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妄

　　――温良辰，为什么旺旺老揍你，大选时第三军所有选票还是都投给了你？

　　――温良辰，旺旺的机甲数据库里有你从政以来所有相关信息，无论是杂志采访还是公开演讲。

　　――总统，第三军军长请求与你通话，她的机甲说母虫已被她干掉了！！！

　　――温总统，我是幻刃，麻烦你来接我，是的没有错，我和旺旺这个蠢家伙一起干掉了母虫，我有资格在为国献身后，要求总统亲自接见。

　　――嘿，小子，好好照顾我的向导，不然就算在休整期我也能入侵总统府来好好照顾你。

　　――总统，你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吗？像小老虎什么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你其实是个小姑娘，想不想让老子带你去天上兜一圈。

　　――为什么和旺旺结合？你见过比旺旺更身材火辣信息素爆棚的姑娘吗？当然你也很辣，辣得冒烟，只比我差丁点。真的，我亲爱的总统小姑娘，你真不要我带你去兜风，我最近很闲呐。

　　――如果我不是一架机甲，而是一个人，我一定要嫁给你。你拒绝宇宙贵族那些不要脸的要求时太帅了，帅到整个宇宙都没朋友哈！

　　――真想吃一个肉包子，可惜我没有嘴，也没有胃，更没有菊花哈哈哈哈。

　　――总统先生，我是第三军军长的哨兵，她的立场就是我的立场，但是我很高兴内战的时候，她和你是一国的。

　　――总统先生，很早以前就想告诉你，在我的能源盒启动的第一天，我没有升级自己的系统，也没有和旺旺精神驳接。我出生的第一天，就是上星网，去找有关你的消息。我想我以前应该是认识你的，哈罗德先生说我以前是个人类，也许我是人类的时候，就是你的脑残粉。

　　――总统先生，你是我见过最棒的总统。别哭，你真像小姑娘，你还能更娘一点吗？好了，不用回答我。

　　――我靠，和陆锐对上早晚都是变废铁节奏，我讨厌我丈母娘，她一点都不爱我。

　　――总统，我能为旺旺死，因为她是我的向导。我也能为你死，因为你是我的男神，不要让我在你和她之前做选择，我做不到。

　　――小辰，你说你是我的弟弟，这是我听过最让人开心的消息。你没有弄错吧!全人类史上最优秀最帅的总统是我弟，哈哈哈哈，我今晚要干掉几个Ｓ级的家伙庆祝一下。

　　――小辰，我不可能变回人类。

　　――小辰，我不是你哥，我身体里流淌是机油，不是鲜血。

　　――内战没有正义的一方，也没有邪恶的一方。内战他妈的是个婊·子，只会伤害我关心的人。你们一定要弄死对方吗？

　　――小辰，不要利用旺旺。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被陆锐杀死变成机甲不是那么坏的事情，我喜欢旺旺，我希望她每天都过得开心，她是我的家人。小辰，你也是。

　　――小辰，你恨着这个世界对吗？

　　※※
　　牙尖从下唇切入，轻而易举地撕开表皮割裂肌体。血流了出来，和着口涎顺着大张的口腔滚入喉头。这样的刺痛，在炼妖壶融入他的身体时，变得不值一提。浓烈的血腥味很快就沿着食道一路逆冲上来，卷出一个叹息般的低咆。

　　不知道他哥是怎么熬过来的，早在他接受这股能量之前，他就拜托陆妄把他哥给带走，他不想他哥在一旁看着他这么痛苦。

　　所有的骨头都碎了，他像一团烂泥似的瘫倒地上，这样可怕的融合过程无疑是常人难以想像的。但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半声不吭，带着满头豆大的汗珠一口口地吞咽放在地上盘子里的营养液。

　　他不能没有体力，他不能不熬下去，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他都曾经经历过，他不会失败，也不允许失败。

　　身体不能动了，只能移动头，像小狗似的将头靠近盘子，艰难低下，盘子被他绊动，营养液散得满地都是。

　　他只能放弃，大口大口喘气，现在开始连皮肉都仿佛被针狠狠扎下，可他连痛得吼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力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你以为准备好了，就可以轻松的过关吗？”

　　悍然潜入这个地下安全室的大猫看到这一幕，又被弟弟欺瞒一次的怒火无声无息的消失，剩下的只有心尖尖上的疼痛。

　　大猫变成人形，将地上的一滩泥抱起来，丢到了凌乱的床铺上。

　　“哥，你怎么来了。”‘烂泥’苦笑，道：“吃了饭了吗？”

　　居高临下的英俊青年，冷着脸道：“闭嘴，集中精力，别昏死过去。”

　　地上都是衣物碎片，他弟显然已经熬过兽形那一段，现在他弟会越来越虚弱甚至会随时断气。他前不久才经历过这一切，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别说说话连呼气都像是在吞着火焰，痛的欲生欲死。

　　眼前冷汗淋漓却仍然微笑看着他的少年，仿佛自己只是在生一场普通的病。基因重组的痛苦跟拉肚子虚脱似的，是因为他弟身体底子好，才看起来比较不痛吗？

　　看着他弟，秀气的少年下嘴唇几乎咬烂了，身体不停的痉挛抽搐，脸色苍白得吓人。

　　“哥，我没事。”少年轻声道，俊秀端正的脸，唇角温柔的弧度，一如既往，散发着内敛光华，态度沉稳的不像受着酷刑。

　　他现在超想揍他弟一拳头，看他弟还能不能这样云淡风清在他面前说谎话。
　　他一张俊脸冷得掉渣，搬过一张板凳，却守在他弟的床边。

　　大眼瞪小眼中，他弟看着他许久，那双狭长像爸爸的眼眸里居然泛出丝丝笑意，温柔深邃的视线，能让人心怦怦乱动。

　　他暗自嘀咕，被他弟这么盯着，要是个女孩说不定都会被看怀孕，用这种眼神求不骂，犯规好吗？

　　温良辰也确实用目光扫遍了他哥全身，刚刚变回人形的英俊青年，只套了一件短袖军制Ｔ，一条长裤。肯定很着急跑过来的，身上还有热腾腾的汗气冒着，能看着这样活泼生动的哥哥，真好。

　　此时，他脸上全是碎小冰冷的汗珠，稍嫌细长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眯着，那一点点流转其中的笑意更显朦胧。

　　他哥看不下去的用手指轻擦他湿湿的眼角。

　　“哥，我真不想你看我这样。那天守着你的时候，我心疼得像有刀在割。”

　　室里一片沉默。

　　他侧头看他哥，不出意外看到他哥冷凝的脸色有着极为可怕的神情，似乎陷入了狂躁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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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你死的那一天，我和你现在是一样的神情吧！”他弟突然轻声苦笑道：“哥，从小我就是你的小尾巴，我崇拜过你，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可是我不是你，我变成不了你。我曾经很讨厌你，因为你管我太多太严。

　　我也曾经想过，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被吴叔收养，我是不是可以忘记身为巫族的使命，做一个普通人。我曾经恨不得永远跟在你身后，也曾经想永远离开你。但是，你却在我最不希望你不在的时候死了。

　　后来好多年，我都一边在想为什么你要为我死掉，一边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那样我就不用生不如死的活着，每天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身为巫族的责任。要守正扶弱，要看护这个天下。

　　我一直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你会永远活在我的悔恨里，会一生一世提醒我走错一步将失去所有。

　　但是后来我知道幻刃是你，我知道的那一天，简直快疯了。你不记得我了，你忘记我了，你看到我，再也不会叫我的名字，你把我当陌生人。我只能站在门外，看着你和王八蛋的女儿在一起。我以为我可以接受这一切，你终于放下身为巫族最后遗族的使命，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以为我可以就这么旁观，忘记陆锐把你杀了，忘记陆妄抢走我的哥哥，甚至忘记你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你就是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你，不曾改变。

　　我没有办法把你当别人……”

　　他说着，每说一句话，疼痛就加深一分，说完之后他痛得就快要失去意识。他强忍着这一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哥。

　　他那单薄的，小小的身影，在温迪眼里像只野火边挣命的蛾。

　　“闭嘴！”温家老大眼中寒光乍现，冷冷地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

　　“现在不说，以后说的时候，你会揍我的，哥。还有一件事情，我想现在告诉你。”他凝视他哥那对明亮的眼睛，脸上神色瞬息万变，目光，渐渐由阴冷转为清澈。他用尽全力眨了眨眼，低低地道：“我没有亲手杀她，我只是派人当着她的面毁了你。”

　　一只钢铁般坚实的手掌突的探来，恰恰卡上他的咽喉。大力涌至，他如同一具毫无分量的提线玩偶般被拎起！

　　看着他哥刀锋般锐利的眼神直刺着自己双眸，他笑了笑，道：“毁了你，也等于毁了她。毁了她，陆锐再无战意，我取得了内战最后的胜果。”

　　“闭嘴！！！”他哥几乎是勃然大怒，低声咆哮道：“你以为我现在不敢揍你吗？”

　　“不是不敢，是不会。”面对几乎触到鼻尖的拳头，他低声苦笑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干嘛要现在挑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些。”

　　他哥锐利的目光直刺在他脸上，良久之后冷声道：“我不想听你说的这些，做人向前看，不要和我扯这些沉谷子烂磨子的事情。”

　　“哥，你真的不是幻刃吗？”许久之后，他涩然道。

　　他哥没有回答。

　　“我没有真的杀死你，在芯片爆炸之前，我已经把你放在另一个芯片里，藏在我的影子空间中。直到我穿回到这里之前，芯片都好好的在我身边，虽然你好像被我杀死一样，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没有反应，但是你一直都是好好的。回到了五十年前，我的影子里连我们的小时候的照片都在，可是芯片却消失了。我们的记忆是慢慢融合的，我并不是一开始就记得这五十年来发生的一切。
　　陆妄第一眼没有认出你，是因为你那时并没有想起她，对不对？”

　　还是沉默。

　　他哥不回答。

　　“我这么问，是因为马上要上战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是幻刃吗？如果是，现在就告诉陆妄，到了虫星，我不想琴要杀了你。”

　　“我不是。”他哥漠然放下他，低声喃道：“害她的人已经死了，支撑她活着的人一直都在她身边。”

　　“我觉得你可以去竞争世上最傻哨兵的奖杯，温迪，你是这世界上最傻的傻瓜。”听罢，他冷声嘲笑道，眼底却流露出苦涩。

　　“从一开始，就选择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既然选择了，就绝不会反悔。身为哨兵，我没有资格再站在她身边。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听着，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忘记我们现在说过的话。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走歪路。陆锐被流放，教授的死亡，凤凰后来的三十年活得不人不鬼。这其中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你不痛快，不能让全世界为你陪葬。活到了七老八十，却还像一个穿着尿裤哭得找妈的娃娃。我真没有脸认你是我弟。我死了，你才肯安分，我忘了你，你就一定要又叫又闹。任何对不起你的人，你都要弄死，我什么时候教出你这样的混蛋的？”他哥在他面前的椅了坐下，看着他，淡淡地道，语气平静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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