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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失良机
也听闻了棠梨宫的这点轶事,晚间陵容与眉庄携手来访,顺便用了饭。二人都夸甄嬛教仆有方,甄嬛谦逊——“我没教她什么,一切全是她自作主张罢了,都快气死我了。”
我正侍立一旁,听言大为尴尬,陵容笑道:“莞姐姐有浣碧相助,也忒不知足,若是瞧见我宫里那几个不成器的,还不知说什么呢。”
眉庄笑道:“罢了罢了,我素知你爱说反话,如今也照常反着听就是了。”
一句话说笑了三人,甄嬛又问及宫中之事,二人也说了一些,谈及余氏,眉庄到底有些感慨,道:“余氏素来张狂,我看不惯她。只是如今她出了事,又有几分可怜她。”
甄嬛含笑为眉庄满斟一杯酒,端起给她,口中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眉庄下意识接了酒,疑惑道:“你恭喜我什么?我愁倒有一堆,却不知喜从何来。”
甄嬛扬眉道:“余氏张狂,素来不将宫中诸人放在眼里,有今日也是罪有应得。与其等得他日,她欺负到姐姐头上,逼得姐姐亲自出手,哪如今日轻松打发她去了?如此也不知省了姐姐多少事。单凭这个,姐姐还不该满饮此杯?”
这话连陵容也听的秀眉微蹙,甄嬛尚不自觉。眉庄无奈摇了摇头,放下酒杯道:“嬛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来?余氏素来嚣张,却也并非针对我一人,满宫的人都给她得罪了,只能说她沉不住气,不会做人。她若真能越过我去,那是她的本事,也是我有不及她的地方,说什么出手不出手的话呢?”
甄嬛没想到听了这样一番话,有些不悦道:“嬛儿在病中,无心争斗。这不是为姐姐着想么,没想到姐姐不领情。也罢,余氏如今倒了,姐姐自然不将其放在眼中。”
安陵容陪笑道:“莞姐姐前些日子还说余氏是浊物,不值得咱们费神呢。所以,倒了个余氏,哪里就值得咱们喝庆功酒了呢?何况她背后有华妃撑腰,保不齐哪日便又重新得宠了。这宫里,位高权重的华妃,才是令眉姐姐最头疼的人啊。”
甄嬛只是默不作声。眉庄摇了摇头,抚着她肩头,语重心长道:“嬛儿,我听你说话,实在不像个病中隐逸之人所言。你若有心恩宠,不如早些振作,来日我也多个帮手。”
甄嬛这才勉强一笑:“姐姐不是还有陵容?哪一日把陵容引荐给皇上,姐姐不就有了帮手?”
眉庄瞧了一眼陵容,无奈道:“陵容呀,比你还沉得住气呢,我问她的意思,她说莞姐姐你还未承宠,她急什么。”
陵容脸色一红,笑道:“陵容出自穷乡僻壤,不懂人情世故,实在是想跟着眉姐姐多学一些,然后再承恩宠不迟。”……
一顿晚宴,竟是有些不欢而散。我愈发预感——她姐妹三人的情意,来日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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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是‘高人一等’的陪嫁丫头,又因着这讨份例的事,更是宠上加宠,甄嬛对我自是好的不用说,每每不想近身侍奉,刚要去厨房,或是去拿个扫把,不是被甄嬛叫住,便是被几个宫女太监劝住。甄嬛说:“你是我从府里带来的,跟他们不一样,那些累人的活,由他们作去。你去岂不失了规矩次序,倒像我薄待了你似的。……”
小允子等人则是出于尊敬崇拜的目的——“浣碧姐姐,这活儿让我们来就行了,您歇着,您歇着……”
‘宠婢’之位,炙手可热。人人皆肯趋奉于我,只是见槿汐虽然也总是笑脸相迎,但总是透着两分怏怏。心中好生无奈——她这么喜欢作宠婢,我倒情愿拱手让给她。
这日晚间陪着甄嬛绣一方喜迁莺的锦帕。我望着手帕上的图样儿,笑道:“这图案小姐绣的甚是喜庆,莫非预示着棠梨宫将有喜事发生?”
甄嬛脸色一红,笑道:“你多心了。我给陵容绣的——陵容素来喜欢黄鹂。”
我亦一笑,不便多言。这时,忽然小允子跑进来,高兴说方才闲的无事,去宫外跑了一圈,看见凤鸾春恩车去了山云堂明瑟居,一问才知今晚皇上翻了选侍安陵容的牌子。
主仆一听,都不胜欢喜。次日早起,备了贺银,礼物,正要赶奔明瑟居,忽然小允子又跑了来——他又听到消息——安陵容昨夜因为紧张侍寝不成,被完璧归赵,送回了明瑟居。
我闻言,为其失望不已,甄嬛亦如是。于是只带了昨夜那幅黄鹂手帕,和一封二十两的银子,由我和流朱陪着赶奔明瑟居。途中遇到眉庄,眉庄也听闻了此事,一时为之抱憾不已。
众人进入山云堂的院子,只见院内一片萧条,几个宫女太监在廊檐下无精打采的打盹儿。
明瑟居内有悠闲的歌声传出来,正是安陵容。怎么她还像没事人似的,我心中纳闷不已,甄沈二人也面面相觑,一起轻缓了脚步,走进门去,只见安陵容一身家常打扮,正倚着榻几绣花呢。
眉庄神色一缓,上前道:“陵容,我还当你在难过,不想你好好的。”
安陵容放下了针线,一手拉着眉庄,一手拉着甄嬛,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两位姐姐亲自跑一趟来看我。”
“陵容,你真的一点也不难过?”甄嬛诧异道。
陵容转了下眼睛,有些许泪光浮上来,忙撤手拭泪,见着心酸,却笑着道:“要说难过,也是有一点的。毕竟机会难得。”
“可是,你昨天怎么?”
“是陵容笨拙,一时全无心里准备。只是,陵容还有另外一重心思……,陵容与皇上素不相识,只因皇上一时兴起想起了我,我便将这好好的身子交给了皇上。事后,只怕他连我是谁也不记得。陵容一想到这些,就觉得不值。”说罢,更多的眼泪涌上来,直哭倒在案上。
这是那个当日和我说要早就不将儿女情意放在心中,只求此生过得好的安陵容么?我心酸的也要为她泪下了。
同为帝妃,眉嬛二人,更是动容。眉庄亦拭泪道:“傻妹妹,什么值不值的,咱们三人俱是宫妃,早晚都要走侍寝这条路的。”
陵容拭去了眼泪,惨淡道:“除此之外,陵容也是有诸多不敢。瞧那一直与我同宫的梁才人,前日已被华妃打残了双腿,投入冷宫。……”
“梁才人?”我不禁愣了一下。陵容瞥我一眼,“浣碧你不晓得吗?便是当日在上林苑冒犯甄姐姐的那位。想她家世容貌都在我之上,华妃尚且说打就打,何况是我呢?”
我愕然,那女子果然还是犯在了华妃手里。偷眼看甄嬛,她口角噙了一丝笑意,丝毫没放在心上。
“陵容,你总是怕字当头,难道此生就甘心这样老死深宫,默默无闻了吗?”眉庄将杯暖茶放在陵容手里道。
这样的话也太警醒人。陵容听罢,也唯有低头吃茶,默默不语。
一时眉庄又问:“听闻昨夜,代替你侍寝的是余氏?”
陵容点了点头,苦笑道:“她果然又复宠了,只是这复宠来的也太不易。听闻她前日跪在仪元殿前的台阶下唱了整整一晚,嗓子都哑了。皇上才生了怜悯之心,重新复了她的恩宠。其实,这样的恩宠,真的有什么意思么?”
甄嬛接口道:“这样死皮赖脸求来的恩宠,的确无趣。且她作人又不懂收敛,所以说她的恩宠终究是长久不了,也无需你为此妒忌难过。”
陵容瞥她一眼,不肯再多言。倒是眉庄好言抚慰,错过此次,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若有合适机宜,她会再次提醒皇上。当然,一切也看陵容自己的意思。
……
春日渐来,若是向阳,院中棠梨二树,也该是绽蕊吐嫩之时了。但棠梨宫地处偏僻阴寒,使得两种花树依旧光秃秃的。不过眉庄陵容来时,手中擎的花枝则告诉甄嬛——这紫奥城中,春信早至。
正是人心浮躁的时节,自从明瑟居回来,我感觉甄嬛整个人越发不安定了。萧条冷落的山云堂,奴才们的轻慢懒散,怕都是让她无法再容忍寂寞下去的因素。
近来,甄嬛喜欢叫槿汐陪伴身边,听她说说宫里的旧事解闷。我也乐得清闲,这日午后,按着心性,在廊檐下教佩儿如何煮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正在这时,只见小连子灰头土脸的进了院门来,开口就骂——“内务府的王八蛋,非但不给咱们来修桌子,还冷言冷语奚落咱们……”
我听了这话,晓得是什么事,连忙将蒲扇交给佩儿,上前斥他道:“你怎么又去内务府闹了,眼下小主无宠,咱们底下人却为了这么一丁点的小事再三去闹,不怕传出去叫人说咱们棠梨宫的人轻狂吗?于小主又有什么脸面?”
小连子立刻软了下来,小声道:“浣碧姐姐,这不怪我啊。按理那张桌子就是桌角掉了点漆,并不妨碍使用。咱们都是穷人,能有张上等的檀木桌子用,就知足了,管它掉漆不掉漆呢。可是小主再三的问那张桌子,到现在怎么还没人来给修。那我和小允子能不去内务府找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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