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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下）
我迅速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回道：“我自然是有事要办。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官了，官员宿娼是什么罪过你比我清楚吧！你就不怕四爷揭了你的皮！”
他挑眉冷笑：“正事没见办好，旁的本事倒见长，不光学会逛窑子，还学会拿四爷压人了！”
“李卫！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我原本只是担心，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他这般说话，生生像往我心上捅了把刀子。我气得猛推他一把，怒道：“我本事再大也都是你教的！”“少来，我可没教过你办事得进窑子！”李卫被我推得踉跄一下，站稳身子一把捏住我的肩膀瞪眼。我哼了一声：“你没教？你现在不就以身作则呢么！”
我这边和李卫僵持着，和李卫一起的那女子忽然冷笑着走过来，寒声道：“二位君子请出去论道！我们这都是些轻贱女子，只配看淫词艳曲，瞧不懂二位出淤泥而不染这么高雅的段子！”
李卫脸色大变，拉住那女子软声求道：“星华，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我幼弟，刚瞧见他一时情急……真不是有意轻慢你！”
星华姑娘斜斜瞧他一眼，忽的破颜而笑：“大爷说笑了，妾不过一个风尘女子，受不起您这般抬举。天色不早了，您回吧！”
李卫拉住她的手像是被电到般缩回来，结巴道：“星华你别生气……我我走……就是了，你早些歇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星华颇是敷衍地蹲了个万福，头也不回地走开。我瞧着她离开的背影，一肚子邪火都不知道往哪发。瞧他们这样子，相交绝不是一天两天，李卫那德性显然已经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而这叫星华的女子明显就是仗着李卫这份心意故意拿乔！
“你是真心喜欢她？”我转头看着李卫尚且痴迷眺望的表情，游走在爆发边缘的怒火又压了下去。
“恩。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李卫回过神来，忽然像个诗人一样，用了一长串让我刮目相看的别致排比，将那个在我眼中孤冷的女子夸得天上地下无与伦比，又话锋一转说自己有多么喜欢她，多么怕自己配不上他。我不记全李卫究竟说了什么，只知道，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沉郁的眼神。
“我想给她赎身，她不肯。我知道我现在没本事，什么都给不了她，所以我拼命帮四爷办事，我想出头。等我有本事了，或许她就愿意跟我了。可现在，我也只能每晚过来，点她的局，这样她就不用陪别人……”李卫苦笑着看向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一句：“骊珠，你最近，可好？”
我原本听着他说那些就不是滋味，偏他不住口，我也不能截了他的话头。我知道他这些心事无法对别人开口，可毕竟心中不是滋味。我这样珍惜的朋友，凭什么叫那女人这般慢待？而他在漫漫感慨之后，方才想起问一句，你可好。
“我，活着就好……”我偏开头，咬紧嘴唇。被忽略的感觉让我心变成一座空城，我的兄弟尚且如此，胤祥呢？或许已将我抛在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活着就好……”李卫有些恍惚。
“你……最近可有，胤，他的消息？”我艰难开口，生怕再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骊珠？”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我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去，顾阑正在百步之外向我招手。我背上蓦地渗出一层冷汗，我怎么将他忘了，我这么久没回去，怕是又惹他疑心。
“快走！”我暗暗捏了李卫一下，“别让他认出你！”
李卫如梦中惊醒一般圆睁着眼：“你怎么办？”
“你走了我自然没事！快走！”
“骊珠？你在那干什么？”
我闻言回头一瞧，顾阑已大步走过来。李卫轻道一声自己小心，便从容转身大步离开，走了几步又随手揽了个姑娘，卿卿我我地走远。
我看着李卫的背影，心下慌忙想着搪塞顾阑的借口，忽觉得肩上一沉，顾阑一把将我扳得转了个身。我趁他还没问话，抢先开了口：“不是叫二爷稍等么，我这送人的功夫，二爷又过来了。得罪了胡三爷他翻脸不认人怎办？”
顾阑眉头一蹙，不屑道：“为富不仁，瞧他刚才那急色嘴脸，呸！骊珠，你以后少和这种人打交道！”
“若非情非得已，二爷当我愿做这折腰谄媚之事么？罢了，事成了，咱们早些回去吧。”我这一番折腾颇有些累了，此刻只想早些回去休息。
顾阑却一反进来时的态度，拉着我非要给我引见一个人再走。我一门心思还在李卫那，心说难道顾阑这么会子功夫就弄出个相好来？
“骊珠啊，这个人你一定要见！真不想在这里能遇到，你们这么多年没见，哈哈，你看见她一定高兴！”顾阑笑得一脸神秘，可他越说我心里越没底。我拉住顾阑，正色问他：“到底是谁？如今这时候，你我这身份处境危险得紧，你不说明白我可不见。”
顾阑轻笑一声：“放心，我叫你见的自然不是外人。现在若告诉你，待会儿可没惊喜了！”说罢攥着我的手腕将我拉进一间屋子。
“付姑娘，你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顾阑将我从身后拽出来，往前一推。
我定睛一瞧，这所谓付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我先前见过的星华！
“你……”我脑子一热，你字脱口而出，我忙咬紧嘴唇不敢再吱声。
顾阑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方才我去找你，正遇到付姑娘，她开口叫我，又引我到此说了会儿话，我才知道原来付姑娘也是咱们的人。”
我脑子嗡的一下，这女人是天地会的人，那我刚才和李卫那番对话岂不是……
“呵呵……付姑娘，幸会……”我硬着头皮笑道，手默默背到身后将藏在袖中的匕首摸出来，一旦这女人要说出真相，我便立刻扑上去挟持她，顾阑投鼠忌器，我方可有活路。
“幸会什么？你们不是认识的么？”顾阑微微皱眉，“怎么几年不见不认得了？”
“我易过容，从前的朋友认不出也是常事。只是，这位小兄弟，我今日却是第一次见。”星华冷森森的目光在我脸上扫了几圈，对顾阑笑道。
“第一次见？”顾阑的眸光忽而凌厉起来，他走近几步，低头瞧我，“我原不知道韦香主的部下竟都是互不相识的。”
我脚下一软，不由自主倒退了两步。本以为终于取得了顾阑的信任，没成想这早八辈子就死了的韦香主还有别的妖蛾子！一瞬间我脑中转了万千念头，都抵不过这正牌韦香主部下一句指认的证词。我只觉得两耳轰鸣，手脚发麻。生死关头我远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淡定，我没勇气拔刀砍向顾阑和星华拼个鱼死网破，只能坐以待毙，别无他法。
“二爷，你又来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吓出了眼泪，索性抱着最坏就是个死的心态怯怯开口，想要稳住顾阑，“我们两个互不认识，二爷怎么就冲我一个人来劲？想来二爷从前都是哄骗我的，二爷从来都信不过我！”
顾阑愣了一下，口气略有缓和：“我又没说什么，不过是随口问问，你怕成这样子难不成是心里有鬼？”
我擦了擦眼泪，道：“从前叫二爷吓怕了，有鬼没鬼的一见你瞪眼就怂了。”
顾阑尴尬地咳了两声，转头又问星华：“付姑娘？你和骊珠都是从小跟在韦香主身边，就算没有亲如姐妹，也不该全不相识吧？”
我瞪大眼睛看着星华，无论她说什么，我只咬准我是无辜的，顾阑一时找不到证据也不会立时要了我的命。星华转头与我对视，眼底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了然，像是一眼看穿我的全部背景。
片刻后，她轻启朱唇笑道：“二爷，若是您培养细作，只怕也得防着有人反水吧。若是相互之间都认得，可有些麻烦。”
顾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还是韦香主高明！”星华的目光从容的移到顾阑身上不再看我，她娇俏笑道：“就算从前相熟，骊珠妹妹这般打扮……嘻嘻……我也只当是个素昧平生的小兄弟了。”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发觉自己小衣已被冷汗浸透，手脚也恢复了知觉，又湿又冷。顾阑尴尬笑着，过来拍我的肩膀道：“骊珠你看，多大的事，你与我说清楚就是，何必又哭又闹，叫付姑娘笑话。”
“滚蛋！欺负人的也是你，装好人的也是你！回回我受罪，你特么的落便宜！”我一巴掌打开顾阑的手，装作生气，余光始终盯着星华的反应。
顾阑讪讪收了手，星华笑盈盈地请顾阑到外面稍坐，她要与我叙旧。顾阑得了恩典似的蹿出去，生怕我再挤兑他。
“为什么帮我？”看星华关上内室的门，我低声问道。
“我听他提起过你，今天看你们俩说话，我已猜到是你了。”星华翩翩从我身畔掠过，大大方方地坐在桌边。
“我问的是，为什么帮我？你不是天地会的人么？你跟他在一起想得到什么？机密？还是四爷的命？”
“你问这么多，我都不想回答。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喜欢害人，不管是李卫，还是你。”星华神色安然地啜着茶，眼底静如止水。
“你……是真心喜欢他？”我隐约懂了些什么，可又不敢确信。
“与你无关。你走吧，奉劝你不要陷太深，免得该抽身时无法自拔。”星华对我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示意我离开。
“他是真心的，若可以，别负他；若不可，别许他。”我走到门口，终究忍不住回去补了这一句。星华面无表情，也不加理会，仍是稳稳端着那一盏浓香的茉莉，缓缓啜饮。
顾阑在院门口徘徊，一见我便笑迎过来。我看他一眼，知道今日侥幸得过，也不敢再闹，只快步往外走，出了醉月楼大门才低声道：“罢了，也不是第一次，我已习惯了。二爷莫挂心。”顾阑指天发誓：“最后一次，若我再怀疑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下意识捂住顾阑的嘴，我从头至尾都是骗他，何苦让他发这样的毒誓逼他信我。纵使我现在时常咒骂他，也只因身份立场的不同，气他针对于我。来日我终将背叛他的这份信任，我又有何颜面再去面对他这份来之不易的真心。
“顾阑，我不需要你发誓，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松开手，颇有些黯然道。背叛的伤注定要落在顾阑身上，我能给的偿还，不过是让他和灵秀远离纷争，重新开始。
“骊珠……”顾阑握住我的手，“咱们都会活着！咱们还要一起完成宏图大业，到时候，封王拜相……”
“顾大哥、骊珠，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却见灵秀满身风尘，站在阑珊灯火之下，被夜风吹得瑟瑟发抖。
我直恨不得仰天长啸，一个晚上能出这么多状况，绝逼是鬼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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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说月底前再更两章的，结果今天就是最后一天，我是真心更不出两章了，以后再也不说大话了……
又隔了这么久才更，各位看官原谅则个……我是尽量年底更完，要是实在更不完，我也只能保证死都不坑，终有一天会更完滴……表pia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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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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