在忙?”
“……还是说,他忘记了?”
“他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了?”
心里的疑问反复涌上,又被她强行压下。
忽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克莱尔猛地回头,眼中顿时亮起了光。但下一秒,她的心却莫名一紧。明明塞巴斯蒂安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甚至笑容完美得无可挑剔,然而她却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安。
“亲爱的,太抱歉了,我迟到了。”塞巴斯蒂安走近,动作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需要一些时间……去查证一些事情,避免误会。很可惜,它并不是误会。”
“你最近做了一件事,却完全没和我提起过。”
克莱尔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塞巴斯蒂安缓缓拿出一张攥得发皱的羊皮纸,念了出来:“我亲爱的朋友,你对各种金属材料的熟悉程度令我惊讶……还有,谢谢你指导我的妖精语,菲戈教授说我的发音有了很大的进步……”
那是克莱尔写给罗德高克的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信。
她怔住,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是我的信!你怎么能这样?”她怒火中烧,羞愤交加,猛地要推开他,他却几乎纹丝不动。
塞巴斯蒂安温柔地解释:“请原谅我,但我不过是……碰巧看到罢了。如果我没看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或者说,永远不说?”
“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克莱尔咬牙,拼命去掰开他箍住自己腰的手,“我只是交了一个朋友而已,你这样做,根本不尊重我!”
“朋友?”塞巴斯蒂安轻笑了一声,语气却逐渐阴冷,“看来,我们对‘朋友’这个词的定义……很不一样。”
“你把家养小精灵那种低贱、悲哀的生物称作‘朋友’?”他靠近她耳边,语气带着残酷的轻蔑,“我对此……不予置评。”
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像是回应他那近乎侮辱的低语。
“可你说,那只妖精——”他几乎是咬着这个词,语气中满是讥诮,“……是你的朋友?”
“罗德高克不是你经常遇到的那种!”克莱尔急切地反驳,“他是个善良的妖精——”
话未说完,塞巴斯蒂安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自己。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他低吼,眼中甚至好似闪过诡异的红光,“安的事,很可能是妖精干的。你不记得了吗?你到底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克莱尔眉头紧蹙,强忍着不适。
塞巴斯蒂安立刻松了手,声音低了下来,像在懊悔般轻声说:“对不起……我应该更有耐心,好好和你说的,我不想伤害你,真的不想。”
他俯下身,轻轻靠近,似乎想亲吻她的额头,动作温柔得几近安抚——然而克莱尔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塞巴斯蒂安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而危险,下一刻,他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毫无预兆地吻了下去,动作带着压抑的怒火与执念,像是要把她整个吞进黑暗里。
克莱尔瞬间僵住,那种强烈的不适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拼命挣扎,最终不得已狠狠咬了他的舌尖。
“嘶——”塞巴斯蒂安松开了她,后退半步,嘴角渗出一点血迹,却毫不在意,反而露出一个近乎宠溺的微笑。
“你对我来说是与众不同的,你做了出格的事也没关系……甚至背叛我也没关系。”
“只要你愿意保证以后会乖乖听话,绝不再犯——我都可以原谅你。”
克莱尔对此的回应只有沉默,那沉默比斥责更刺耳,仿佛一记无声的巴掌落在塞巴斯蒂安脸上。他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情绪,随即冷笑出声,“你的固执真令我惊讶。”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依旧是个没什么长进的麻瓜。天真,又愚蠢。”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不该羞辱怀里的女孩的,强忍着烦躁与愤怒,正准备低声道歉,却突然发现——自己碰不到她了。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他们之间。他的手停在空中,连一寸都无法再靠近。而不仅如此,他全身都僵住了,连动一下手指的自由都被剥夺,仿佛身体已不再属于自己。
可是他没有察觉到任何魔力波动。那一瞬间,塞巴斯蒂安意识到——这是古代魔法,这是克莱尔第一次对他动用了古代魔法。
塞巴斯蒂安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克莱尔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胸口浓烈的不甘和其他黑暗的情绪一并涌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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