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的后宫青云路

　　云珠看见那只草编蚂蚱，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想不到赵璟竟然还记着赵琦送了她那只草编蚂蚱的事。

　　春瑶今日跟着她一同入宫，人手不够时暂且在她身边做事，她收拾完东西过来，就看到云珠手里拿了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她好奇地凑过头来，只扫到了个边角。

　　云珠迅速把东西握回了手里，不打算让陛下的小心思也暴露在旁人跟前。

　　“什么都没有。”她转过身，避开了春瑶的视线，张开手，让她帮忙更衣，“快帮我把衣服给换了吧，穿这一套一天下来，可没给我累坏了。”

　　“喔。”春瑶也就是随口好奇一句，知道自己的正事是什么，还想着趁着自己还能在近前伺候的时候给云珠留下好点的印象，干脆别让她去从洒扫干起了。

　　“这东珠冠沉，先拆下来吧。”春瑶说着就去动手，动作倒是十分麻利。

　　正这时候，秋姑姑也进来了。

　　秋姑姑见她在更衣，笑了一下，走过来说：“陛下吩咐御膳房备了些饭菜，娘娘也一天没进食了，一会儿先用一些，免得过后力不支应，倒是不好。”

　　云珠头上的朝冠已经卸掉，听见秋姑姑的话愣了一下，面上浮上了红云，赧然咕哝了一句：“姑姑这话说的……”

　　秋姑姑却笑的温和，“娘娘如今与陛下是正经夫妻，奴婢的话可没说错。太后娘娘从前便一直跟奴婢念叨小公主小皇子，只是陛下拗得很，始终便非说要寻一个合心意的姑娘，一个月也不往后宫去上几次，可给太后娘娘愁坏了。如今有了娘娘，奴婢瞧着是有盼头了，想必太后娘娘和陛下也都高兴。”

　　云珠真不想接这话茬了，面上便只作害羞，任春瑶给她换了衣裙之后，跟秋姑姑撒娇：

　　“姑姑别说这些了，我如今都饿坏了，就想着赶快吃些东西。”

　　“好好。”秋姑姑也道女孩子面皮薄，便也不再说了，笑着说，“那奴婢去看看吃食做好了没有。”

　　正说着呢，小成子便领着人推门进来了。

　　“娘娘，御膳房送饭菜来了。”他也是跟着忙活了一天，面上却不见疲惫，始终兴致勃勃的。

　　说是送来了些饭菜，云珠还以为顶多也就是给些垫饥的小食，没成想御膳房一连来了好几个人端饭盒，进了屋端上桌，竟也摆了一桌子十盘菜。

　　说是取一个十全十美的好意头。

　　只是饭菜刚上桌摆好，还没等云珠坐下动筷，远远便听到外面隔着门传来些不同寻常的骚动。

　　并不像是因为婚仪的喜庆热闹，倒像是有什么动乱似的。

　　云珠听见了动静，也顾不得什么饿不饿了，立即便出门询问事由。

　　“娘娘，是前面宴席上出现了刺客，有人埋伏在宴席之上，意欲刺杀陛下！”

　　“什么？”云珠心中一紧，忙问来人，“陛下可还好？”

　　来人还没来得及回答。

　　云珠身后忽然爆发起一阵更加剧烈的骚乱。

　　“我杀了你！”满含怨愤的女声猝然从一众宫人之中响起，一道宫女打扮的身影从刚刚御膳房前来送饭菜的宫人之中猛地窜了出来，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紧跟着便从身后向云珠刺来。

　　噗——

　　刀刃入肉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之中。

　　小成子迅速上前，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身上。

　　“啊！”那人被踹得痛呼，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往后踉跄了两步，捂着肚子跌坐在了地上。

　　一刹的功夫，周围所有的人都反应了过来，哗啦啦的守卫往凤仪宫中涌进，将整个宫内围得密不透风，跌在地上的人被钳制起来，脑袋被重重地被按在了地上。

　　众人的包围圈之中，云珠面色惊惶，手上迅速被染红了一片血色，浸入大红的喜服之中消失不见。

　　她双手紧紧抱住倒在自己身上的春瑶，看着鲜血从她后背渗出，语气急切地高声长唤：“太医呢，快请太医！”

　　秋姑姑回过神来，赶紧让小成子喊人去请太医。

　　“你怎么样？”云珠扶着春瑶一点点坐到了地上，眉头紧紧地蹙着。

　　“……不……知道。”春瑶有气无力地皱着眉头，痛得嘴唇发白。

　　匕首还在她后肩上插着，云珠看着应当没伤到要害，但这大汩流出来的鲜血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珠当真是没想到，上来为她挡了这一刀的竟然会是春瑶。

　　要知道在刚才那种情境之下，能替她挡住刀的，除了离得近，也一定是在第一时间就想要替她挡住刀的人。

　　因为刺客站得离她也很近。

　　“多谢……你替我挡刀。”

　　云珠这会儿也不敢随便动她的位置，只能先和她道谢，希望能帮她分散一些关于疼痛的注意。

　　“我，我就是这两日，总想着，怎么才能在你面前，嘶——多表现表现……不想等典礼忙完就，就去干洒扫的活，太累人了，我就也没多想……”

　　春瑶疼得直抽气，被云珠抱着控制不住地冒眼泪，却还是硬撑着道：

　　“能不能，等我伤好了……就别让我去，干洒扫了。”

　　“好，好。”云珠简直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皱着眉头无奈地笑，“不让你去干洒扫了，以后你直接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了，高兴吗？高兴的话就早点把伤养好知道吗？”

　　“高兴。”春瑶鼻头一酸，心里的委屈都漫上来了，“知道了。”

　　“春瑶，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我苏家培养你一场，你却巴结着外人，踩自己的主家想要过好日子，还替她挡刀，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种！”

　　忽而一道尖锐的女声在边上的地下响起，那声音熟悉之极，引得云珠忍不住将目光看了过去。

　　“怎么是你？”

　　云珠没有想到，纯妃竟然会亲自下手来刺杀她。

　　哦不，或许如今该称她为苏宝林了。

　　“云珠，你也是个小贱人！你踩着自己的姐姐上位，自己过得百般荣耀，不顾养恩之家的死活，你不要脸！我恨我不能杀了你！”

　　比起春瑶，苏宝林更恨的还是云珠。

　　凭她的骄傲，她决不允许一个庶出的野种，一个从前被她稳稳踩在脚下的脏东西，有一天不但和她平起平坐，甚至还踩到了她的头上去。

　　这比直接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啪——”

　　巴掌拍到脸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不是他们刚刚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动的手，而是闻讯匆匆赶来的赵璟，让祥安过去亲手扇的巴掌。

　　他自己则是大迈步赶去云珠的边上，先查看了一番云珠是否受伤。

　　看到云珠一身不显的血迹，赵璟紧皱眉头。

　　“我没事。”云珠小声道。

　　赵璟一点也没嫌弃她手上的血迹，伸手捏了捏她空出来的手，确认她看起来还好，又得知她并未受伤之后，他的神情松缓下来。

　　云珠和赵璟说完，自然没忘记刚刚苏宝林骂她的话，转过头去，面上的神情冷淡了下来。

　　“苏宝林，你方才说的姐姐，可是在说你自己吗？”云珠的语气也带着漠然，神情中是从前纯妃看她时相似的蔑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觉得，凭你也配当本宫的姐姐吗？”

　　苏宝林从被打蒙的那一巴掌回过神来，被云珠那神情看得火冒三丈，一下子什么都忘了，张嘴便要继续破口大骂。

　　赵璟看出她的意图，缓缓地站起身来，威势凛然，让她把话尽数憋回了腹中。

　　“苏氏。”赵璟的语气冷意十足，“你们苏家人当真是好极了。但看你们如今的所作所为，看样子是觉得朕统治天下统治得不佳，希望人人都要依附你们做事吗？”

　　苏宝林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惊慌了一下，带着些心虚的意味，更有着无限的恐慌。

　　其实从见到赵璟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复方才的气势汹汹了。

　　因为这就说明，前面的大宴之上，她的父亲苏永年，也失败了。

　　“你们苏家是想做第二个钱家。”赵璟看着她瞬息万变的神情，语气淡淡，“你们想做，朕向来宽和，自然也愿意成全。”

　　是他们自己将把柄递到了赵璟的手上，而赵璟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愿意送他们去往和钱家一样的下场。

　　他乐成人美。

　　前方宴上刺杀赵璟的人，自然也是苏家的人。

　　苏永年太明白虽然赵璟表面上看似用海氏与他达成了和解和平衡，可实际上，有了当时他在钱家之事上的犹豫，赵璟定然已经窥破他也并不安于现状的心思。

　　与其等着赵璟从这一场叛乱之后缓过劲来再集中精神对付他，倒不如就趁着如今事多繁杂忙乱，一举也反了，将大局定下。

　　只可惜，苏永年终究是棋差一着了。

　　*
　　“怎么样，伤势如何？”

　　“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开两副药内服外敷，好好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什么事了。”

　　得了徐清和的话，云珠就踏实多了。

　　苏家会选择在封后大典上谋逆，也是在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之一，所以云珠其实并没有特别受惊。

　　只不过苏宝林这个事情有些意外。

　　到底宫里的苏家暗线还没有被彻底肃清过一遍，苏宝林在宫中经营多年，钻了这个空子，好在也算是有惊无险。

　　其余的一切都牢牢把控在赵璟的掌握之中，有陈知为在，苏家的火苗子还没能溅出火星，便已经被按灭在了引线头上。

　　既然是有惊无险，那么今日本来是封后大典，也就是帝后永结同心的日子，自然也就不好错过了钦天监定好的吉时。

　　洞房花烛的吉时。

　　先前那身衣服染了血，云珠便又去换了身寝衣，因为结果是好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件波澜起伏的事情造成太大的影响。

　　出来的时候，赵璟已经都收拾好，坐在大红的喜床上等她了。

　　整个内室都被红色的喜绸装扮的红彤彤的，映得赵璟整个人红红的，龙凤的大红喜烛烧着，也让整个内室显出些别样的暖意。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第一回正式的洞房花烛，云珠难免也会觉得有些紧张，踏入屋中的脚步便不由得慢了一些。

　　但是当看到脊背笔直坐在床上的赵璟的时候，云珠发觉他看起来比自己更加紧张。

　　赵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往这边看来。

　　“你回来了。”他置于双膝上的双手微微握拳，墨色的眸底深埋了些细碎的微光，隐隐晃动着。

　　云珠被他的目光触动到，脚步顿了一下，莞尔一笑，慢慢走到他的身侧坐下。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寂静得过分。

　　赵璟目光微闪，有点不敢去看云珠投过来的目光。

　　说起来这虽不算是他的第一次，但也和是第一次差不了太多。

　　他没经验，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一个东西出现在了眼前。

　　赵璟的目光下意识凝过去，就见一只眼熟的草编蚂蚱被托在一只皙白的小手之中。

　　“陛下怎么不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云珠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赵璟的视线顺着她缓缓回收的手腕，落向了挡在草编蚂蚱之后的那一双晶亮的杏眼。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从脖颈处慢慢开始升温。

　　“这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是朕亲手编的。”

　　说句话的功夫而已，他的脖子和耳根已经红了一片。

　　堂堂帝王为了点儿小心思，特意去学了两个月的手工编出来这么个东西，说出去是真的掉面子。

　　“陛下编的？”云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原本只是想用这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就算赵璟是在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但是肯为这点小事这么用心思，云珠便觉得这一刻的陛下看起来竟很可爱。

　　“陛下这两个月没见臣妾，该不会都在鼓捣这个东西？”她合理猜测，语气里有着些不显的小得意。

　　“你想朕去见你吗？”这是赵璟真心的发问，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不敢确定。

　　云珠珍惜的捧住手里的蚂蚱，偏头思考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笑吟吟道：“往后陛下都是臣妾的夫君了，陛下会想臣妾，臣妾也会想陛下呀。”

　　他来见她，她当然也会高兴。

　　云珠的眼睛亮亮的，像是盛了两汪清泉，看得赵璟心都化了。

　　他伸手握住了云珠的手，声音清润如玉，温和低沉：“往后在朕面前，称‘我’便好。”

　　他希望自己和云珠之间无有这层隔阂。

　　希望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可以更加贴近。

　　龙凤喜烛噼啪地蹦起一簇火星，空气中的温度也随着二人掌心与手背的肌肤相贴而瞬间高升。

　　云珠怔了一下，才发现二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变得呼吸相闻。

　　“云珠，”赵璟低声唤她的名字，“朕的皇后……”

　　心跳怦然乱了次序。

　　云珠的目光望向赵璟，看到他漆黑眸底被压抑着的裹挟微光的暗流涌动。

　　距离再次慢慢拉近。

　　帷幔之下，两道暗色的影子随着流动升温的暧昧，缓缓交缠在一起。

　　草编的小东西跌落在枕畔。

　　坠落的声音却淹没在被衾的窸窣声响之中。

　　虽是浓秋的夜，凉风透窗拂进，俱被灼成了滚滚的热浪。

　　凤凰于飞，终究是没有误了吉时。

　　*
　　一个月后。

　　“朕已经决定，遣散后宫。”

　　早朝之上，赵璟冷静地宣布了这个他已经做下决定的消息。

　　“诸位爱卿各家有女入宫的，皆可将女儿接回，朕不干涉其再嫁。或有婚事有误的，若有想法，亦可来寻朕，请太后为其牵媒。”

　　赵璟话音落下，朝堂之上瞬间引出了巨大的骚动。

　　“陛下，这不合规矩！”

　　立即有老臣出言反对。

　　“朕并不是来与众位商量的。”赵璟笑了一下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但也依然给出了个理由，“先前苏家与钱家之乱，诸位都看在眼里。后宫不能平，则朝事难平，想必诸位爱卿也不会希望，朕在朝堂上与你们商议朝政之事时，心里总要猜忌着某些人的居心为何。”

　　说到此，他似模似样地长叹一声：

　　“不瞒诸位，朕也是怕了啊——”

　　提到谋逆大事，便是将这件事情上升到了一个更为禁忌的高度。

　　一时间没人敢吭声了。

　　陛下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有理有据有实权，如果这个时候立刻跳出来反对，不就相当于大庭广众之下昭告自己有谋反之心吗？

　　没人敢干。

　　也许过后私下里还会有人劝诫，但是一旦事情既成，再听不听劝诫，就是赵璟自己一个人的事了，不必与任何人商议。

　　“爱卿可还有本启奏？无本……便退朝吧！”

　　众大臣面面相觑。

　　完美地解决了一桩大事，赵璟心情很好，亲自宣布散朝，准备回去拿这件事情哄云珠开心去了。

　　他的皇后虽自愿与他成了夫妻，可每每瞧见后宫那些妃嫔时的态度，他可是都有眼瞧见的。

　　遣散后宫这事他早就想做了，如今得偿所愿，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这样一来，往后他的皇后娘娘应该会给他更多笑容来看了吧？

　　赵璟的耳根微微红了。

　　“云珠，朕回来了！”

　　一进凤仪宫，赵璟便喜气洋洋地寻云珠的身影。

　　“陛下回来啦。”云珠正拿着剪子修树枝，听见赵璟的声音，也没把剪子放下，便迎了出来。

　　赵璟看见了她手里的剪子，也没管，两步上前揽住她的腰，直接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高兴地转了两圈。

　　赵璟身后跟着的祥安和云珠身后跟着的春瑶，面上除了笑，都什么特别的表情都没有。

　　一看就是早已经对此十分习惯了。

　　云珠被他抱起来也不害怕，也哈哈地笑了两声，随后紧紧地搂住了赵璟的脖子，不让他再转了。

　　“晕了晕了，陛下。”她的声音清脆明亮。

　　赵璟依言停下来，却仍抱着她站定，面上含笑，“朕有个好消息跟你说。”

　　云珠主动接了话，“我都听说了。”

　　她垂头，看着赵璟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邀功的样子，觉得心里头暖和和的。

　　然后也不矫情，直接对着赵璟的脸颊就印了个吻。

　　“谢谢陛下。”

　　她的目光粼粼若水，看得赵璟却化了火。

　　他毫不犹豫地在云珠的唇上也亲了一下，眸底闪着星亮的光。

　　“朕有的，皇后也要有。”

　　云珠被他毫无预兆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拍他的胳膊，从他身上挣身下来。

　　“你和我亲的可不是一个地方。”她埋怨道，目光悄悄瞟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敢抬头看过来，这才安下心来。

　　“陛下，来看看我的花剪得怎么样？”云珠看见手里的剪子，想起自己刚刚在做什么，兴冲冲地拉着赵璟的袖子往里走。

　　“你又在剪花枝了？”赵璟的脸色有点复杂，像是为难，又像是偷笑。

　　云珠指着那盆花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他，目光微眯，“陛下觉得不可？”

　　“可可可。”赵璟自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他的皇后生气，只是一定神又看到那盆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小粉花，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其实当初在秋福宫的时候，朕就见过你剪的花圃……”

　　惨不忍睹，不忍卒看。

　　但是后面这句他不敢说了。

　　云珠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个。

　　她仔细盯着那盆花看了一会儿，总算是泄了气般地扔了剪子，选择了放弃。

　　“罢了，本宫就是没这个天资。”她煞有介事地哀叹了一声。

　　赵璟腹诽完了，还是不愿意看着自家皇后不高兴的样子。

　　他看了看那盆花，把云珠放下的剪子重新拿了起来，牵起了云珠的手，拉她凑到了花盆旁边。

　　云珠目光疑惑地看向他。

　　赵璟拿着剪子，直接把除了最顶头的那一朵粉花之外的所有粉花都剪掉了，只留下了一直陪衬的绿叶，与这一朵小花交相辉映。

　　“这么多花，翻来覆去地修剪也不好看，”赵璟剪完，看着花盆认真地评价，“多一朵少一朵都显得喧闹，倒不如干脆把多余的全都剪了，只留下一株粉花绿叶，明快清静，摇曳生姿。”

　　他说完，看着云珠笑了。

　　他的眸若星河，深沉而温厚，云珠被这突如其来的美色吸引，怔了一下。

　　旋即她回过神来，立即便明白了赵璟的言下之意。

　　——他有她一个就够了。

　　的确是足以让她忘掉方才因天资不足而产生的难过。

　　云珠伸手主动回握住了赵璟的手，笑意恬净。

　　“陛下，谢谢你。”

　　往后余生日子还很长，但至少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喜悦而丰足的。

　　赵璟借着云珠手伸来的力道将她拉进怀里，从后背轻轻地抱住了她。

　　“朕也要谢谢皇后。”

　　谢谢她，让他此生还有机会得与一人有共白首偕老之心。

　　云珠悄悄地笑了。

　　“陛下，云珠——”门口忽然传来遥遥的唤声。

　　明亮而温暖的阳光洒下，落在踏入门中的夫妻二人身上。

　　云珠抬头看去，看到父亲正小心地扶着笑容温柔的阿娘跨进门来，神情同样柔和。

　　——岁月静好。

　　“父亲，阿娘。”云珠遥遥跟云婉招手，笑容灿烂。

　　多好啊，这样的日子。

　　想必未来，一定也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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