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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相
妙玄捡起一副长卷,卷好,拿在手上。其他的,任由风吹散。
玉逍遥望着这座不可思议的楼阁建筑,慢慢地拾阶而上。轻纱飘拂,楼阁似乎微微地摇晃着,带着韵律,让人如处梦中。
“有笔墨吗?”他在楼下喊。
“你再上一层。”
收好《道法三昧》的妙玄来到玉逍遥所在的那层,他刚写下四个字。
栖风漱露
妙玄有些意外,这个俗人的书法中透出道意,起承转合处的处理令人为之叫绝,却又毫无匠心,自在天成。
“我见此楼阁无名,冒昧献字。”
若是道法天尊,会说“‘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
而妙玄在那一刻,却心念一动,觉得玉逍遥的题字,似乎让此楼阁多了些东西,无法以文字形容,也无从捉摸,他继而觉得,拥有这般书风的玉逍遥的存在,也让有无相生之境多了些东西。
是什么呢?
玉逍遥看着妙玄,觉得他似乎心神恍惚。
“证道妙玄君?”
妙玄接下来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叫我妙玄即可,你在此处宿下,阁中藏书不计数,任君解闷消遣。”
玉逍遥笑道,“此处有书,有琴,只差棋了——”
“阁下崖边有棋局,我时常自己下——”
玉逍遥下意识要击扇称赞,却发现手中没有扇子。“‘此间乐,不思蜀’,我不敢久宿。”他神采飞扬地跳上楼去,“我上去找几卷书,隔几日再来找你下棋,反正竹屋离这儿挺近的。”
看着玉逍遥的衣衫在台阶拐弯处一闪而没,妙玄忽然有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
夜毫无预兆地降临。
玉逍遥在竹廊上看书,看到一半,看不清了,但觉空中流光飞逝,抬头,星陨如雨,下意识想跑去栖风漱露阁,叫妙玄君也看看。
转念又一想,妙玄君肯定见怪不怪了。
他靠着廊柱,默默地望着星雨,若是在外间,此等光景必定给人大灾将临之感。
他想起太子,如乱流中微微颤动的一座危楼。
眼下,太子是维持平衡的唯一支柱,一旦动了太子,如拔去黄河河堤的镇石,将引发失控般的后果。
他对他说过,你是太子,稳住就行,千万不要擅动,不管什么人来劝你先下手为强,不要答应。一则,任何行动都必须师出有名,拿不住她的把柄,擅动就是犯上作乱,自寻死路。二则,她没有皇子,你是先帝钦定的继承人,现在朝廷、军队都是她的人,东宫里满是监视您的眼线,这种情况下抛来的诱惑,全是陷阱。
只要你不动,她拿你没有办法。
与隐莲世家结亲的事作罢后,他建议太子向贾家求亲。
表面是向那个女人低头示好,弥合双方的关系,实质是从内部分裂贾家,将部分力量拉到自己这边来。
您心里再恶心,也得把贾家的女人娶过来。
别指望宗室了,只有跟您利益绑定的姻亲会帮您。
一帮司马家的王爷就等着太子和皇后斗法,他们好渔翁得利。皇上那个状态,随便哪个王爷都觉得自己能取而代之。
他们和您有利益冲突,一旦您陷入险境,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甚至还会推波助澜。
他轻声叹息,打算回房休息,忽然看见屋缝透出光来。
“妙玄君?”他问,走进房内——
原来是妙玄给他的明珠,周边一暗下来,就熠熠生辉。
他轻笑,将明珠与玉佩都挂在了门梁上。
案上,有一只袖珍的玉缻,这是离开栖风漱露阁时,妙玄给他的。
缻中有露。
“每日一口,足矣。”
考验定力的时候到了。
那天夜里,他枕着头,望着门梁上的明珠与玉佩,听它们在清风中碰响,身上盖着妙玄的大袖衫。
活下来了。
因此,可以想一下,一些不该想的东西了。
比如,这一回失败殒身的原因。
他可以死,但是否值得。
还是掉以轻心了。
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教训。
如此轻易地在国师面前暴露了自己。
而对方激烈的反应令他极为震撼。
那个男人绝对不是仅为攫取一己私利才混入宫中的普通妖道。
他看似帮着邪道,却又留了一手——
肯定藏着更深远的图谋。
必须斩除妖孽。
好在现在对方在明,他在暗——
“不会有下一回了。”玉逍遥轻声说。
枕畔的香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幽香。
不是花香,也不是焚香,轻轻地飘着,云烟一般萦绕。入梦后,似乎都可以闻到。
玉逍遥的唇边露出笑意。
此刻,栖风漱露阁中的妙玄正倚靠着阁梯,一脚踏空,望着漫天陨星。
飨乐搁在膝上,被他有意无意地拨弄着。
玄音幽深。
他不会琴,查了半日,也没有找到有关此琴的记载。
“师尊,”他轻声说,“我要怎样做,才能救出你。”
他想起玉逍遥。
“他是能救你的人吗……”
若能离开这里,他想去北邙山一探究竟,有关那个额心长玉的黑发人。
妙缘,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闭上眼。
师兄,你要平安无事。
*此处引用《道德经》取马王堆所出帛书版,与传世版相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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