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队长你好

　　光脚丫在廊下木梯上拍打出水声，粥就摆在走廊上，又香又暖的味道让千夜惬意地眯起眼。
　　“早知道你手艺这么好，我又何必卖弄。”
　　记忆里的千夜为浮竹队长挑战一窍不通的厨艺那些事，还清晰着发烫，想起来麻麻的带着蒙着纱一样的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北岛君还没有用过早饭吧，给你也盛一碗？”询问的语气，但已经不容置疑地往粗陶碗里盛上冒着热气的鱼肉粥。
　　北岛川接过来的时候，冰冷着的手指被热气弄得一颤。
　　“十四郎的手艺很好，正好让你赶上，你的运气倒不错。”千夜嘴巴角沾着米粒，餍足的表情像猫儿一样。
　　亲密的称呼让北岛川好看的眉毛拧起来，随即把脸埋没在雾气弥漫的碗里。
　　浮竹十四郎不急着吃盛好的粥，去屋里取出袜子，把她冻得微红的脚捞起来，擦干净穿上袜子，手指不轻不重地按揉两下。
　　痒得千夜咯咯笑两声，几乎抱不住碗。
　　趁着浮竹十四郎起身去洗手的时候，北岛川搁下的碗在碰到盘子的时候发出略重的响声。
　　“昨天晚上你留在这边都做了什么？就这么想来找他解释清楚吗？一刻都等不得？你就不怕把这个人也牵扯进来。”
　　沉郁下去的脸以及冷硬的眉，显示着北岛川的怒气。
　　“我没有和他解释。”她脸上仍是略带天真的神色，简单梳洗过后的脸在冷空气里有几丝脆弱的苍白，好像蒙着冷凝的霜。
　　“那你跑来做什么？闲得发慌没事做的话不如帮我多收拾一下蓝染留下来的资料，他要怎么做，尸魂界要怎么应对，这些不是重要得多吗？”话越说就越急，语速像连珠炮一样，北岛川也觉得这焦急过于明显，收敛起来一些端坐着，慢条斯理地把粥含在嘴里，尝不出是咸是淡。
　　“尸魂界的事啊……”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方才被粥弄得暖起来的腹中，因为新鲜的冷空气又空出位置来，“尸魂界的事，应该让山本老头来处理，跟我和你都没有太大关系。”
　　这时候浮竹十四郎已经走过来，靠着千夜身边坐下，碗里的粥温度刚刚好。
　　北岛川也不再说话，沉默地吃粥，沉默地打量千夜笑眯眯看浮竹十四郎的模样，敏感地察觉到有些不同的气氛，手指把勺子捏得更紧。

　　“今天上午是赶不及去队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会帮你请假。”
　　千夜倦怠地打着哈欠，浮竹十四郎看她的眼神近乎宠溺，推着她进门，看她躺下去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像条巨大的白色毛毛虫似的蜷起来，方才拉上纸门。
　　北岛川在庭院里呆站着，花木在微潮的阳光里散发出清新又粗野的味道。
　　看到浮竹十四郎一个人走过来，又往他身后瞟一眼确定千夜不在，北岛川说，“她今天不去队里？”
　　“嗯……她身体不怎么舒服。”队长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
　　“刚才看上去还很有精神的样子。”北岛川怀疑地嘀咕着，终于不能说什么，和浮竹十四郎说着话往外走去。
　　“浮竹队长的身体好像比从前好很多，现在做你的副队落得清闲，让我很不好意思。”说着这话的北岛川脸上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意思，没有事情吩咐给他，正好空出来的一把光阴用作调查蓝染。
　　“本来就是我的职责，这些年一直推给别人，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他的身体状态确实恢复得很好，除了满头白发证明他曾经病入膏肓，在浮竹队长身上已看不到一丝病弱的影子。
　　“什么时候可以领略队长的身手就好了，尸魂界的小孩子们很是崇拜你啊。”
　　浮竹十四郎摸着脑袋略微腼腆地笑起来，打着哈哈说“是吗”，大概是家里面几个兄妹在孩子堆里宣传的效果。
　　“千夜休息好以后，就让她自己回府里去，府里的人都认得她，不会阻拦的。”说完这句话，北岛川理所当然要离开，去大灵书回廊找新的线索，最近几日他都窝在那里，企图找到蛛丝马迹来应对接下来蓝染可能的行动。
　　“北岛君……”
　　被叫住以后北岛川抬眉看浮竹队长，“还有什么事？”
　　“以后千夜就住在浮竹大宅，她的东西我下班以后跟你去拿吧，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才对。”从前千夜搬家的时候都近乎是空手，她的东西不多。
　　“什么意思？”北岛川本就狭长的眼眯起来的时候带着一些诡秘的危险。
　　“她大概会一直住在我那里，不会再搬家了。”浮竹队长像是并未察觉到异样，翻开今天的第一份文件。
　　“一直？”
　　“嗯，是这样。”在文件上简单批复出漂亮的卷纹一般的整洁字体，淡色的嘴唇噙着的笑意，让北岛川感受到类似幸福的东西。
　　“我想和千夜成亲，可能就在最近，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一定要亲自送上祝福才是。”

　　“砰——”的一声猛响。
　　北岛君的力气大得门板寒碜杯催地摇晃几下，勉力稳住单薄的身板。
　　浮竹队长想的是，也许可以考虑把队长室的门修一修。

　　夜色里隐没的锋利黑影就像薄纸片一样被风吹着摇摇欲坠，密密匝匝的树叶一阵窸窸窣窣地抖动之后，刹那间顿住。
　　白得像雪浪般的光从拳头大小开绽成圆盘，迅速张开，把黑影吞纳进去。消失的速度比出现时还要快，就在一个眨眼的瞬间。
　　悄无声息地化作黑点，在树丛里彻底蒸发。

　　回到家中，千夜还在床上沉沉睡着，白生生的脸靠在被角上，嘴唇上翘的优美弧度隐隐有邀吻的意思。
　　觉得嘴唇上有熟悉而温暖的感觉，她忍不住磕巴磕巴嘴，睁开眼时看到端立在进屋的地方把羽织剥下来的浮竹队长，宽阔的身影背后是黑茫茫的夜色。
　　“已经是晚上了吗？”后知后觉地坐起来揉揉眼，就被扑面的热气弄得痒酥酥的，绣着朴素的兰花纹路的被面陷下去浅浅的轮廓。
　　“天色刚暗下来，还不是很晚。白天都没有起过身吧？中午也没有吃饭吗？现在想吃什么，我去做。”
　　千夜觉得浮竹队长挽起袖子自觉的模样诱人极了，猛然扑上去在他唇畔啄上一口，一口还不过劲，索性两臂交叠着按在他胸口，细细品尝过他的唇，就算浮竹队长的手已经在腰上想把她拨开，脸上也已经害羞地有了红晕，她还是非得等到吃够了，方才餍足地爬起身来整理衣服头发。【夫纲不振的将来已经板上钉钉ＴＶＴ叔我对你不住，以后定然让你一直在上面！】
　　菜尚且没有上桌，千夜已经等得着急，先把碗筷摆上，然后拿筷子把碗敲得叮叮咚咚的等浮竹队长的好菜。
　　昏黄的灯光下，围着桌子坐着等饭，而正巧的是，厨房里有一个乐意为她下厨的男人，正在为了便宜她的嘴巴和肚子忙活。
　　说不清滋长起来的是什么情绪，只是她知道，某个地方不再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荒芜，而是泛起波纹来，一圈一圈缓慢漾开。

　　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在自己房间里抱着被子滚过去，再滚过来。
　　白天里睡太多的人现在遭到报应，闭着眼睛数各种姿态的虚，数来数去都睡不着，因为数到后来都会变成浮竹队长温和的眉眼。
　　搅得千夜又是暗恼又是燥热。
　　索性抱着枕头光着脚丫出现在浮竹队长门口，那厢的浮竹还没有睡下，披着宽大的外衣在翻书，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
　　“我睡不着。”千夜直接惯了，还没有得到准许就踏进他的房间，还好心地带上门，膝行到他面前，脑袋搁在浮竹队长的臂弯里，“这是什么书？”
　　“无聊的时候看的，杂书，讲些鬼怪故事什么的，有点意思。”
　　浮竹队长的热情推荐被千夜一巴掌打断，这一巴掌当然不是落在浮竹身上，夺过浮竹手上的书丢在一边。
　　褐色的眼瞳明晃晃地燃着一簇火，让浮竹觉得心惊，后退一些拉开的距离，被步步紧逼的千夜弄得聊胜于无。
　　“怎么办，我睡不着。”她神情里一丝不苟像真的是在琢磨这个恼人的问题。
　　“闭着眼睛躺一会儿自然就睡着了，不知道你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么，大抵是想得太过入神，才会睡不着。”浮竹队长帮忙分析着。
　　千夜鼓着一双眼，颇带着点怨气，“你。”
　　“……”
　　浮竹队长尚未反应过来，黑着脸的千夜已经一脸怨念地斜看着他，“就是因为想着你所以睡不着，越想越清醒……”
　　这样的话教浮竹队长薄得不可思议的脸皮又有点红，轻咳几声想打断千夜的话，让她忘记这个暧昧得让人的耳背都发烫的话题。
　　谁知那人反倒大大方方霸占他的床，躺成一个大字，嘴上还赖皮地说，“我要在你这里睡，你是罪魁祸首，没那么容易脱开干系。”
　　浮竹队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下更加不是。
　　无奈地喊一声“千夜……”
　　她眼皮都懒得睁开，让出一半床位给他，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转身去睡得无知无觉。

　　然而等浮竹队长硬着头皮躺下去闭目睡觉的时候，方才知晓，她的安静乖觉全是装出来的，根本没有睡着，还把自己团成团，一晚上直往他怀里钻。

《山有木兮》
非天新作，有厚重感的固氮，才气逼人，一如既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