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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气三时作阵云2
“乌衣社五翎以上者,速速防守结界上方!”乌衣社金乌部大长老在万众瞩目中咬咬牙,一声令下。
立即,数十道黑衣人影窜上天空,脚踩各色灵气,掌中托举黑色灵气。
“昏灵?”
翠院的人都知道,这远古的凶怨灵气甚是难缠。当初乌衣社因争夺人才而围攻翠院,出力最大的就是这黑乎乎的昏灵。不过好在现下好钢用在了刀刃上,原先的劲敌变作了战友,这昏灵之难缠反倒是它的优势了。
黑气缭绕,随心念运转,蹭地窜出,纵横交错于天际。从地面向上望去,仿佛整个天空是以结界为玉盘、昏灵为格线、黑衣人为棋子的棋局。
而且是难以破解的珍珑局。
昏灵盘旋在红斑周围,试探性地触碰霸占结界的毒质。甫一接触,昏灵就嘶嘶作响,升腾出比其自身还要虚无缥缈的黑烟。
那毒质貌似十分强悍,竟连昏灵都无可奈何。
秦世竹正觉察不妙,却见那冲撞巨柱破空而来。
轰!
重重击在红斑之上。
顿时,自红斑蔓延开一道道放射状的裂纹,犹如古瓷窑裂,只不过泛上了些许毒质的红晕。
“结界岌岌可危!”竹子顾不得细想,一拍落尘剑身,落尘腾空,竹子脚踏其上,飞至半空中。
疾风从裂缝中灌入,混杂着外界的尘埃与血腥味。竹子以手挡面,聚起灵气排开钻向七窍的奸滑毒质。上面的情形远比在地上看起来的要严重。几十乌衣社员竭尽全力,却仍然不见一丝回转,那裂缝反而愈发扩张,稍长者直触地面。
刘山见乌衣社员身先士卒,当然也不肯退缩,发令道:“翠羽军,封锁裂缝!”
说时迟那时快,几百条翠绿色匹练射向天空,堵向泛红裂缝。外面的红光源源不断,决堤之水一般疯狂涌入,翠绿匹练贴东墙补西墙,在规模庞大的毒质下显得渺小,渐渐左支右绌。
“他们怎么这么强!”
竹子也加入了堵裂缝的队伍之中,将毕生灵流皆聚集于掌心,覆于结界之上。
然而毒质侵蚀灵气,灵气告罄,毒质却越发凶悍。
“这只是前锋的第一波攻击啊!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吧!”竹子冲身旁的刘山喊道。
“先挺过去再说吧!”刘山冷汗涔涔,呼哧带喘。背上的紫袍早已濡湿,腰带绷得几乎断裂。
他肚子太大了,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总得有个办法吧!秦世璟有傀儡,那傀儡可永不知疲惫啊!”
“这控毒的不是傀儡,我敢保证。再说……控制傀儡的人也会累。”刘山又催动了一把灵流,可灵气已经稀薄得聚不成形。
“该死!”刘山骂了一声,甩开残存的灵气,反手掣出宝剑,凭借宝剑上的灵力暂时防御。“你说得对,不可僵持,终须破解!咱们现下是背水一战的局面,非生即死!”
其余小国的将士也加入了他们的一份力。顿时灵气旋绕徘徊,将毒质抵挡在外——但仅限一时。
竹子抽神向外一看,但见黑甲兵仍然阵列整齐,有条不紊地操控着毒质巨柱,心下焦急。
毒质快要突破防御了,裂纹逐渐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而整个结界内苦苦支撑的人们浑身暴汗,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秦世竹看看落尘,心道:“这下应该可以了吧。”
狂风肆虐,撕扯着蔽日阴云,千辛万苦撕扯出一线渺茫的天光。紧接着,微弱的天光被黑气再次吞没,风向逆转,昏天黑地。
“秦世竹,落尘回来了?”
沧桑的声音混杂在风声中,只有秦世竹能辨认得出。
“玄泯,是我无能……求你……”他喃喃,半道儿说不下去了,耳根漫上羞赧的潮红,与汗滴融为一体。
玄泯哼了一声,冷漠无情地作壁上观。
竹子额上冷汗滴顺着面颊流到了下巴,挂在那里,迟迟不落,又被风席卷而去。
“玄泯。”细小的声音响起,似怨似叹,似泣似嗔。“帮帮忙吧。整个桃源大地,就指望这一战了。”
玄泯的黑气运转一滞,肉眼可见地一愣。他惊愕道:“落尘?!”
落尘叹了一声。“唉,玄泯,你还是老样子。现在别管我是怎么回来的啦,快帮帮忙吧!”
竹子从未见玄泯这样听话。落尘话音未落,就见漫天黑气倏地凝敛,继而冲着结界破损之处疾掠去。
黑气所经,红芒皆黯淡无光。
玄泯,其色玄青,触之即泯。
霎时间,天地似乎都在玄泯的神威之下岑寂,万物无声,惟余灵气呼啸。曜玄龙的精魄仿佛重回千年前,回到那叱咤四海的时代,回到那分久必合的风起云涌。兔起鹘落,毒质败退,红芒渐远,退回那层层叠叠黑甲兵构成的包围圈。
“这些玩意真难吃。”玄泯聚拢,晃晃悠悠地飘回竹子身侧,却又与他保持着一点距离,仿佛略带嫌弃。他撒娇似的问落尘道:“落尘,你看我做的好不好?”
落尘虽是一把剑,秦世竹却莫名觉得他无奈地红温了。
落尘自觉尴尬,遂不语,只是晃了晃,晃得竹子险些掉下去。
“咳咳咳、玄玄,你做的好,行了吧?”
竹子刚稳下摇晃不定的落尘,却又见玄泯兴奋地涌动,围着落尘转着圈飞,激烈的气流引得他身形又不稳了。
四周,乌衣社的人一头雾水。
“长老,那黑的的东西好像不像昏灵啊。”
“呃,这么久不用的昏灵,竟然变强了?”
就连刘山也惊疑不定。不过他十分机警,纵使稍占上风仍不忘居安思危——虽然不怎么“安”。
“大家先补上结界的缺口,然后一同落地,节省精力。乌衣社大长老,请带领乌衣社员修补正上方缺口,我将带领翠羽军填补四周裂缝。”
安排停当,刘山转身,对一脸尴尬的秦世竹道:“你做了什么?”
竹子无辜道:“我刚才与大家一同修补结界的缝隙。副院长,是我做的不够好吗?”
刘山额头的汗珠连结成片,仿佛一层油光。他顾不得体面,用袖子抹了把汗,拍了拍肚子,喘息道:“唉,没什么,以防万一嘛。”
竹子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为啥?
他的身份本就备受争议,这下出尽了风头,招人嫉妒暂且不提,单说这诡谲至极的黑色灵气,就惹人怀疑。他若是将玄泯、仙灵谷、氙还有和者王腾这一茬说出来,那云山雾罩的雾绕山又不得安宁了。
他敷衍着点头,面上咧嘴呵呵笑,心中却跟落尘及玄泯说:“以后小点声,别闹出那么大动静!”
二者显然不以为意,落尘还好,只是哼了一声,玄泯可就极为不满了。
“你什么意思?我们不仅得给你们干活儿,还得谨言慎行?”
竹子假装跑去帮忙修修补补,逃离刘山的视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太过明显,对你对我还有对远在仙灵谷的氙都不利!”
在落尘的再三劝解下,玄泯终于默不作声了。竹子叹了口气,将视线挪移至遥远的天边。
黑气尽散,天光熹微,可那阴云仍然霸道地横铺天际,拦截漏网的阳光。黑甲兵前锋亦如阴云铺天盖地,只是停滞了,没有任何交流,没有任何动作,都仿佛被石化了一般。
静得不像人。
“是不是……傀儡?”
柳晓霁提着一篮子药瓶飞奔下山,其间甚至调动灵气飞了一会儿。
“诸位弟兄!秦军擅用毒,我为大家准备了些解毒丸,以备不时之需。”
她黑发凌乱,素色发带几乎散开,却浑然不觉。不知为何,她换掉了平日里那件靛蓝短打,穿了一件黑色长袍。
也许是天有些冷吧。
狂风中,袍袂翻飞,白色发带与风交织,在暗色天空的映衬下,陡然生出股傲然睥睨之感。
秦世竹一回头,正巧柳晓霁也一回头,两厢对视,竟不知所措,遂忙不迭错开目光。
她开始分发药丸了。
他又去修修补补了。
“啊谢谢谢谢!”
“杏林医女名不虚传!”
“是啊是啊,心地善良,人又好看!”
然而柳晓霁在如潮夸赞中只是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本分罢了,无甚特别,不必过奖。”
结界基本上修补完工,竹子却察觉一丝怪异。
再仔细一想,他怎么没早发现?
秦军那边是不是有些过于安静了?
他一排脑袋:事有反常必有妖,心狠手辣的秦世璟怎可能如此“讲武德”?
他再看看黑甲兵。
风平浪静。
静得可怖。
然而那应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不是好兆。
“副院长,您觉得他们要做什么?”
刘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不知彼,望彼不知我。”
柳晓霁发完了解毒丸,仰起头,眉间含忧。
“前锋的毒没了。但是……”
周围几个泉国的小卒听见,均一愣,寻思前半句倒是好消息,只不过这耐人寻味的“但是”感觉不妙。
秦世竹见裂缝已补全,便飞身下来,落在柳晓霁身后,捧起落尘在怀里擦了擦,背在背上。
“……好像,又有毒质要来了。”
众所周知,这功势势必单调递增,于是各小卒连同她背后的竹子都不由脸色一变。
这次的毒,必定更加难缠。
“晓霁……你能感知到吗?”竹子绕到她身侧,神色担忧。
柳晓霁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面上却古井无波。她心灵感知力探出,只觉又是那虚无缥缈但又雄厚无边的力量。是那熟悉的危机四伏,在这莫名陌生的古芜湖。
“我能。”她咬了咬唇,直把花瓣般娇艳的唇咬得失去血色。
竹子没接着问,因为她的微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玄泯,能行吗?”
玄泯隐匿在周遭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冲竹子打了个饱嗝。
“玄玄,你是不是消化不良了?”落尘问道。
“……有点撑。”玄泯虚弱地答道。
落尘在竹子背上狐疑地抖了抖。
“那……你注意身体。”
玄泯小猫似地呼噜了一阵,在落尘尘封的剑鞘四周兴奋地涌动。
“竹子,你的剑……”柳晓霁温馨提示。她感觉自己的眼睛看错了。这虽是把上古灵剑,但不至于得多动症吧。
难道是关在剑鞘里憋坏了?
但下一刻她就无暇顾及落尘的异状了。因为层层叠叠的黑甲兵开始如潮移动。
“大家警戒!”
虽有些僭越,柳晓霁却依然喊道。
翠院院长崔一日在桃源山上运筹帷幄,所以战场上的主心骨由副院长刘山担任。刘山朝她那边瞥了瞥,挑起一边眉,没说什么。
柳晓霁的柳叶眉挺立,锋芒比平素更加凌厉。
那是万丈绝巘的威势,那是沧海翻波的浩瀚。
相比之下,柳晓霁脑中突然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诗: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哎呀别东南倾了!”她摇了摇头,甩散万山匍匐的画面。
土丘后,联盟架起弓弩,弓弦伴随着轧轧声拉紧,弩尖附着着赤红如日的火属灵气,蓄势待发。
而天的那一头,黑甲兵军容整肃,丝毫没被第一波的挫败动摇——简直像没有情感的木头人。
竹子看看凝神不语的柳晓霁,心忖:“不知这次会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但这样下去一定不是办法,须得寻其根源,釜底抽薪。”
“晓霁!”他低声冲柳晓霁喊道,“你觉得我能溜出去,找到秦世璟吗?”
“我觉得?问我干嘛?何不请刘山副院长示下?”柳晓霁微一蹙眉,“但话说回来,你纵使有能力出去,找秦世璟做什么?难不成要行刺?”
竹子摇头,说:“非也。”他突然正色。“行刺,以我之力,绝无可能,但我或许可以中断他们毒质的来源。”
“来源?毒质不是都在傀儡体内——”柳晓霁话到一半,忽的恍然。
回看森严的黑甲兵,二人心头升起一股寒意。
那短暂的岑寂原来是敌手的养精蓄锐,绝非黔驴技穷、另请外援。
“你猜中了。傀儡的身躯只是暂时容纳毒质的容器,而那根源在秦军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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