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好男人

　　万美隔壁窗户也打开了，钱有成从里面探出头：“万美，你好。”
　　万美愣了一下，见是那个已婚男，笑了一下说：“你好。”
　　“在这样的早上醒来简直太惬意了。”钱有成说，“不过我们只能当过客，如果真的要定居肯定很多人不会愿意，因为这里太潮湿了。我觉得人生就像这样，身在其外才能享受其美好，身在其中大部分体会的是磨难。所以做人就要洒脱，要以一个身外人的姿态去面对生活。”
　　钱有成滔滔不绝，万美觉得有道理。
　　这样的中年男人迷惑年轻女人绝不仅仅是靠经济实力，他经历的丰富、人生的感悟与钱一样是成熟魅力的一部分。
　　“一起吃早餐去？”钱有成发出邀请。
　　万美没有拒绝。就如他所说的，做人洒脱点，何况这个男人如谦谦君子，何必把谁都想得那么猥琐。至少在这个男人面前证明自己风韵犹存而不是年老色衰。
　　昨天许是下了雨了，小巷的石板路湿湿的，空气里也全是水汽，像裹在一个大水泡里一般。
　　走在这样的石板路上万美觉得心像浸泡了水一般，膨胀滋润，有无限的柔情却无处倾诉，钱有成很健谈，天南地北说了很多，万美却独自想着自己的心思。想着昨天晚上妈妈说的。
　　林常风告诉她，我在凤凰，他怎么会知道？
　　“张爱玲说，正经女人虽然痛恨□□，其实若有机会扮个妖妇的角色的话，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钱有成说。
　　“你喜欢张爱玲？男人喜欢她的不多。”万美不知道钱有成之前在说什么，这句话她倒是听清楚了。
　　“我只喜欢张爱玲写的这篇谈女人，很精辟、很客观，让我重新了解了女人。”
　　“哦？说来听听你的了解。”万美有些兴趣，这个男人究竟要向自己阐述什么道理？
　　“像张爱玲说的，如果你不调戏女人，她说你不是一个男人，如果你调戏她，她说你不是一个上等人。所以说女人内心深处其实比男人更开放，只是迫于道德在姿势上保守，幸好现在的社会给了女人更多选择的机会，不过我觉得你有些像过去式女人，警惕性太重也不够放开自己。你应该多交男性朋友学习一下西方人的性格，把性把感情看淡一些……”钱有成继续说，万美却不想继续听下去。她明白了这个男人的用心，说这么多话无非是一个念头，让你与他随“性”而为。他这次出游说不定就是来寻花问柳的，不幸自己正好撞上了。
　　万美不再继续与他讨论关于女人的话题，吃好早饭以后就借口有事急急回了宾馆，钱有成看万美是个啃不动的硬骨头有些沮丧，也没有勉强与万美在虹桥上分手，朝不同方向走了。
　　万美急急回宾馆的确有事，她要给妈妈打电话，问她林常风是怎么知道她在凤凰的。
　　刚到宾馆门口，就听见前台那传来吵闹声，好几个人围成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在争执，万美对这样的事情不好奇，她现在就想快点回宾馆打电话，她刚要上楼就听服务员喊：“她不是回来了吗？喂，喂，302房的。”
　　万美回头，一圈人都抬头看着她。
　　一个男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冲到万美面前。万美就觉得一股劲风猛地吹向她，她看得清楚，看得真切，这个男人就是林常风。尽管他胡子拉碴、头发也有些打绺，眼睛红肿着，身上还有一股汗臭味，但她一点没看错，是林常风。

　　7
　　“你去哪了？去哪了？”林常风起先推耸着万美的肩，后来又紧紧把她搂紧怀里，“为什么出来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带手机？我就差把你家凿出个洞来。”
　　“凿了吗？这房子可是我的嫁妆，我还没还完贷款呢。”万美咋咋呼呼说，试图把脑袋从林常风怀里挣脱出来。
　　“嫁给我我就不要你的嫁妆。”林常风摁住万美的脑袋不让她动弹，“嫁给我我帮你还贷款，养你一辈子。”
　　万美甜蜜地想闭上眼睛，却被眼前一个人惊得眼睛睁得溜圆。
　　她静静站在她面前，静静看着林常风抱着她。
　　万美用力推开林常风，林常风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又过去拉万美的手：“小西说她也要来，我就带她来了，她想在这散散心。还有，没有小西我可真找不到你了。你们两人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姚小西静静地微笑着说：“很早之前我们就是朋友了。”
　　“那就好，那就会少了很多误会。”林常风搂着万美轻声说，“我好饿，陪我去吃东西好吗？”
　　万美仍然死死地盯着姚小西，面前这个女人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是什么理由让她加我为好友？是什么理由让她把我的行踪告诉林常风？为了让他找到我？可她又为什么要跟来？她到底想做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做？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服务员说万美住的302正好有张空床，我就跟万美住一起吧，另外我给你开了间房，门卡给你。我去休息了。”姚小西语气平静，动作优雅，缓慢转身上楼。
　　“我们走吧。”林常风拉着万美往宾馆外走。
　　万美带林常风去了刚才与钱有成去的早餐店，林常风就着咸菜呼啦啦喝了一碗稀饭，又吃了两个小米棕，然后一抹嘴说：“真痛快，这一个星期就这顿饭吃得最舒服。万美，别乱跑了好吗？”林常风伸手拉过万美的手。

　　“你怎么找到我的？”万美轻轻挣脱林常风的手。这算什么事？来找自己还带着前任？
　　打死我都不相信不能做恋人还能做朋友。
　　“昨天晚上，我正要睡觉，小西过来告诉我，说你和她聊天告诉她你在湖南凤凰。我就立马给你爸妈打电话，你爸很快找到你住的宾馆，给你打电话证实后，你爸又给我打了个电话，把你的地址告诉了我，我连夜就坐上了开往长沙的飞机，半夜到的长沙，然后包了辆车直奔这来。到了这，你不在房里，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你会出什么事，这才和服务员争执的。”林常风着急让万美相信，一口气说完。
　　“为什么姚小西还在你那住？”万美问。
　　“她和父母彻底闹翻了，只能在我那落脚。”林常风觉得很正常。
　　“为什么你把她带来？”万美又问。
　　“不是说了她也想来散散心嘛？”林常风觉得万美过份了。
　　“你是来找我的还是带她出来散心的？如果是找我的，那我们现在就回去让她一人在这散心，她爱散多久就散多久，如果你是来陪她散心的，那你别跟着我！”万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冲出店。
　　石板路很滑，万美几次就要摔跤，几次扶住墙站稳了。
　　我能行，没你林常风我摔不死！
　　林常风跟在万美身后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火大？按道理她应该感谢小西的，但她却充满敌意，难道还在为几年前的事吃醋？可我既然把你介绍给了小西认识就证明我与小西已经毫无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在意？
　　“万美，万美，你给我站住！”林常风也不高兴了，大声喊道，上前一步拉住万美。
　　“这么多天我为你着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为我着急？我怎么没看见？我只看见我被董事长他们刁难的时候你袖手旁观，我只看见我逃出办公室后你无影无踪，我只看见我的手机里一个你的电话一条你的短信都没有，我只看见我被曹莉莉冤枉的时候你却在安慰那个姚小西！”万美挣脱开林常风，“是，我是剩女，我是恨嫁，你是有钱你是优秀，难道你就有权享受齐人之福？有权得到所有女人的爱？有权想冷落我就冷落我？我不想再受你的摆布，不想再和你纠缠，你去找你的姚小西，她温柔优雅，她是你初恋，你心里至今放不下她，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是，工作工作做不好，朋友朋友处不好，我就是天下最没用的女人。可我有尊严，我需要完全属于我的感情，不是凑合、不是施舍、更不是与别的女人分享！”
　　万美一把推开林常风，疯了一样往前跑。眼泪像决堤的大坝，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拼命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万美，你这是怎么了？”钱有成老远就看见万美。她失魂落魄，泪流满面，踉踉跄跄往前跑。
　　钱有成拦住万美的时候，林常风也跟了上来。
　　林常风：“你听我解释，所有的事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天开会我根本不好说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我……”
　　万美举手让他别再说了：“我不想听，我是个肤浅的女人，我只看表象看不见真相。如果你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无法维护我，大家知道我们的关系只能是对我的伤害，你明白吗？”
　　钱有成看得有些明白了，这个他本以为孤身一人的女人原来是有伴的，只是和男朋友闹翻了，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得到点什么？
　　钱有成飞快地盘算着。一边的林常风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你好，我是钱有成，万美的朋友。”钱有成向林常风伸出手。
　　“哦，你好，我叫林常风。”林常风对钱有成有些看不明白，他是万美的朋友？是在凤凰认识的还是一起邀伴来凤凰的？
　　万美任他们在那自我介绍，见对面来了个旅游团，钻进了人群里，与他们融为了一体，等林常风反应过来，万美再次在他面前消失了。

　　林常风和钱有成急匆匆赶到宾馆302，姚小西刚洗好澡，披散着头发出来开门。
　　“她这次又去哪了？难道又这么跑了？”林常风气急败坏。
　　“不会的，她肯定是去散心了，东西都还在能跑哪去。”姚小西轻声安慰，一边拿眼睛看旁边的钱有成。
　　钱有成冲她笑笑说：“我是万美的朋友。”
　　姚小西轻轻点了点头，她和林常风一样在猜测这个钱有成，只是她和林常风想得到的答案不同。

　　万美甩开林常风和钱有成后，给了导游一些钱，加塞进旅游团去了一个苗寨，半日游，当天晚上就返回了。
　　在沱江边，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常风和姚小西。
　　林常风那么懂得姚小西的心，为何就不懂得自己呢？是不愿意懂？是不屑懂？还是根本没花心思？他认为自己跳不出他的手掌心，他胜券在握，他随时给个低姿态自己就屁颠屁颠地投怀送抱？如此不对等的感情自己还要来干什么？那个姚小西，她摆明是来挑战的，是来看戏的。她已经选择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来纠缠？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是不是吃定林常风这棵草？
　　万美胡思乱想的时候，远远见两个人漫步朝她这边走来，定睛一看是姚小西，旁边那位竟然是钱有成。这边姚小西也看见万美了，很自然地远远就跟万美打招呼。
　　“你在这呀，常风四处找你去了。”姚小西说，声音、语气依然是不急不慢地。
　　倒是钱有成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冲万美笑：“你男朋友对你真不错，女人还是不要使小性子的好。”
　　万美讨厌姚小西的声调，得了便宜还在这卖乖，现在是不是又被能说会道的男人迷糊了，就不在乎林常风了？这样的女人该你不幸福。
　　万美心里恨恨地想，心里的疙瘩竟也就解开了。
　　她一路小跑回宾馆，林常风不在，打他手机，他很久才接电话了，说在虹桥。
　　万美挂断电话就直奔虹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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