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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云柏醒过来的时候,我正两手托腮东想西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醒了,他也不跟我说话,就这么无声地看着我,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他醒了,忙扶他坐起身,又倒了杯水递给他。
“昨晚没睡好,怎么不回去休息一会儿?”他问我。
“见不着你不安心。”我说。
他望着我笑。
“笑什么?”我帮他理了理头发。
“欣慰啊。”
“欣慰什么?”有什么可欣慰的?病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我家渺渺长大了,竟也会哄我开心了。”他笑得像春日的阳光一样暖。
我哈哈一笑,又故意问他:“你这意思,是说我从前都只会惹你生气?”
他笑得很愉悦:“不会,看见你我就会很开心。”
我没忍住,抱了他。
下午一起吃了晚饭,他胃口也不大好,吃不下什么,我看着心疼,却还是要尽力多吃些,怕他担心。
“去院子里走走吧。”吃完饭,他提了一句。
“好。”我起身帮他换衣裳,又给他梳了头发,洗了脸,看起来有些精神了。
“走吧。”他牵起我的手。
他这身体状况,每走一步我都担忧,生怕他又晕倒,不过他紧紧牵着我的手,我又觉得莫名安心。
眼看进八月了,花园里的草木长势还算喜人,或许是今年天气好,雨水也足,它们没有早早枯萎,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还有几株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还开着花。场景很好,只是与这些草木对比,云柏似乎缺些生气。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不知道为啥,我脑子里只有这句诗,除此以后,一片空白。我看起风了,便转头问他:“冷不冷?”
云柏摇头。
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目的,不为看花,不为看草,只是出来走走。那我就安静地陪他走走,他走得不快,但还好步子不虚,我和他走着,既不费心也不费力。
在屋子里闷久了的人见见风大概会觉得轻松些,我觉得他看起来比之前舒服些了。回房后我又同他一道卧床休养,他轻轻握着我的手,仍是热热的,“今日八角亭里都没人,是这几日都没人吗?”
我贴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又说:“你不要管他们。”
“你不是要教府里人读书吗?这才一个多月,必然不想半途而废。我又不是什么大病,不必你日日看顾照料,去做你的事情吧。”他轻抚我的头发。
我双手搂住他的腰,脸在他胸口蹭了蹭,才说:“我不,我就要和你待在一处。”
“怪我从前忙于公事,陪你太少,可你难得有件想做的事,还是要不留遗憾才好。”
我听明白了,他是觉得我难得有点事业心,怕我现在不好好经营以后会后悔。
“我已经很后悔了,这些时日一直只想着自己的事情,连你病了都不知道。”我以前是不会这样直白地把自己的情感和想法直接剖出来给他看的,但我也很后悔,所以我想改一改。
“后悔什么?你又不曾做错什么,你又不是大夫,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太医说云柏这病的起因是郁结难解,急火攻心,时间又是在南巡之前,他会不会是在为我要离开而难过?我若是早些知道他如此痛苦不舍,未必会发展成今日这般情境。可是我不知道,不止没有一点关心劝解,甚至不曾理会他的情绪。
所以我觉得,我和他都应该再坦诚一些。
“云柏,听太医说起你在南巡之前就病了的时候,我特别心痛,也特别后悔。”我低声说。
“好啦,我真的没事的,过几日就好了。”他将我搂得更紧些。
“嗯。”我在他怀里点头。
“你比他们重要,你比什么都重要。”我说。
“好,我知道了。”他低下头亲了亲我的额头。
我们就这样半梦半醒,朦朦胧胧地厮混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告诉他我送了一盆绿菊给元祎,他只哑哑地“嗯”了一声。我又把康王妃有身孕的事告诉他,他点头,然后说:“我听四哥说起过的,只是忘了告诉你了。”
“前些日子我都在忙上课的事,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话都找不到我?”我又问他。
他笑了笑,摸摸我的头,“没关系的。”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也不知道何时清醒,但和云柏在一起,即便过得混沌也觉得踏实。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好像突然间整个京城都知道王爷病了,皇室宗亲、朝臣官眷,一个个地纷纷前来探望,这回病的是王爷,我又不能像从前我病着一样推托不见,只好穿戴整齐请他们进来。
有许多从前不来往的,我连人都不认识,寒暄都不知从何说起,却还是要硬着头皮尬聊几句。不过来来去去说的也就是王爷的病情,我对外都说是小毛病,只是需要休养,意在劝退他们。但相熟的不相熟的纷纷关怀备至,轻则劝王爷多休息,重则将王爷养病期间生活饮食都做了个规划,更有甚者,还献上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
我除了道谢,只能道谢,脸都笑僵了,仍不敢懈怠,毕竟这些人听起来真心实意都是为了王爷好,也没有给人家脸色的道理。不过听得多了,我倒觉得王爷是挺得人心的,不止是云博倚仗他,朝臣也对他评价颇高。
如此兢兢业业,鞠躬尽瘁,若是还没人瞧见,那可真是冤死了。
我每天累得恨不得在厅里睡了,采薇也没闲着,这些日子她都出门关照着赵芙的事,今日回来时,还带回来了赵芙的回信。
她说她和周言过得很好,也很想念父母,但觉得父母找她兴许还藏着后招,所以暂时不把行踪告诉他们,自然也不会回京。我将她的信读了两遍,字里行间,轻松俏皮,半点纠结也没有,看来她的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了。我更羡慕她了。
我叹了声气,还是给她回了封信,告诉她姑父姑母很是着急,态度也很诚恳,并且许诺不再干涉她的婚事。我虽然希望她回来,但写的每一笔都是事实,绝无个人情感倾向和揣测。
我是希望她回来的,尤其是见着姑母哭得那样伤心,虽然不是我的亲人,但看着还是难受。钟芩的父亲和母亲,只怕也因为她忧心。但我也怕她回来了,又成了笼中之鸟,失去了现在的自由和快活。
我写好信交给采薇,便又去见云柏。他这两日好得多了,不再反复发热,也有点胃口能吃些东西了,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他看我来,便自己坐起身来,冲我招招手,我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他身边去。
我把今日来了哪些人想要探望他都说给他听,也会挑些有趣的人和事重点讲一讲,比如今日那个非要教王爷练“五禽戏”的老臣,他说他从前身子弱,正是练了五禽戏,身子骨才渐渐硬朗了。再比如还有个不知道是哪个尚书的夫人,说是从民间高人处寻了一张偏方,什么病都能治,大到肺痨瘟疫,小到风寒风热,还有不少疑难杂症,如小儿惊梦,妇人不孕,都不在话下。
他只笑着点头,听故事一般。我看他没什么反应,又把那尚书夫人给我的那张偏方拿出来,递到他眼前,“你瞧,这么宝贝的东西这位夫人说给就给了,想来真是位仗义的,你可要记得人家的好。”
“那……这位仗义侠士,是哪家的夫人啊?”他问我。
我懵了一瞬,是哪个尚书的夫人来着,实在想不起来,只好如实说:“不知道。”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那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跟着我笑。
我又拿着那偏方瞧了瞧,我对中医完全不了解,对草药也认知太少,这方子究竟是治什么的我也没有概念,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侥幸:“说不定真的能治你这病。”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笑得不能自已。
“说不定呢,等明日太医来了请他看看。”我赶紧给自已找台阶下。
“好。”他还是笑。
“芙儿回信了。”我又岔开话题。
“她不回来?”他问.
“你怎么知道?”
“猜的,若是回来的话大约就不必给你回信了。”
也对,若是我,早就收拾行李在路上了,大约也忙不得回信。若她要回来,大可写信回侍郎府了,回信给我自然也不必偷偷摸摸的。
“嗯,聪明。”我看了他一眼,称赞道。
他笑得特别开心,仿佛对我的称赞十分受用。
但其实大家都夸他呀,勤勉自律,的的确确是个好官也是位好王爷啊。
“等你病好了,恐怕要和云博说一说,不能这般昼夜不分地忙了。”我说。
他点头:“既然皇兄不走了,自然应该将多数政务交还给他,由他亲自处理。”
云博不是不走,是走不了,一想到这,又是一阵伤感。
好在他遇到了皇后,我遇到了云柏,实在是命运嘲弄下最大的慰藉了。
云柏身体好转了,自然想多出去走走,去到花园恰巧遇到“学生们”在上课。
王府八角亭学塾只歇了四日便又正常上课了,主要还是采薇、夏荷和秋兰在管,我这甩手掌柜只是得空时去看看,这几日又忙于应付来探病的客人,几乎只能远远看一眼,今日却是借了王爷的东风能仔细看一会儿。
“挺好的。”听了一会儿,王爷突然说。
“什么好?”
“都挺好的。”他说。
也许是给这些孩子们一个学习的机会,的确是件很好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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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痛经一整天都躺床上了,就码了几百字,只能把所有存稿发了。明天开始又有事情,这几天可能又要断更了,抱歉哈。
晚安喽~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