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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场外
从雪女在仙剑大会上取我性命的那一瞬,我就该知道她绝非是饮雪的手下,否则饮雪不会放任她胡来。我冲破包围,与她对上,声音降低三个音调:“为什么你要背叛饮雪?”
她的红色眼线稍稍下垂,忽地抬起,冷漠自傲道:“凭什么我会输给你这种侥幸存在的人!”
七星与冰凌横过,双方势均力敌,难以挪动一步。我翻飞后退,剑身持在一侧,寒光凛冽,冷道:“背叛魔尊,其罪当诛!”
烟紫菱纱霓裳无风翻动,有风更是形成上古魔力的护盾,教所有人望而却步,“今日,我便替晴雪清理门户!”
雪女相抗后退,支撑着最后一丝倔强道:“你不是晴雪,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你不配!”
“一派胡言,我乃神之子,与神魔之井并驾齐驱,便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自古神魔势不两立,你们不会有结果!”
“他不是魔,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六界的事情!”
“你错了,他召唤火麒麟,杀了成千上万的处子;蜀山妖魔暴动早期,他有能力抵挡却视而不见;他更是吞噬了七曜之一的螣蛇,自此神魔之井的力量独他所有,他便是六界至尊,无人敢敌!”誓死也要击垮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雪女冰凌尽断,扶岩喘息,抹过嘴角的鲜血,“只可惜他生来病弱,如此强大的力量只会给他的身体造成难以负荷的重担,他最终功败垂成,就是为了饲养火麒麟!”
七星横过雪女的来势汹汹,“他不堪重负,却依旧选择用自己的躯体饲养火麒麟,为什么!为什么他从一个纤尘不染的上仙变成嗜血成狂的恶魔!都是为了那一滴血,为了偿还你脸上的疤!”
七星拖地,我无暇倾听她的哭诉,“我从来不信,他是这么不理智的人,为了一个偿债,便忍心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如今,无论你如何阻挡如何扭曲事实,教我自责,我也不会相信。”七星逼迫着雪女步步后退,“我从来只信他亲口跟我说的。”
七星力斩而下,不带丝毫感情,“挡我者,死路一条!”
雪女的身躯倒地,我飞身潜入行宫,身后传来冷之贤的怒喊:“紫鸢!不要进去!”
我毫不犹豫,顷刻纵身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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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魔之火为我开路,七星剑引领我赶往神魔之井。行宫与泊山内幕的地宫相连,本是一片辉煌灿烂的遗产,如今已经四分五裂,妖魔窜乱。宫殿空旷,石台上的幽火长明,我走过雕花的石路,走进一片上古洪荒。
石门道道被我开启,或者触动机关或者强行潜入,七星力斩,一切皆毁。神魔之井,已经一片废墟。阴阳八卦阵暗无光芒,四周铁链也是松散断裂,眼下断景残垣,荒无人烟。
我循着记忆来到水帘之处,却见河流枯竭,尸横遍野。想来蜀山定是发生内乱,伤亡惨重。
追随到封印着猛兽的处所,我一扇扇推过去,才发现大多强势的妖兽已经突破结界,自行逃离,不知往哪个方向出去了。尽头的那一扇门,打开却不是另一片山洞。眼前之景,枯草遍地,满眼荒芜。
三步之遥便是一道门槛,牌匾折断,字迹模糊。我打量着走进去,才发现天空诡异泛红,地界的黄色飘渺,身旁的石碑刻着三个字:
“生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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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片紫色花海,无风浮动,像是水草一般,所有的景物都在摇晃,让我觉得头昏脑胀。屋子在身旁轰然倒塌,烟雾弥漫而起,竟是泛起点点水泡,我伸手触摸,却都轻盈远去。
我循着小路走去,像是行走在万年洪荒前的古村,这一切仿佛被埋在地底的一座村庄一样,教人无比惊讶。树木枯死,却依旧耸立。地面浅黄枯槁,屋顶暗黄无光,树叶嫩黄破败,除了那一片开得灿烂的紫色花海,我回头看去,想洗尽这片残黄。
我伫足在一口井边,正要休息一阵,却想井底忽然暴动,周身的空气如水流一般晃动,瞬间被吸附进去。一切形成逆流的旋风,我持剑插地,避免自己也被它虹吸进去。然则地面松弛,连泥土也是翻飞扫起,七星剑落地,我扒住井的边缘,竭尽全力不陷入其中。闭眼睁眼一瞬,井底倒映出我的人影,又是幻化成别的模样。
我看过饮雪的侧脸,正想伸手去触摸,却是被人一下捂住眼睛,沙哑深沉的声线道:“别看,是幻像。”
我无所适从,只得听话乖乖闭眼。周身狂风呼啸,来人护住我道:“这里是生死场,若你被幻象迷惑,下一刻便真的要去黄泉道排队了。”
本是担忧着性命的我,一下子倚进一个强势的怀抱,竟叫我无法抵抗,他不温柔,他很强势,甚至浑身上下都是狂妄的气息。
等到狂风席卷过后,他才把我慢慢松开,我转头而过,欣喜之余刚想开口唤一声“泓琴”,却是被所见的容颜震撼:“你——”
可以确定,我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容貌身形以及气场都不是我所熟悉的。削尖的脸型,严肃的面容,黑色眼影泛着孤高的王者之气,一双金色瞳孔,邪气四溢。他起身,高出我一尺有余。人类的身高根本无法达到这个标准,即便是异常高挑的师父。
我慢吞吞起身,看他一身黑色盘龙紧身衣袍,肩坎、袖口金色环绕,腰腹镶着红色革带,咋看上去,我会以为他是上古大帝帝俊的转世。
他伸手向我,我这才发现他一手带着黑色金边的手套,一手裸露,指骨苍白,关节泛红,指甲尖锐纤长。
我怔退一步,大致知道他是什么魔物,还是少为接触的好。我将手别到身后,抬头仰视他的神情,虽说暴戾却又无端感染着周围,暗白的长发飘逸,眉心几绺梳到脑后,唯一的绒毛肩坎让他的气质增添几分优雅暖意。
“请问,你见过一个名叫饮雪的男人吗?他大致比你矮一个头,穿着一身紫色。”
男子眨过眼睛低垂视线,收回手,不予答复,转身离开。
我追上前去,绕到他跟前,视野正好将他裸露的胸膛一览无余,无端脸红低头斜视,非礼勿视。
不过话说,他身材真好。体型匀称修长,丝毫不显魁梧之感,整个人桀骜冷漠,果真魔界中人就是跟天庭的小白脸长得不一样。
“你一定认识他,他是魔尊的儿子,你是魔界中人吧,肯定见过他的!”
我扒着他的腰腹,他一回身,竟是一声乒乓坠地,我拾起掉落的银绿色玉佩,惊道:“姻缘佩!怎么在你这里?”
他皱了眉头,却是不做解释,拿过我手里的玉佩,我拦着他的去路,急道:“你认识他!他是不是被黑风杀了?你告诉我啊!别走!你告诉我!”
我与他纠缠不休,七星挥过也是被他轻而易举的挡住,“你若再对我隐瞒,我管你是谁,照样格杀不论!”
他越是沉默我越是担忧,心急如焚便运气以绝神斩狂扫而过,他后退一步,隔空控制我的剑势,又是轻轻挥过,我顷刻倒地——
喂,有没有搞错?既然有这么强大的人,为何还轮到黑风这种败类造反?
他急切闪来,托过我道:“阿紫!”
我眨眼三下,脑子混沌一片,这个声音太过熟悉,虽然有了沙哑做掩饰,但依旧无法掩盖他原本的清澈嗓音。我伸手过去,他却轻轻侧头,似有不忍,我一字一句道:“你成魔了?”
他又是沉默不语,像极了往常的性格一般,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暂时想不通他为何这般躲我,冲动支配着我的感情,让我一下揽过他的脖颈,伤心道:“饮雪……饮雪……”
他将我摁到怀里,我怨念的打量过他成魔的姿态,才发现他的变化实在惊人,别说我了,估计晴雪复生也认不出来。
我推脱着他搂过来的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带着一丝温度的掌心捧住我的半张脸,“我如今仙身尽失,神魔之力紊乱,自然恢复成了本真的模样。我生来是魔,不是仙。”
我细想一会,记得当初晴雪怀上他的时候,似乎泓琴也已经放弃了琴仙的身份,成了堕仙。我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将他现在的面貌与平日里的饮雪相比,发现细节处还是一模一样,至少那份气质没怎么变化。
他轻轻抬起我的下颚,让我的视线映入他金色的瞳孔,“是否这副模样甚是碍眼?”
我连忙摇头,谁说饮雪碍眼我跟他急,饮雪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这六界数一数二的美人。只是如今美人变成了帅哥而已,想来看一阵我还是会习惯的。毕竟他是我千里迢迢寻找的饮雪。
他轻轻勾唇,英俊无边,“那又为何老是推开我?”
我一半身子都被他搂着,觉着他的颀长与我的矮小形成对比,难免造成心理上的落差,攀着他的颈项,道:“呃,饮雪,你变了好多……”不仅是五官体型,就连性子也变得异常热情,教我吃不消。
想过去两年的敦煌画境,我们朝夕相处,成双入对,他也从未如今天这般热情。用力的都快把我的骨头给捏断了,我纠结着忍耐,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骨头错位的声音。于是我也很用力的表达我的思念,掐住住他的肩坎,恨不得把指甲陷入衣褶几分。
但是不过一盏茶,我就两眼汪汪的看向他道:“饮雪,你能轻点吗?我知道甫入魔道力量很难掌控,但是你也别把我捏死啊……”
他下巴搁在我脑袋上轻笑,“对不住了,阿紫。”他说得轻声温柔,如同以往那般如徐风吹过。我仰天看过,见他靠近又是撇过脸去。
如今半跪在草地上,管他是生死场黄泉道,都无法阻挡我们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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