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笑往昔

　　大约凌晨两点，天色暗沉，街道上的人少了许多，除却中心街道依旧人声鼎沸，公园与周遭的居民区一片寂静。

　　沈旭清搂着岑宁熙，很紧，没有松懈的意思。岑宁熙蹭了下她的耳朵，低声问：“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宇宙第一喜欢。”小狐狸在日韩待久了，形容词也夸张化起来。岑宁熙呼吸一起一伏，觉得可爱，亲了亲沈旭清的侧脸。

　　沈旭清不想放过她，侧过头，含住岑宁熙的唇，积极深入，步步纠缠。然而岑宁熙没让她享受到底，后撤一点，脱离她的索取。

　　“宁熙……”小狐狸失落，仿佛能看到她耳朵耷拉下来。

　　沈旭清其实挺捉摸不清现在的岑宁熙，不知道她在生气还是在高兴，不清楚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女朋友才能亲。”岑宁熙发话，手覆在沈旭清的侧脸，威逼利诱，“你是吗？”

　　沈旭清语塞。

　　原来岑宁熙记仇，可记仇。

　　她抱岑宁熙的手僵硬起来，紧张得舌头打结，好不容易缓和的泪水，又重新盈上眼眶。

　　岑宁熙又想笑了，心想老是威逼沈旭清不好，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安慰道：“你说‘是’就行。”

　　她好坏。

　　沈旭清委屈又气鼓鼓地想。

　　从把沈旭清赶出酒店，再到问她当年纸飞机的事情，随后干脆强吻她。一步一步，确认沈旭清的心，哪怕沈旭清口口声称说不合适，岑宁熙也要威逼到底得到想要的结果。

　　岑宁熙才不管所谓合适不合适，她只要沈旭清还喜欢她，喜欢得不行。

　　其他的，不重要。

　　沈旭清算是彻底被岑宁熙摆了一道，她离不开岑宁熙了，离不开这个费尽心思也要把自己扣留在身边的女人。

　　她能感到岑宁熙爱她，很爱很爱的那种。

　　“是女朋友。”沈旭清用力往岑宁熙肩头埋，用尽浑身力气，“沈旭清是岑宁熙的女朋友。”

　　愉悦的情绪是能从哼声里听出来，岑宁熙动了肩膀，将沈旭清从肩头牵出，勾起她的下巴，“说过了，就不能反悔。”

　　说完，她就又亲吻上去，给沈旭清应有的权利。

　　有了女朋友身份的加持，沈旭清这回更大胆一些，先是扣着岑宁熙的后脑，一点点加深，再然后，她给了岑宁熙小小的惩罚。

　　沈旭清身为练习生，这些年一直持续不断做有氧训练，肺活量比普通人大不少。等岑宁熙没气儿了，想松开换气，她便坏心眼不让人走。

　　岑宁熙不满地锤她胸口发泄，沈旭清才得意洋洋放人。对面先是一阵短促的呼吸，用吻出水意的幽怨的眼神看她。

　　然后，她也不生气，无奈地放松身体，颓然靠在沈旭清的怀里，骂她：“蹬鼻子上脸。”

　　小狐狸心满意足，说：“太喜欢你了，不行吗？”

　　她手把玩着岑宁熙的发尾，不知是哪家理发店剪的层次做的小卷，挺好看的。

　　“行吧，随你喜欢。”岑宁熙没力气和她争辩。

　　就和高中那会儿，沈旭清老想挑事斗嘴，偏偏岑宁熙就是顺着沈旭清的意思走，懒得对抗。

　　“靠，当你女朋友都没点特权吗？你多陪我说几句话不行吗？”

　　“今天算了，我要接我导。”岑宁熙从她身上爬下来，在后备箱翻了翻，找到师兄师姐准备的毯子、口罩、鸭舌帽。

　　毯子是给他们自己准备的，因为喝酒到后半夜，岑宁熙去接他们，说不准在车上就睡着了，盖肚子用。

　　口罩喝鸭舌帽是给岑宁熙准备的，几个人在红灯区喝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走街上说不准会有社死的行为。让岑宁熙戴口罩和帽子，把他们几个捡回来，不那么丢脸。

　　现在任务有变，岑宁熙要去接她的导师。

　　“等会儿，我导师上车必定是坐副驾驶，你在后排缩角落假装是我师姐。”岑宁熙煞有介事说。

　　神经啊，沈旭清在心里骂一声。

　　“不是。你当你导师瞎啊？”

　　“那我说什么，说我在日本谈了个女朋友，要带回酒店一起睡觉？”岑宁熙笃定沈旭清不会反驳她，动了下眉毛。

　　算了，沈旭清腹诽，岑宁熙就这脾性，总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整点莫名其妙的活儿。

　　何况，最优解其实是今晚沈旭清先回快速旅馆睡，这样就不麻烦岑宁熙了。

　　岑宁熙这么做，多半是想多陪沈旭清一会儿。

　　“那你可看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师姐本姐。”

　　“好的，沈师姐。”

　　岑宁熙笑嘻嘻地去驾驶座，沈旭清陪她闹。就算被揭穿了，也是岑宁熙自己兜底。

　　车停在一间规格高档的日式餐厅，出入的都是正装的人士，几乎都是有助理或者秘书这样的人扶着他们出来。

　　郑导面色红润，不像其他日本人歪七扭八，看到岑宁熙下车招手，稳稳走过来，坐上汽车的副驾驶。

　　“后边是宁诗雨吗？”

　　郑导问。岑宁熙回想，自己有两个师姐，宋师姐身材宽厚强壮，宁师姐高挑纤细。

　　沈旭清的身材和宁师姐相似，因此导师才会如此判断。

　　“嗯，师兄师姐几个出去玩，和我说宁师姐玩不动了，让我把她接回去。”岑宁熙发动引擎，十分淡定扯谎。

　　郑导开始笑话，“这才认识多久，就在师妹面前丢脸。宁熙你别放在心上，诗雨虽然玩起来发狠忘情，实际上是很靠谱的学生。”

　　“宁师姐这一个月来很照顾我。”岑宁熙声音清亮。

　　她觉得师兄师姐都是很好玩贴心的一群人，这一个月来岑宁熙和他们一起玩得很开心。

　　“是这样的，诗雨呢，跟我两年，今年研三马上要毕业，也算是有感情在。你跟我也才认识一个月左右，但是我还是有件事要和你说。”郑导师说话不徐不疾，好似在讲她的学术发布会。

　　“诗雨私下和我说，她挺中意你的。”

　　岑宁熙：？

　　沈旭清：？

　　中意？是她们想的那个“中意”吗？

　　郑导没注意到岑宁熙微微僵硬的面容，自顾自继续道：“她是和我关系很好的学生，我才过来帮她问的。你也混到研究生，国外也去过几次，对同性恋这个概念有了解过吗？”

　　还真是那个“中意”。

　　岑宁熙尴尬至极，慌乱间插话：“导师，您原来不排斥同性恋吗？”

　　“为什么要排斥，我这个年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而且地位越高的人，同性恋占比也多，很正常不是吗？”

　　“那也是……”岑宁熙发懵。

　　世界还是太魔幻了。

　　“宁熙，我是替诗雨问问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排斥，可以试着考虑一下。”郑导她到这个年龄，早就不在乎情情爱爱的流程，单刀直入重点，“诗雨，别睡了，你要不听听师妹对你的看法。”

　　岑宁熙看到前方有一处红绿灯，猛地一踩刹车，全车都小幅度颠簸一下。

　　“郑导，先……先别叫宁师姐了，她今晚喝醉酒还抱着我哭来着，你现在把她叫醒，很尬尴……”

　　对不住了，宁师姐，岑宁熙又在胡编乱造。

　　郑导的眼睛转悠一下，浅笑，露出女性才有的慈祥，“你不太能接受同性恋吗？我倒是觉得你和诗雨挺有缘分的，她姓宁，你的名字里有宁。”

　　“不是有缘没缘的问题，也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导儿，您要不先听听我的看法。”岑宁熙瞥一眼红灯倒数的数字，心里乱糟糟的。

　　“你说说看。”郑导温和道，“实话实说就行，我只是牵个线，你可以有你的选择。”

　　岑宁熙深吸一口气，她头一次对世界传递来的讯息接受不能。

　　“郑导，我知道宁师姐很好，又高又漂亮，对人还细心温柔，这是她的优点。但是再好的恋爱对象，都要建立在……我还是单身的基础上。”

　　“诗雨和我说，她问过你，你说你没对象。”

　　之前问当然没有，今晚才有的。

　　岑宁熙就势造势，故作轻松，实际上额角渗出几滴冷汗。

　　“我那是……怕身边人非议。”她顿了顿，很郑重道：“我，和诗雨师姐的性取向是一样的，我是同性恋。”

　　“所以我对象，是女朋友。”

　　郑导恍然大悟，“你不用说，我懂了。就是怕我们对你戴上有色眼镜对吧，现在倒好，你可以坦白，就是诗雨……”

　　导师撇过头，看了眼后座上的人，总感觉诗雨今天长得有些不一样，车内太暗，她又喝了点酒，看不清。

　　沈旭清心跑到嗓子眼，她方才被导师和岑宁熙的对话击碎了三观，现在正在慢慢重构中。

　　“不如你回国的时候，把女朋友介绍给我们，也算是给诗雨留点体面。”郑导没看后座，和岑宁熙说话。

　　岑宁熙赶忙迎合，“没问题，就是我对象身份有点特殊，不方便线下碰面。”

　　“是工作原因吗？”

　　“嗯，她是娱乐公司的练习生，有私密保护的，过两年合同才结束。导师您也别猜是谁，她不红。”

　　郑导并不在意岑宁熙对象的具体信息，反过来夸一句，“你挺有能耐的，连娱乐公司的都能谈上，她长得很漂亮吧？是不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岑宁熙心里的弦动了动，通过中央后视镜，悄悄看了后排的人儿一眼。

　　你看，沈旭清，我和你的爱情并不难堪。

　　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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