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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有了钱,似乎很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随着一件件旧家具从房子里移出去,一件件新家具也如流水一样涌了进来。
这个以前虽能遮风挡雨但并不温暖的家肉眼可见的柔软了起来。
窗子被擦得清透明亮,房子被收拾得宽敞干净,家具被摆放的得体合理,地板被洗拖的干净无尘。
阳台上不仅有几盆有实用价值的小葱香菜,也添置了几盆赏心悦目的娇艳小花,平整却空洞的墙上也多了几幅线条柔和意境恬淡的小画,让整面墙不再惨白寡淡,孤单突兀的开关也穿上了样式可爱有趣的花衣裳……
一个一个的小细节像小小的爱一样填补着这间房子。
没有人能抗拒一个家从无到有的喜悦。
那种一点点亲手把整个家慢慢填充完善的过程简直是一场对心灵的重塑和治愈。
房子可以安置人的身体,而家,会安置人的灵魂。
两人站在房间里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真好!”张小雅环顾着整间房子轻喃。
宋定山轻轻拍拍她的头。
张小雅看着他,两人相视而笑。
笑着笑着,张小雅垂下头看着握在手里的手机。
时间在忙碌和快乐中似乎也变得活跃起来,快的让人捉它不住。
离别,还是来了。
“还好在你走之前弄好了,要不然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要弄多久呢!”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松口气似的笑道。
宋定山侧过身仰头环视着屋子,笑说:“赶紧看看有哪里不合适,我赶紧弄好,不然可没机会啦!”
“那我可要仔细看看了。”张小雅笑着说完,然后开始挨个房间转了起来。
宋定山也和她分开在各处查看着。
几分钟后,两人表情平静的在客厅重聚,仿若对彼此发红的眼眶都视而不见。
“没问题了!”张小雅对他竖竖大拇指。
宋定山笑道,“那就好。”
张小雅吸口气,道,“咱们拍张照留念吧?”
“好。”
打开手机相机,张小雅让他站到自己旁边。
屏幕上出现了两张脸。
“不行,不行,站前面显得脸大,我站后面你站前面。”张小雅把手机让给他拿。
宋定山学着电视里看到的自拍的样子,拿着手机伸长胳膊。
张小雅落后半步,微微侧着身子,抬起手在脸上比了个耶。
“笑啦笑啦,要开心点!”她道,“喊茄子。”
宋定山扬起嘴角。
快门按下,洋溢着笑容的两张脸跨越时空被定格在同一幅画面里。
宋定山把手机递给她。
张小雅接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影像,夸赞道,“不错嘛,照得真好。”
“……照片、可以洗出来吗?”
张小雅停顿了一秒,“可以,门口就可以。”
她从手机上抬起头,看着他,“晚饭咱们出去吃吧,吃点好的,顺便把照片打出来。”
宋定山摇头道,“在家里吃吧,我想在家里吃。”
“好,那你想吃什么?”张小雅问。
宋定山想了想,说:“吃饺子吧,我想吃饺子了。”
“行。”张小雅痛快答应,“你想吃啥馅的?”
“白菜油渣馅的?”宋定山迟疑着说道。
张小雅笑道,“哈,我也爱吃这个,家里现在没油渣了,走,咱们去买。”
“……来得及吗?”宋定山看着外面已经开始发暗的天色。
“没问题,走吧!”
张小雅拿好东西拉着他就出了家门。
两人先去了门口的打印复印店。
打两张照片而已,快得很。
店里的员工小姑娘把图片导入电脑。
图片上张小雅脸上的疤痕已经被比耶的手势遮挡的大半,但也能看的出来,便顺口问了一句,“要把脸上的疤痕修一修吗?修一下十块。”
“修!”
“不修。”
异口同声传出两个不同的答案。
小姑娘看了看男人一眼,心道长得挺好看,却是个抠门,可惜了。
张小雅看了宋定山一眼,改口道,“那不修了。”
宋定山却也改口了,“修吧!”
“到底修不修呀?”
“修。”宋定山一捶定音。
照片很快被修好打印出来,一张五寸一张两寸。
张小雅又让小姑娘把照片给塑封了一下。
宋定山拿过那张二寸的照片,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放到口袋里。
张小雅则把那张五寸的收了起来。
因为打照片耽误了一会儿,两人又急匆匆的去了超市。
油渣是要用猪板油炼化而成的,可能是晚上的关系,超市还有猪肉,却没有了猪板油。
“那就吃肉馅的。”宋定山改口。
张小雅没答应,带着他出了超市拐向菜市场。
大概真的是时间太晚了,从市场头走到市场尾所有的猪肉摊都没有猪油了。
“算了,小雅,咱们吃肉馅的,肉馅其实比油渣好吃多了。”他拉住准备去下一个地方的她。
见她不理会仍要往前走,又补充道,“我们那个时候其实是吃不起肉所以才吃油渣的。”
天黑了,市场里的摊贩都忙着收摊,灯光晃动,忽明忽暗。
“不。”她拒绝,声音沙哑。
喧嚣的菜市场,昏暗的灯光下,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激烈,甚至非常平静,平静的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宋定山的心口像被刀割一样难受,他握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涌上眼眶的热意,改口道,“你再想想还有哪里可以买到,咱们马上去买,我今天一定要吃到油渣馅的饺子。”
张小雅这才笑了,飞快转过头似不经意的擦掉眼泪,“走!”
等到两人又绕了两个菜市场终于买到猪油,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多了。
宋定山负责把猪油洗净切块炼化。
张小雅在一旁活面切白菜馅。
不算大的厨房里,两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油脂的香味。
张小雅闭上眼睛使劲嗅了嗅,“好香啊!”
宋定山捡出几块炸好的盛到碗里,撒上几滴盐,递给她,笑道,“尝尝!”
金黄的油渣炸得恰到好处,呈蜂蜜般透明状,散着渺渺的热气与香气,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张小雅感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也没用筷子,急切的伸手捏起一块送到嘴中。
焦香味在口里炸开,油脂随着咔嚓声漫上舌尖,淡淡的咸味又中了那种油腻,让这油渣只有香不见腻。
“太香了,你尝尝!”她口齿不清的说着,又捏起一块递到他嘴边。
“都是油,也不用筷子!”宋定山责备了她一句,张口接过。
张小雅嘿笑了两声,看着他嚼起来才问,“香不?”
宋定山点点头,见她又去碗里捏着吃,提醒道,“尝尝就行了,吃太多小心腻着。”
“才不会!”张小雅撇嘴。
宋定山看她的模样想起以前,笑道,“我们小时候,每次我娘炸油渣,我和弟妹都会眼巴巴的守在锅台边,等她炸好盛到碗里撒点盐,让我们尝尝,那味道那个香啊!”
“可她不让我们多吃,说吃多了会腻着,我们哪里相信啊,那么香的东西怎么会腻呢,于是趁她出去抱柴火的功夫偷摸的盛了一大碗躲到屋里偷吃!”
张小雅乐了,没想到自嫁姥爷还有这样的黑历史,追问道,“然后呢?”
宋定山也跟着笑,“然后?然后当然是腻着了,好几天都觉得有油卡在嗓子那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死了,而且还被我娘一人给了一笤帚。”
张小雅哈哈大笑,“你还有啥童年趣事不,给我讲讲呗!”
她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要太明显,宋定山无奈的看她一眼,“童年趣事儿?我看你想听童年糗事吧!”
“都一样啦,讲吧讲吧!”张小雅装傻。
宋定山无奈的摇摇头,捡着一些小时候有趣的事讲给她听。
两人一个擀皮一个包饺子,速度到也不慢。
可饶是如此,等到饺子端碗上桌,也已经十点了。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张小雅捧着碗却不吃而是期待的看着他。
宋定山笑看她一眼,低头从碗里夹起一个饺子。
白菜的清淡化解了油渣的油腻,油渣的油脂又中合了白菜的素寡,两种不同的食物以一种全新的方式恰到好处的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全新的美味。
“好吃,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好吃!”宋定山点头,见她仍殷殷看着她,催促,“你也快尝尝。”
张小雅松口气,笑了,低头也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嘴中。
半晌,扬起头笑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了!”
饺子,在国人的饮食餐桌上绝对是排第一的,过节吃饺子,过节吃饺子,开心吃饺子,不开心也吃饺子,相聚吃饺子,离别也吃饺子……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可以用吃饺子来表达。
她知道离别,也知道永别,可永远不知道哪一次离别是永别。
以前,她以为这是不幸,它让人失去了认真道别的机会,可现在想想,或许这才是最大的幸,不知道永别,那么每一次分别都只是短暂的离别,始终怀揣着还会再见面的向往。
曾经希望可以预知所有的永别,可现在才明白,也许猝不及防的永别,才最好。
因为,有准备的永别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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