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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
日升月落,安墨澄只觉这贡院里的日子似以年做算一般,等到这十二日终于是熬过去时,站在贡院门口的他心中却又紧张起来,他还未想好一会儿见到陆怀绮时应是何神色动作,虽说在密道里已亲口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可当时的情形哪里容他顾这些,且说那诗还是十年前写的,这时想起来未免有些矫情,一股后悔的心情油然而生。安墨澄踌躇不定,最后下定决心迈出门去。
出了门,却只见辰煜站在马车前,长舒一口气之余,一种失落感也紧接着跟来。
辰煜一见他身影出了门,就立刻欢快跑上前去,欣喜道:“公子,你总算是出来了,半日都不见你人影,我就差闯进去找了。”
安墨澄假意随口问道:“陆公子没随你一道来?”
辰煜道:“陆公子说王爷有要紧事交给他去办,便先回紫荣府去了,他说他办好了事立马就上憩云府见你。”
安墨澄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后瞧她神采奕奕,心想这十几日是没有什么事发生了,边走边道:“煜儿,这十多日与苏兄相处得怎样?”
辰煜控诉道:“似浆糊般,走哪粘哪儿,快要烦死了。”
安墨澄打趣道:“那以后可是要朝夕相对的,这么快就烦了可怎么办?”
辰煜羞红了脸,急道:“公子你净拿我找趣儿,我才不要跟他朝夕相对。”
安墨澄忍不住笑意,停在马车旁,挑眉问道:“真不想?”
辰煜一副不屑样,嘴硬道:“不想。”
安墨澄轻轻笑了几下,不准备与她争辩,准备抬腿上马车去。可此时他见前面来了一队侍卫打扮的人骑马朝他奔来,后面跟着一辆马车,他笑容逐渐消失,又收回脚来站在原地等他们走近。
那些侍卫佩刀带枪,一脸正色,辰煜见了也有些担忧地望着安墨澄,悄声道:“公子,要不我们快走吧。”
安墨澄正直站着,想着:“果然,还是来了。”嘴里平静道:“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
带头那人下了马,站在安墨澄面前,拱手严声道:“安大人,国主宣您进宫,特遣卑职们来请。”
他神色镇定,辰煜却有些慌了神,悄声道:“公子……”
不等她说完,安墨澄就打断道:“没事的,放心。”
说完那话,安墨澄就走上前去上了那辆马车,旋即一队人马飞速向宫门方向疾驰而去。
巍峨的宫门安墨澄见过无数遍,那条前往大殿的路六年来也走过无数次,踏霜而知寒冬将至,他却不知今日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正以为自己将会被带到大殿之时,领路的人却将他往兢业殿方向带去。
跨入大门,安墨澄首先望见殿中映着一女跪着的身影,旁边站着代嵘跟韩云岫,还有顾妧跟安允澈,他们正扭头看着门口这边,而金龙榻上正端坐着一身金黄龙袍的魏昭珝,一派王者之风,脸上不快的神色却掩不住他眼神中的狡黠。
黑色地砖锃亮,映着安墨澄红色的身影,他沉着缓步往前走去,走到殿中后,竟发现跪着的那人竟是李玉瑶,她头发散乱,身上也有些血迹。他缓缓掀起衣服下摆,跪拜了一番,而后开口道:“让国主久等,臣有罪。”
魏昭珝阴沉道:“你的确是有罪,可这罪怕就不止是这久等了。”
安允澈被吓得站在一旁不敢抬头,顾妧满脸玩味地斜眼瞥安墨澄,而跟他俩不同,李玉瑶脸上风轻云淡,无甚表情。
安墨澄沉声答道:“臣不知国主何意,请国主明示。”
魏昭珝一拍榻面,开口斥道:“你不知何意?好,代嵘,你来给他明示明示!”
代嵘走上前去,道:“是国主。”而后他转身面对安墨澄,他使劲盯了安墨澄一眼,开口道:“安墨澄夜闯缉查司盗走陆家卷宗,为兰泽叛贼陆家余党,参与毒杀五百兰台疫者一案,罪该与陆家同罚。”
代峰焘死后,代嵘竟也做了他们的刀,也是,不然为何当初他爹被处死,他却只被降职,这分明就是魏昭珝留意了代嵘所说的话,对安墨澄心生疑虑,便故意将他留了下来,让他来对付安墨澄,自己不沾滴血,就可把他除掉,何乐而不为。安墨澄平静道:“臣不知代大人所言何意,我既没有偷盗卷宗,也不是陆家余党,更没有毒杀兰台百姓。”
代嵘笑道:“安墨澄,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劝你还是识相认罪,少得些折腾。”
安墨澄道:“代大人辛苦找来的人证都还未上场我就认罪,岂不是白费了代大人一番苦心?”
魏昭珝轻笑一声,道:“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那就如你愿。”旋即,他指着代嵘身后的一侍卫,示意他出来说话。
那侍卫拱手道:“启禀国主,缉查司被盗那晚,我们与两个黑衣人交过手,其中一人并不会武功,而我与那人有过肢体接触,发现那人的身形正与安大人身形相似,左手也与安大人一样,断了两根手指。”
安墨澄仔细回想起那晚的情形,当时情况混乱,可他清楚记得抓过他的那个侍卫已经被陆怀绮一剑杀死,之后也再没有第二人抓过他,要是他真的瞧见了自己的断指,缉查司的李大人早就来审他了,又怎么还会等到今天才来上演这一出,这个侍卫无疑是在做假证。他冷静道:“要是你亲眼所见那人跟我一样断了两根手指,又为何今日才跟国主禀明?早些时候不说,晚了就不怕我逃了?”
那侍卫有些语塞,道:“卑职也是近来细思才想起。”
安墨澄道:“与我身形相似的人何其多,而这侍卫的话本就疑点重重,恕臣不认罪。”
魏昭珝歪着头,稍稍俯身道:“安墨澄,你到底有没有做这件事,朕心知肚明,今日你是逃不过了,还是认命为好。”
安墨澄抬眼看他,道:“国主认定的事,却不是臣认定的事,臣死亦何辜,可要是臣就这么死了,真相就被埋没了,小人得志,狡狈横行,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魏昭珝凛色望着他,一言不发,放在榻上的手暗暗用力。
代嵘以为安墨澄说的“小人”指的是自己,便开口道:“那人分明就是你,整个兰台城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在意陆家?你跟陆怀绮来往密切,我是亲眼……”
他还未把话说完,门外又进来一人通报道:“启禀国主,苏大人求见!”
魏昭珝皱了皱眉,摆手厉声道:“不见不见!让他给朕走!”
那人闻言便急速走了。
代嵘继续道:“你不认罪,这里有的是人证,让你狡辩不成。”
殿内阴凉幽寂,一股肃杀气息盈满其间,安墨澄跪在地上,双膝已经有些隐隐发疼,他道:“找人证有何难,说的是否是真话就不一定了。”
魏昭珝从榻上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袖,而后走到安墨澄面前,俯身下去在他眼前低声说道:“真话假话又有何别,朕要你死,你就得死。”
安墨澄听着,目不斜视,依旧跪得笔直。
魏昭珝刚站直身子,外面一阵骚乱响起,片刻后,苏载义就闯了进来。魏昭珝不满的眯了眯眼,嘴巴紧闭。
苏载义急急跑到殿中,道:“国主恕罪!臣有要事启奏!”
魏昭珝不耐烦凶道:“没见朕正有要事审理吗?快说,说完赶紧退下!”
苏载义瞥了一眼安墨澄,道:“光华殿的匾额掉了。”
魏昭珝怒道:“这也叫要事!再挂上去不就好了!”
苏载义面露难色道:“匾额掉了可是大凶之兆,这等影响国运的事,当然要第一时间要让国主知道。”
魏昭珝凶道:“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苏载义,苏家的荣耀不是拿给你怙恩恃宠的!”
苏载义慌慌张张跪下去,道:“臣不敢!恩宠荣耀都是国主给的,臣不敢忘!臣不知国主在谈这等要事,便冒然闯了进来,国主赎罪!”
魏昭珝道:“你不知?朕看你是明知故犯!”
安墨澄望着魏昭珝的脸,沉稳说道:“国主!苏大人来得正好,我到底是不是陆家余党,他正好可以帮您辨一辨,不然臣被判了罪,没有外人见证,朝野怎会信服国主的圣断。”安墨澄心知碍着外人在场,魏昭珝再想速速把他置之于死地,也要听他辩驳一番了,且也会有所顾忌了。
韩云岫斥道:“放肆!国主是国主,所说之言自然会令人信服。”
安墨澄沉稳道:“韩丞相是这样想的,众人心里又会怎样想呢?是觉得国主圣明还是觉得国主独断专政?”
魏昭珝微眯着眼与安墨澄对视,轻声道:“安大人死到临头也在为朕思虑,真是朕的好爱卿。”
苏载义此时插话道:“国主,恕臣斗胆谏言,陆家犯了滔天大罪,余党也该赶尽杀绝,可朝中大臣平时只知安大人高节清明,忠孝纯良,这不比大殿之上,无论最后安大人被定何罪,众大臣们没有亲自所见所闻,怕是难以服众啊。依臣之见,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魏昭珝目不转睛望着安墨澄,缓缓道:“好,那就让他们为朕做个见证,让众卿家都知道安大人是犯了何罪。”待他转身回到榻上坐定之后,他又道:“代大人,你继续。”
代嵘道:“这侍卫所言句句属实,安大人抵死不认,那便让顾夫人跟安小公子来说说清楚。”
顾妧迫不及待道:“启禀国主,陆怀绮生前确实与安墨澄交好,安墨澄三天两头上凤鸣府去,与他来往密切,在陆怀绮被正法之后,他还悲痛欲绝在床上躺了好几十天,整个人失魂落魄,似丧了夫的寡妇一般。”
在她说完之后,安允澈抖着声音道:“启禀国主,娘所说的都是事实,我们亲眼所见。”
安墨澄面不改色道:“当年兰台城中想与陆怀绮结交的人不在少数,我便是其中之一,我跟他只是普通的相识往来而已。至于我躺了好几十天,全是拜代大人所赐,先父也正是在那几天去世的,身为人子的我当然伤心。”
顾妧恨恨道:“普通相识?在疫病泛滥那段时间内,你一直都与他们在一起,你爹病重你都未回家,后来你晕倒也是被陆怀绮送回家的,他还在你床头守了一夜,这叫做普通相识?”
安墨澄道:“那时城外疫区严重缺乏人手,当朝官相不履为国为民之责,反而都躲在家中,要是当年他们尽职尽责,这五百多人恐怕就不会死了。我身为兰台子民只想出我的一份绵薄之力让瘟疫早日结束,要是按你所说,那国主派去的御医也都有毒杀那五百多人的嫌疑了。顾夫人,我没有答应你帮安允澈在春闱中舞弊你就要这般污蔑报复我?我从小便受尽你的折磨虐待,没想到如今你还不肯放过我。”
苏载义一脸吃惊,忙问道:“顾夫人,你当真提出过这等要求?”
顾妧支支吾吾道:“没……没有。”她旁边的安允澈畏畏缩缩,双手捏紧了双腿边的衣服,一副惊恐样。
苏载义又逼问道:“顾夫人,这在国主面前可是撒不得谎的,你还是实话实说。”
顾妧紧闭嘴唇,神色慌张起来,片刻后才开口道:“我是提出过这个要求,可是国主,我说的都是真的。”
苏载义连忙道:“国主,顾夫人的话还要三思啊,说不定她是对安大人心怀不满才编造了这番言论,且安大人自小就受尽顾夫人的虐待,这是众人皆知的。”
顾妧道:“我不是编造,安允澈也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安允澈慌忙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苏载义又道:“顾夫人,他是你儿子,当然你说什么他都附和了。”
代嵘满脸恨意,道:“苏大人,你可是来做见证的,不是来为安墨澄辩解的。”
苏载义扭头望着代嵘道:“代大人,我又怎么为安大人辩解了,我说的难道不对?身为人臣,便要为国主拨开迷雾,分析种种,而不是一味地只想着公报私仇。谁人不知你因安大人力证代峰焘贪赃枉法,而对他怀恨在心。”
韩云岫开口道:“苏大人,刚才国主说的话,我看你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安墨澄跪着没有说话,他见魏昭珝的双手捏紧了,正恨恨看着苏载义。
代嵘趁苏载义还未反驳时,抢道:“安大人,你嘴可真如石头般硬,黑的在你嘴里也变得成白的,那好,我问你,你可认得你旁边跪着的那位姑娘?”
李玉瑶一副狼狈样,跪在一旁一直没有发话,脸上也毫无惧色,只是这时她微微侧头瞧了一眼安墨澄,安墨澄见她表情些微隐动,心知她一定是受了严刑拷打,心中一紧,他开口道:“认识,兰台名伎李玉瑶。”
代嵘在安墨澄周围踱起步来,得意道:“好。听闻安大人时常叫玉瑶姑娘上憩云府去,安大人不是清风高节,对勾栏歌伎最是不在意吗?怎么偏偏喜欢让玉瑶姑娘亲自登门唱曲儿?”
安墨澄道:“代大人想说什么大可以一句话说完,不用在这故作姿态。”
代嵘轻轻一笑,而后道:“十年前玉瑶姑娘凭一曲由陆怀绮填词的《如梦令》一跃成为兰台城中最受追捧的歌伎,据玉瑶姑娘亲自招供,安大人每次让玉瑶姑娘登门唱的就是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早已被明令禁止任何人演奏,而安大人明知是禁曲却还是要私赏,安大人你是听曲怀人吧?”
安墨澄瞧着李玉瑶那身伤,语气冷峻的对着代嵘说道:“她的招供想来也是你严刑拷打出来的。”
代嵘冷笑道:“玉瑶姑娘甚有骨气,为安大人死守牙关,可最后也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苏载义抓起李玉瑶一只手来,安墨澄才看见她的那只手的五根手指还流着血,代嵘的手段他自是知晓有多狠毒,他睁大了眼睛,攥紧了拳头。
苏载义抓起那只手,道:“国主,代大人严刑逼供,也有可能是屈打成招啊。”
魏昭珝眉心紧锁,厉声道:“你的意思是朕的缉查司里办的都是冤假错案了?在你眼里,还有哪一件证据是真的?苏载义,你不要以为朕不知你是何居心!”
苏载义没有再说话之后,代嵘从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道:“国主,这是玉瑶姑娘的贴身侍女的供状,上面已经签字画押了,是不是屈打成招,想必谁都清楚了。”
魏昭珝看了一遍后,拿在手里,对着安墨澄说道:“安墨澄,你要怎么为自己辩解?李玉瑶与你无冤无仇,她没有理由要害你吧?”
安墨澄喉咙滑动了一下,不知要怎么说,如果咬死不认,李玉瑶恐怕要因自己丧命,可如果认了,他要怎么说才能撇清与陆怀绮的关系?如果他承认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他紧闭双唇,迟迟没有说话。
李玉瑶在他开口之前,与他对视了一眼,她眼中的目光柔情万分,旋即两手伏在地上,她又磕了一头,安墨澄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十根手指已经鲜血淋漓,这辈子想要弹琵琶怕是无望了。安墨澄怔怔望着,一股刺痛攀上了自己的双手。
李玉瑶双手颤抖着收回来,直起身后,开口道:“国主明察,此事与安大人无关,是我仰慕陆公子,对陆公子念念不忘,只能以曲寄相思。安大人他不嫌弃我的出身,以挚友相待,许我时时登门叨扰,诉说心事,安大人情深义重,可怜我痴情无处诉、久思成疾,便许我在他僻远的憩云府上唱这一曲以抒我心中的苦闷之情,并不是安大人自己要听的,他心中也并未对国主有任何不敬之意。”
代嵘急道:“荒唐!哪里有这样的事,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安墨澄跪着一言不发,李玉瑶为他承担了罪责,他实在是开不了口表示事情真的是这样。
李玉瑶坚毅道:“代大人已经对民女严刑拷打了,我没有理由再有所隐瞒了,事情就是这样,与安大人无关。代大人没有好友,当然不知世上会有这样的事。”
魏昭珝将那供状紧紧捏在手里,语气森然道:“你们当朕三岁痴儿?”
李玉瑶又伏地道:“民女不敢!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顾妧接着又说道:“安墨澄,你说你与陆怀绮只是普通相识,你不知他家的阴谋,我是万万不信的。当年你爹病重卧床不起,你可有回来见过他一次?你有来尽过一次为人子的孝道?是我,日日夜夜伺候你爹,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让他之后有一口气把你背回来!你爹他满心以为你是被冤的,舍命去救你,你倒好,看见凤鸣府失火了,立马就冲出门去,那时候你爹马上就断气了!在你眼里,陆家的事可比他这个爹的死活要紧多了。”
顾妧说的这些话,渐渐在安墨澄心里引起了波澜,那时他的确是一心只想着陆怀绮的死,忽略了安洵的病。他想起安洵风中残烛般的身影,想起他在疫区时,安洵又何尝不是在遭受着同等的病痛折磨,说起安洵的死,安墨澄一直认为自己算不上清白,要不是他的那一番折腾,安洵或许就不会死了。顾妧的这些责问又何尝不是对的,这些愧疚让安墨澄有些喘不过气来。
代嵘见他许久未说话,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了刚才的镇定从容,他阴笑道:“怎么,安大人,这下子无言以对了?可是要准备认罪了?”他脸上又有了得意之情,道:“安墨澄,缉查司的侍卫亲眼所见就是你盗走了陆家的卷宗,种种证据也都证明你与陆怀绮关系非常,你费尽心力狡辩是无用之举,你就是陆家余党,当年的毒杀案与你脱不了干系。你偷盗陆家的卷宗就是想为陆怀绮报仇,企图为他家恢复名誉。”说完这话之后,他又转身对着魏昭珝道:“国主,既然安墨澄是盗走卷宗的一人,那另外一人也就再也清楚不过了,那就是江翊赞江如练,江如练对安墨澄如忠犬一般,国主还是尽快遣人将他捉拿进宫,以免生变。”
安墨澄轻轻笑了,这样的结果,魏昭珝求之不得,既能除掉他,也能除掉魏昭旻的左膀右臂。他道:“代大人四肢健全,唯独没有长一双眼睛!事情就如刚才我所说的,我与陆怀绮的关系只是普通相识,顾夫人出于对我的恨意才编造了这一番说辞,偷盗卷宗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江翊赞。”
李玉瑶又磕起头来,坚持道:“民女对国主没有半点欺瞒!国主明察!”
苏载义也焦急起来,连忙道:“国主三思啊!此事疑点颇多,还需要再细究啊!”
他们不知,国主要他死,他们所言再多,都是无济于事。
代嵘又转身对着安墨澄逼问道:“还说不是,这兰台城中能够以一己之力闯入缉查司的除了他江如练还有谁?你与他关系我可是亲眼所见,能找到这样一个帮手,安大人想必是庆幸不已。”
如果硬要说现在还有何事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还无人知晓江如练就是陆怀绮,可如今,还能瞒多久?安墨澄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抗多久,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就这样功亏一篑,此时的他在想着:如果自己承认一切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明朗起来?可是他既已暴露,魏昭珝也一定知晓张九明在他手里,如今憩云府上又会是何情形?他的膝盖跪得生疼,殿内阴冷的空气不断下降沉淀,攀上他的衣裳,结霜生冰。
正在万念俱灰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说道:“按代大人的推测来说的话,江翊赞是偷盗陆家卷宗的人,那我也是陆家余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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