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拒绝我

　　在接到到宋叔的电话，纪繁声马不停蹄赶到人民医院，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时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宋叔还守在病床前，见他来松了一口气，“许姨是今天在地里种菜的时候突然晕倒的，我刚好路过发现就送来医院，现在医院也没查出是什么问题，说是得要到市里面去才能查出来。”

　　“宋叔，谢谢你。”纪繁声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宋叔发现了外婆，那外婆会怎么样，光是想着他都背后发凉，他无法承受不好的后果。

　　“没事，大家都是邻居，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就是许姨的病还是尽快转院比较好。”宋叔摇摇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纪繁声知道耽误不起，立马联系一声商量转院的事情，再办理相关的转院手续，外婆的病情不容乐观，有些复杂的手续也是能省则省。

　　论医疗水平，A市比较拔尖，而且还有梁叙在，可以省下不少麻烦。

　　纪繁声立马就了联系梁叙，手续办好之后连夜就转过去。

　　梁叙知道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到就给外婆安排检查，他不是检查科的，只能跟纪繁声在外面等。

　　“声声，外婆会没事的。”梁叙发现纪繁声整个人抖的不行，就好像强撑着一口气，等这口气泄出来了，他就能随时到下。

　　纪繁声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合过眼，他根本就闭不上眼睛，一闭上眼睛脑子里装着的事情就关不住。

　　“一定会没事的，我知道。”纪繁声勉强地笑着，“这次麻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谁能够帮我。”

　　“声声，我们是好兄弟，你的外婆就是我的外婆，你再跟我见外我就生气了。”梁叙心疼道：“你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帮你看着，结果出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想自己等。”纪繁声摇头。

　　纪繁声刚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梁叙回办公室拿了个充电宝给他，纪繁声手机充了一会电之后才打开手机。

　　给他发最多消息的还是周褚，从昨天到现在微信和电话就没停过，纪繁声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望着手机发呆。

　　“是周褚？”梁叙有种直觉，这个让纪繁声纠结的人是周褚。

　　“嗯。”纪繁声刚要掐灭手机，电话就又响起来。

　　纪繁声叹了一口气，划下手机接听，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另一边的人着急声音就先传了过来，“纪繁声，你去哪里了……”

　　“我回来了。”纪繁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

　　“回去了、回去了为什么……”

　　回去了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周褚想质问的话已到嘴边，但他又察觉道纪繁声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哪怕他极力压制，可还是透露处掩饰不了而疲惫。

　　“周褚，我记得你开学就要上高三了吧？”

　　“嗯。”周褚不明所以。

　　“好好读书。”

　　“纪繁声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周褚慌乱道：“你、你不在县里面了吗？”

　　“我不在了，近期也不回去，你好好读书，有空我会回去看你的。”纪繁声像小时候一样哄他。

　　骗人。

　　骗人的。

　　特别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周褚就意识到纪繁声又想骗他了，像十岁那年一样，他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现在去找你……”

　　“出什么事你来也没用。”纪繁声抬高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周褚一愣，脸蓦地变得苍白，手机明明不重，他却差点没握住。

　　“抱歉，话说重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纪繁声挂掉电话，无力地靠在墙上，他刚刚说的话确实有点伤人，但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要撤回也来不及。

　　他来不及多想，检查室的门就打开了，医生拿着检查报告从里面出来。

　　他摘掉口罩，颜神色严肃，“小梁，病人家属来了吗，病人的病情不容乐观。”

　　“我是。”纪繁声急忙上前道。

　　“病人是胃癌晚期，鉴于病人年纪较大，老合并基础性疾病较多，躯体器官和各个机体系统存在衰退情况，手术禁忌证也较多，耐受力差，术后并发症的风险更高，所以我们建议保守治疗。”

　　这几句话不亚于五雷轰顶，纪繁声听得懂医生说的每个字，可连在一起他就有点不明白了。

　　癌症，癌症，好好的怎么就是癌症了呢？

　　“根治治疗已经来不及了吗？”纪繁声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希望他们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头发花白的医生摇头，“保守治疗不等于放弃治疗，我们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的，只是通过综合、合理的治疗方案，使癌细胞处于“静止”、“休眠”的状态，缓解肿瘤带来的各种症状和疼痛，并尽可能的延长患者带瘤生存期。而且保守治疗的费用也不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要、只要外婆可以活下来。”纪繁声抓住医生的手恳求道。

　　“我们会全力以赴的。”每天看惯医院里生离死别的医生见到这一幕还是很触动，但也很无奈。

　　医生不是万能的，他们多么希望可以从死神手里强过一条鲜活的生命，可癌症晚期就是死神来临，很多时候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竭力救治的病人在积极配合治疗后还是被病痛折磨致死。

　　现代的医疗技术还没办法根治癌症，他们妄想和死神赛跑，可死神永远快他们一步。

　　纪繁声用尽全力才让自己保持镇定，可是他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声声，你要冷静。”梁叙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道。

　　对，他要冷静，外婆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如果这时候他倒下了，就没有人能够照顾外婆家。

　　纪繁声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仔细记住医生叮嘱的每一句话，外婆也转到了病房里，只是现在还没醒过来。

　　纪繁声凭着本能去排队缴费，脑子里只记得程序性记忆，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

　　他算了一下，卡里现在还有一百万，钱暂时不算什么问题，还好，他还剩钱。

　　梁叙知道纪繁声变得太不正常，想让他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交给他就好，可是纪繁声一定要亲力亲为，仿佛做好这个事情他就能够得到救赎。

　　梁叙就这么陪着他跑上跑下，他知道纪繁声心里不好受，作为兄弟他只能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为了陪床纪繁声干脆就住在医院里了，害怕自己一个人不懂护理知识，他还特意请了一个护工帮忙照顾。

　　他在这个医院算是老熟人了，大家也愿意多帮助他，纪繁声虽然焦虑，但他一直在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

　　纪繁声以为自己话说得那么过分，周褚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给他发消息了，可没想到期间周褚还是不厌其烦给他发消息，纪繁声大部分都是选择性回复。

　　他太自我麻痹了，外婆出事，他心里装不下别的事情，对周褚那点旖旎的心思早就荡然无存。

　　纪繁声像往常一样提着食盒进来，走到病房门口恍惚间听到了外婆开朗的笑声，他还奇怪是谁可以把外婆逗得这么开心，想都没想就推了门进去。

　　房间里的人看见他进来立马收起笑容，变得拘谨起来。

　　“周褚，你怎么来了。”纪繁声抬起桌子，将饭菜布好，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来看许奶奶。”周褚紧张又急促地小心抬头与他对视。

　　纪繁声心里了然，果然是梁叙这个不靠谱的。

　　他也不是不想让周褚过来，只是周褚准备上高三，学习任务重，他不想让他为了这件事情分心。

　　纪繁声不说话，日常陪外婆聊聊天，有周褚在，外婆显然更开心了，只是精力有限，吃完饭后精神就支撑不住了。

　　纪繁声看着她睡下了才招呼周褚出来。

　　“才半个月不见你瘦了。”

　　关上房门，两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纪繁声没想过周褚见到他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这个，他波澜不惊的瞳孔里泛起一丝涟漪。

　　“是吗？我倒没发现什么变化。”纪繁声耸耸肩道。

　　“许奶奶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周褚惴惴不安地问。

　　纪繁声狠狠搓了一把脸，“是癌症。”

　　周褚骤然一愣，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癌症意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村里也有好几个叔叔得癌症，只不过他们刚检查出来就因为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只能选择回家等死。

　　从那时候周褚就明白了，得了“癌症”这个病，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癌症是烧钱的病，落在他们穷人身上，就变成死亡倒计时。

　　“纪繁声……”周褚偏过头黑漆漆的眼眸盯着他看，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的眼神炙热，炙热到纪繁声不敢与他对视。

　　“快回去吧，马上要开学了。”纪繁声眉眼轻轻一弯，语气和从前一样。

　　“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许奶奶吗？”周褚带着希冀道。

　　“学习为重。”

　　周褚蠕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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