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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
这就完成了？
齐墨鹤看着自己手中那柄通体赤红的镰刀，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这是朱明学堂小选考的第三天，考试科目为开炉，而齐墨鹤抓到的考题是炼制一柄农人所用的镰刀。
一旁站着前来帮忙助考的正式学徒，正是以钟清怀为首的来自兵堂琢磨系、兵堂寻石系和宝堂采配系的三位麻生。一开始，三人对于齐墨鹤有着颇多疑虑，他们觉得这位考生似乎是个完完全全的炼器门外汉，尽管被分配在经验者考场，但不论是拟定的炼器方案、要求的炼器材料处理方式还是最后实际操作的手法都完完全全写着“白丁”这两个字，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考生，竟然只花了预定一半多点的时间便完成了“开炉”的考试。
齐墨鹤看向钟清怀，后者猛然回过神来，走上前去，从随身的百宝锦囊中取出了一台小巧的鉴定器。齐墨鹤将自己的镰刀毕恭毕敬地交过去后，清怀打开鉴定器的能源开关，很快鉴定器便得出了最终结果。
“宝器，上品。”清怀读出结果，房间里简单静默了片刻，跟着便是一片惊叹声。
“真的是宝器？”
“还是上品宝器？”
另外两名前来帮忙的助考麻生都不由发出疑问，清怀吸了口气，关闭鉴定器，再度测试一次，鉴定器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宝器，上品，我确认。”
“哇！”那名姓左的采配系麻生不由高兴地惊呼，“真想不到那个配方竟然能够一下子炼制出宝器上品，你是怎么想到的？”
“对啊，我也算炼制了不少器了，从来没有想过七叶草和霜花这两种东西可以同时放在一起使用，它们的性能不是对冲的吗？你就不怕炸了炉子？”
“还有卷叶柏的处理方式，一般都是用烟熏，这样才能催发出里头蕴含的药性，但是你为什么选择了用冰水浸呢？”
齐墨鹤被一个一个问题都问懵了，傻傻地愣在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还是钟清怀看出了他的窘迫，笑着拦住了自己两位同窗道：“好了好了，这还在考试中呢，你们说那么多话，当心违规害了人家。”
“啊，对哦。”这么一说，那两位滔滔不绝的麻生赶紧捂住了嘴。
齐墨鹤松了口气，在心里轻轻说了声：“谢谢你，炼神。”方案虽然是齐墨鹤本人拟的，但是让他这个几乎可算从未操作过鼎炉的菜鸟的炼器之举能够变得轻而易举却完全是托了炼神的福。
“谢什么，一件宝器上品，放在以前大爷我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炼神用懒洋洋的口吻对齐墨鹤说道，口气里却还是有几分嘚瑟，让齐墨鹤不由暗暗好笑。
“对了，你不为这把镰刀取个名字吗？”钟清怀见齐墨鹤还傻傻愣愣的，不由善意地提醒道。
齐墨鹤愣了一下，问：“还能取名？”
“当然了。”一旁帮忙的林姓麻生道，技术宅们的世界往往都比较单纯，齐墨鹤的能力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赢得了他们的好感。他道：“虽然只是考器，却也是对报考朱明学堂的人来说十分具有纪念意义的一件炼器，将来如果你成了名，这件考器或许还会在我们朱明的陈源堂陈列出来呢！”陈源堂便是朱明学堂专门陈列门下子弟杰出作品的地方。
齐墨鹤这时候哪敢作此奢想，他只是一遍遍地抚摸着自己炼制出的这柄镰刀，心里涌上了无限满足和欢喜。两百年年华似水，没想到他再世为人，如今真的走上了重拾梦想的道路，这可是他人生中炼制出的第一件炼器啊！
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清怀三人对望了一眼，不由都笑了起来。他们作为同级的佼佼者，自从上了麻生品以后帮助过很多考生，每次开炉考的时候，惊才绝艳者有之，独辟蹊径者有之，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像齐墨鹤这样的人。老实说，这柄镰刀从等级上来说并非多么难得，难得的是齐墨鹤的方案看似古怪笨拙，但实施起来却奇异地每一样都恰到好处，可见构思十分精妙大胆，而他本人看待炼器的眼神也让这些师兄师姐们极有共鸣，可以看得出，这名少年是真的很热爱炼器！
清怀放柔了声音道：“陆无鸦，考试快结束了，你得赶紧取名了，否则东西收走了可就要叫无名了哦。”
“啊！”齐墨鹤这才反应过来，马上道，“好好，就叫……”他想了想，唇边不由得就漾出了一抹微笑，他道，“就叫小狐狸吧。”
“嗯？”清怀讶异地看向齐墨鹤，“小狐狸？”
“嗯。”齐墨鹤点点头。如果不是小狐狸他就不会有今天，虽然现在不知道小狐狸在哪里，但是他想自己总有再见对方的一天，到那时候一定要好好地谢谢它！
清怀笑了起来。他过去其实并不怎么喜欢陆无鸦，由于出身关系，他的家庭与凤清音一家有旧，故而对林茂照顾较多，当初陆无鸦初来朱明被分配给林茂同住的时候，他跟这个少年打过两次交道，唯一留下的印象只有阴郁。好在对方虽然不好接近但也不会欺负林茂，然而最近跟少年接触多了以后才发现他或许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其实内心也有十分可爱的一面，比如说——管一把镰刀叫狐狸。
“好了，那就确定叫小狐狸吧。”随着清怀的话语，齐墨鹤手中的镰刀柄上光华一闪，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烙印了进去。
清怀说：“名字已经烙印，你就是它唯一的主人了，不过现在，我要将它收走了。”
齐墨鹤赶紧呈上小狐狸，并深深行了一礼道：“此次真要多谢清怀师兄，林师兄和左师姐帮忙，陆无鸦承蒙各位照顾，定当铭感五内。”
钟清怀赶紧扶起他道：“你也不必多礼，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而且你的方案很有意思，我们几个都觉得这次考试对我们三个精进技艺也有所帮助。”
齐墨鹤惊讶地看向钟清怀，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方案有什么特殊的。
钟清怀不便久留，拍了拍他肩膀表示鼓励便要走。
“清怀师兄，”齐墨鹤却又出声喊住他道，“请问林茂他那边……可还好？”清怀照顾林茂的事情，齐墨鹤一直知道，所以这次清怀跑来帮他的忙弄得齐墨鹤总是有点愧疚，觉得自己是不是害林茂少了个有力帮手，是以有此一问。
清怀点头道：“放心，你养怀师兄带着人帮他忙呢，论技艺高下，他是堂生，我是系生，不说将来，此时自然是他更胜我一筹。”
齐墨鹤这才放了心，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害清怀自承其短，只能再次深深一礼，钟清怀对他一颔首，便和其他两人离开了。
考完了！
阳光从沙塔外面洒进来，齐墨鹤的心里一片灿烂，一个月的时间，想不到他真的完成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接下来只要等成绩出来就好，成绩排名靠前的还要去参加面试，然后决定最终去留，如果没有排进面试名单，那么到此为止，他的首回小选试水就算是结束了！
“啊~~~~~”齐墨鹤突然大喊了一声。
炼神被他吓了一跳，说：“你干嘛！”
齐墨鹤傻兮兮地笑了起来说：“高兴！”他走到窗前，手撑着窗台看向外间。这次他没有刻意动用陆无鸦眼睛的力量，看到的是一片“正常”的世界，蔚蓝的天空、流动的白云、还有白云底下遥远绵延的青山和城郭。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钟声和孩童的笑声，触动了齐墨鹤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平凡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这一世，他不用再背负起那些恩怨情仇，这一世，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好他的生活——嗯，除了要把朱磊这件事给解决之外。
并不知道自己被齐墨鹤列入了需要解决的问题，朱磊正坐在桌边听金坚说话。金坚道：“本次小选考成绩已经出炉，参加小选考的考生共计三千四百七十二名，通过辨器考被淘汰的考生为一千一百五十七名，根据其余三门考试的分数综合评定，十取其一进入最终考试共计两百三十一名，名单都在这儿了。”
朱磊接过金坚递过来的名单飞快地看起来，很快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乔单，字无双，东明人氏，报考宝堂，开门乙上，策论甲下，辨器甲等，开炉乙上，综合评定总排名六十七位，后面的评语基本围绕着有天赋，有想法，基本功扎实之类做文章，尽是溢美之词。他又翻了下去，期间也滑过了吴铭和公冶诚的名字，但是因为对两人无甚印象，所以丝毫没有在意，一直到前两百三十一人都看完了，却还是没有看到林茂和陆无鸦的名字。朱磊皱起眉头，直截了当地问道：“林茂和陆无鸦的成绩如何？”
金坚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又从怀里取了另外两张纸递给他看，无为老人临走前把学堂的代管权交给了朱磊，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情愿，金坚此时也要服这个软。
朱磊拿过那两张纸一看，头一张是林茂的，上面写着：林茂，字九皋，朱明学堂人氏，报考兵堂，开门丁等，策论戊等，辨器甲等，开炉乙等，综合评定总排名三百八十七位。他有些吃惊，林茂的开门考他很清楚成绩不高，至于策论想必也是尔尔，但是辨器和开炉成绩居然都很高，辨器的事情他昨天已经听人说了，那是有乔单和陆无鸦他们帮忙，可是开炉这事就掺杂不了水分了，就算助考的高阶学生能够在材料处理上帮些忙，最终方案和炼制却还是要由他自己来。他明明心智不全，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他看向最后的评语，评语里提到这名考生理论基础很糟糕，写策论文章也是驴唇不对马嘴，但是天生灵感惊人，竟然用普通材料炼制出了一件中品灵器，让人十分吃惊。也不知是不是那位评卷的先生实在爱才心切，竟然在结论上额外多写了一列字，说希望主审的考官能够考虑一下是不是将他破格送入下一门考试，以观其才云云。
朱磊又去看陆无鸦的成绩单，那上头就简单不少：陆无鸦，字明世，慈城人氏，开门乙下，辨器甲上，开炉乙等……朱磊奇怪，陆无鸦的成绩不说拔尖也还算不错，怎么没有排进名次，再一看，他的策论成绩竟然是无。
“陆无鸦的策论？”
“考官一致认为太过荒谬，所以没有给分。”金坚道，“这名考生提出想用炼器夫子来代替私塾先生，这个设想实在不切实际。大部分考官都认为这是对苦读诗书，苦心修行者的不尊重，且不说炼器夫子能不能炼制出来，炼制一具炼器夫子需要花多少费用，普通人家能不能够使用得起，光是这种认为炼器能够代替人来传播知识的思想就已经是犯了大忌。”
“犯了大忌？”朱磊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金坚。此时朱磊坐着，金坚是站着，朱磊被授权了代理山长一职，金坚只是八堂八系的总负责人，但是两人刚才都没有表现出明确的上下级关系，他们坐在一张桌子的临近两侧，近乎平等地对话，但是这一刻，金坚明确地感觉到了来自这位同仁的威压。这个向来不肯认输的女子微微一挑眉毛，重复道：“对，用死物来取代活人，不是走歪了路又是什么？”
朱磊伸手轻轻敲打着桌子道：“金堂主，我一直听闻你以炼器手法灵活，善于求新求变而闻名，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有死守陈规的一天啊。”
金坚迟疑了一瞬，弯下腰去，行了礼道：“炼器永远比不上人，这不是陈规，是道理。”
朱磊点点头：“好，你们有你们的意见，我也有我的……”他顿了顿，“但我还有权力。”他提起笔来龙飞凤舞，“林茂和陆无鸦两人，破格晋级下一轮考试。”
金坚猛然抬起头来，朱磊已经飘然离去了，只在桌上还摆着刚才那几页纸。金坚慢慢走过去，将那几张纸都收了起来，慢慢地红唇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好，这个人果然入毂了，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要用你的权力把他们两个送入修罗场，那就不要怪我们这些人下手太狠了……
这一日下午，包括齐墨鹤在内的两百三十三名考生愕然得知了一个消息，本次小选的考规进行了第二次更改，所有通过考试的考生须带上自己上午炼制的炼器，单枪匹马进入迷踪林，去取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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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晋江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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