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少年

　　汤底咕噜噜冒着气泡，蒸腾的雾气缓缓上升，下锅的牛肉卷正在翻滚，浮上来又沉下去。

　　叶寒声和向晚一起调完料回来，佐明终于可以动筷子了。“快吃！肉都熟了。”

　　四人忙活了一早上，简直是用脑过度，再被火锅店的香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入侵，都饿得不行了。要不是周南轩拦着，向晚和叶寒声肯定吃不上第一批下锅的菜和肉了。

　　不多时，锅里只剩下最后一片牛肉。佐明盯着很久了，看它一下从中间冒上来，一下又从旁边冒上来，既然看不准，那就只好下筷子捞了。刚一伸筷，就被叶寒声截胡了。

　　叶寒声夹起来并不着急放进碗里，而是在空中停了几秒，让汤汁自然滴落回锅里。这显然就是在炫耀。佐明盯着那片肉几秒，到底还是没再下手。

　　向晚假装看不到他们的小打小闹，用公筷下新一轮的菜。菜还没下锅，就看到叶寒声把那片肉放到了自己碗里。

　　“你刚才都没怎么吃，这片给你。你吃的这么慢，怎么和佐明抢，还是得靠我。”叶寒声侧身看他，眼里笑盈盈的。

　　向晚没正面回答，边把菜下到锅里边说：“我在旁边勤勤恳恳地把你们下菜。”吃得慢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们的问题。要是有人管这事儿，我就可以专心吃饭了。

　　叶寒声就等着他说这话，接过他手里的公筷，又伸手一捞放在他那边的菜碟，说：“我来，你吃。”

　　向晚看看搞不懂他这是哪一出，不过拿走了就拿走了，反正也不是全部拿走，只是把大家都爱吃，需要经常下的拿走了而已。

　　再加上佐明也等不住，自己动手下菜，向晚就更没负担了。只是看着碗里的那卷已因为熟透了而蜷起来的牛肉，心情好像也多了一些弯弯绕绕。

　　后面叶寒声安安分分地担任起服务的工作，见锅里哪个菜吃完了就添新的，节奏把握地相当好。
　　向晚吃东西本来就有点慢，还要兼顾下菜的话就没办法好好吃饭了。他乐于助人，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中，甚至是餐桌上。

　　他总是能细心地照顾起周围的人，叶寒声都看在眼里，也像模像样地学了起来。

　　未成年不能饮酒，饮料足饭饱后，四人摊在座位上，开始困了。向晚觉得自己失策了，吃得太饱的后果就是脑子转不动了，人也一动不想动。

　　叶寒声起身：“我去上厕所。”

　　三人还摊在座位上，想上厕所也不想立刻起来。叶寒声走到前台结账，再去的厕所。回来的时候三个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你们不行啊。”叶寒声笑着说，眼神看了一圈停留在了向晚的身上。

　　向晚和周南轩对这话没什么感觉，佐明挣扎着坐起来，说；“男人不能被别人说不行，至少我行。”

　　叶寒声：“那走吧，回去写作业。”

　　佐明连连摆手，说：“那我还是不行吧。”

　　别说是佐明了，向晚都不想再干动脑子的事儿了，现在给他一张椅子就能摊到地老天荒。但是周末出来吃饭的人多，外面还有不少人排着队。

　　叶寒声侧过身，问向晚：“那不做作业，还能干嘛去？要我说，学生啊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不如我们散步回家吧，走回去也消化完了。”

　　就好像是料定了，向晚此刻也不想回家写作业，故意说的。这要是平时向晚肯定挣扎着起来，说好。但是今天叶寒声不光顾着下菜，还不停地往向晚碗里夹菜。绝不浪费的好好学生就这样不停地吃，不停地吃，然后就吃撑了。

　　向晚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不如去看个电影？”

　　佐米举手赞成，有部电影他之前就看到过宣传片了，是部警匪片还挺刺激。周南轩也拿出手机，“我看看有几点的票。”划拉了几下手机，说：“两点半开始，五点结束，可以吗？”

　　没人愿意纠结，应了声好，周南轩就买票了。
　　一路上，佐明是挂在周南轩的身上走去的电影院。

　　向晚和叶寒声并肩走在后面。周末出门玩的人不在少数，也包括学生。女孩们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四个帅哥，都亮起了星星眼。

　　走到电影院，取完票正好进场。开场十五分钟，向晚就开始犯困。电影除了打斗和追逐，就是猜都猜得到的老套剧情，可能只是宣传广告比较好看吧，才骗到了佐明。

　　激烈的摩托车追逐战结束后，开始走剧情，音效开始变得平缓，睡意更强烈了。向晚闭上眼睛，心想就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叶寒声也觉得这部电影一般，所以大把时间都放到了向晚身上。上次看电影还是在学校里，自己拉着向晚跑了，这算是两个人第一次真的坐在一块看电影，但是人却睡着了。

　　早知道不看警匪片了，隔壁爱情片可能更有意义吧。
　　算了，爱情这东西我没有，还是不吃狗粮了。

　　向晚迷迷糊糊，坐着睡觉也不怎么舒服，叶寒声趁着他有往自己这边倒的趋势，就把自己的肩膀送了过去，再把人的脑袋往自己肩上一按。隔壁坐着的是佐明，他看电影看得全神贯注，没发现叶寒声的小动作，更不要说看到向晚睡着了。

　　电影主角是佐明喜欢的男明星，哪怕剧情不行，打戏还是帅的。

　　影片进行到一半，警察开始抓捕犯人，估摸着又开始噼里啪啦，叶寒声提前捂住了向晚的耳朵，怕他被吵醒。

　　正想和佐明讨论一下剧情的周南轩，偏过头看到了睡着的向晚，还有捂住他耳朵的叶寒声，只是一眼就收回目光。
　　但还是低估了电影院的音响效果，房子轰塌时带来的震动，也通过声音的震动传递给了坐在电影院的每一个人。

　　向晚还是醒了，一睁眼就感觉到了闷住自己耳朵的那双手，他抬头，应该是刚睡醒的，眸子在光源下水亮亮的，带着点慵懒的意味。“你捂着我耳朵干嘛？”

　　叶寒声没说话，先是松开了自己的手，整耳欲聋的音效传到向晚耳朵里，睡意一下消退了八分。叶寒声坏笑一下，又伸手捂住了。他用了一点小小的法力，让声音减弱了很多。

　　他说：“怕你睡不安稳。”

　　在电影院睡觉本来就很荒唐了，睡安稳岂不是更荒唐了。
　　叶寒声的手贴着他的脸颊，能感觉到向晚的体温正在上升。

　　向晚和他对视，良久说：“我不睡了。”

　　叶寒声不依不饶，松开一点，好让自己的声音传到向晚的耳朵里。“别吧，这电影挺没劲的，不如睡觉。”

　　坐在旁边的佐明不乐意了，转过头想和他们理论一下，这么帅的男演员怎么就没劲了。周南轩一把拉住他，说：“凶手快出来了。”

　　佐明立刻坐正了，身体微微往前倾。我倒是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一开始害了我家男演员！！！！

　　向晚坐直了，脱离了叶寒声的掌控，目视前方，虽然已经看不懂剧情了。
　　“钱都花了，还是要看一点。”

　　叶寒声没说什么，顺着剧情开始给向晚将之前他没看到内容，就像是答疑。再加上这剧情本就好猜，就这样，向晚睡了一觉还是看懂了。甚至比一开始就盯着大荧幕的佐明看得还明白。

　　电影落幕，佐明还扯着问，那个男的就因为这么点动机就要杀人？还打了男演员这么帅气的脸，我真的不理解。

　　周南轩一言难尽，问他：“你真的看剧情了吗？光看脸了吧？”

　　“我没有！”语气强硬，声音却透露出点心虚。这一嗓子声音不小，不少人都看向佐明，但一见是个帅哥，就原谅了这番很添狗的对话。

　　五点，天已经完全黑了。走出放映厅，就看到落地窗上印出隔壁大楼的明亮灯光，还有近处各种小店七彩的招牌灯在不停闪烁，广告牌上播放着冬日广告，一对恋人相拥在雪地里。

　　忽然有个女孩大喊：“下雪了！你快看，是不是下雪了！”

　　“哪啊？”

　　“那里，你看那里。”

　　不少人都跟着走到落地窗那，趴在玻璃上看雪。向晚也在人群中挤到一个位置，叶寒声跟在他身后，护着他。
　　向晚仰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一只左顾右盼寻找什么的猫。
　　起初只是一点点，很难看清。不一会儿就簌簌地落下来。灯光点亮夜晚，也照亮雪落下来的过程。
　　星星点点，降落人间。

　　在路上的人们也停下脚步，仰望着天空，因为这场雪的到来而惊喜。

　　叶寒声看着纷纷扬扬的雪，心里没由来地想起前两天班上的女同学说的那句话：初雪那一天表白，爱情从此就浪漫。

　　他微微俯身，贴着向晚的背，凑到他耳边，注视着前方被雪装点的夜，温柔地说：“好看吗？”

　　向晚也被惊喜到了，他是喜欢看雪的。总觉得雪与月有相似之处，月的银辉让世界染上轻霜，那么雪就是真真实实地覆盖大地，覆盖成茫茫的白。

　　他带着笑，回过头来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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