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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
【诶?您问我是不是鬼吗?】
【不,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确实是鬼。不过您是怎么知道的,我稍微有点好奇呢。】
【是善逸先生说漏嘴了啊。不,我并没有生气,因为告诉您也没有关系呀。】
【啊,是的,大概三年前的样子吧。】
在你一个人坐在走廊上吹着微风喝茶时,狯岳面无表情地找上了你,莫名地问了你一通关于鬼的事情之后,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留下你在原地迷茫了半响,也没有弄懂他突然来找你说这些话的意思。
关于你的身份需不需要在队内保密这件事,你和主公在通信时聊过。主公认为你的存在和实验的事情可以让柱知道,但在下级的队士间应该予以保密。虽然在祢豆子的先例已经在鬼杀队里流传开之后,再来一个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考虑到一些队士因为亲人被杀而对鬼怀有憎恶之情,他还是建议你不要太考验他人的理智。他现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无法约束那么多的队士,蝴蝶忍也不可能一直守在你身边。
他在信上写道:“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正因为这样才难以抑制自己的痛苦。”
但你给他的回信上说,你觉得说出去也没有关系的,作为鬼是罪恶的这件事,你已经非常清楚了,对于这个身份所要遭遇的一切,你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而在你不怕阳光之后,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杀死你。
于是主公说,那就顺其自然吧,不必特意告诉他人,而如果有人问起,就依靠你自己的意志来决定是否要如实告知。
你觉得告诉狯岳也没有关系,他在鬼杀队内并不算特别偏激的一类人群,大部分时候出任务都只是例行公事,可以说他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显得冷漠而孤僻。你很难想象他会因为知道你是鬼而失去理智地想要杀死你,倒不如说,他会来问你这件事就很让你吃惊了。
毕竟,他看上去对祢豆子就毫无兴趣,就连作为师弟的善逸在他眼里也是透明人。
但既然他来问了,你也就很随意地说了。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你对于善逸把你是鬼这件事告诉了他没有什么感觉,倒是说完之后他的神情让你有些在意。
他好像被突如其来地告知了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不知道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迎接这件事。狯岳愣愣地看了你半响,你觉得他似乎是想下意识地拒绝去接受这件事,但又逼迫着自己不移开眼睛。
而在那股茫然消退之后,首先在他的眼底翻涌起来的是愤怒和憎恶。狯岳像是突然被你捅了一刀似的,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从心脏到血管都一寸一寸地绷紧了,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来。
他盯着你的眼神像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你在那个眼神下反射性地挺直了背,但对你露出如此凶恶神色的狯岳却在下一秒,又像是受了什么重伤似的撇开了视线。明明是他主动来找你的,此时却像是被什么想要逃离却又无法摆脱的东西给逼到了绝路一样,那空茫的神色让你都快忘了刚才的警惕,而想要去出声安慰他了。
不过在你出声之前,狯岳就转身离开了,动作快得让你都没来得及叫住他。你在原地迷茫了半响,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是哪里让他不高兴。
从那天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狯岳,高等级的队士们来蝶屋是很常见的,因为普通的鬼已经奈何不了他们,而一旦受伤往往也不是紫藤花之家可以处理的水准,但不知道是不是狯岳在特意地避开你,明明之前常常能与他相处,现在却连想见他一面都很难。
善逸倒是来找你道过歉,他其实是个很注重隐私细节的人,大概是因为拥有着近乎于读心的能力,所以从小就有着窥探他人的内心是惹人厌恶的意识,反而对他人的隐私很忌讳。
“但是那一天,大哥的声音听起来太恐怖了。啊我不是因为害怕!绝对不是!虽然我是很害怕啦,这个也没办法的吧。但我不是因为害怕才说的!”善逸慌慌张张地对你解释,他胆子很小所以会害怕,但就算是害怕到说不出话,不该做的事他也绝对不会做的。
“我只是,只是觉得如果不告诉他,不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的话,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因为他当时听起来就像是吊在悬崖上一样,不告诉他的话一定会出事的。”他沮丧地说着,但就算是他说了,好像情况也没有变好多少,现在狯岳是连你们两个都不想看见。
你安慰了他很久表示自己不在意,狯岳也没有对你发火,倒不如说他看起来只是在为难自己。你当然也有点好奇狯岳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可惜的是你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去找他。
因为在祢豆子可以晒到太阳之后,无惨突然收拢了所有的鬼。你已经可以晒到太阳这件事在机缘巧合之下,并没有鬼真正看到过,但祢豆子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晒到了阳光,能够克服阳光的鬼对鬼舞辻无惨具有多大的诱惑力,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毕竟他一开始制造强大的鬼,就是为了寻找克服阳光的办法。现在机会近在眼前了,鬼舞辻无惨绝不会放过这唯一的希望。
你在接到这封信件时也不无忧虑地提出过也可以将你的事情宣扬出去,稍微分散一下无惨那边的注意力。但主公认为这毫无意义,对无惨来说不过是给了他又一个备选方案,只有在祢豆子是唯一特例的情况下,他才会因为禁受不住诱惑而失去理智。
你被说服了。
主公的意思是如今的销声匿迹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在鬼舞辻无惨的攻势前来时,你们必须趁着这难得的空闲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因此,九柱特训开始了。由队内还活着的所有柱级别的剑士针对各自的特长而开发的特殊训练,既是为了提升剑士们的实力,也是为了使已经开发出斑纹的剑士们维持斑纹出现的时间。
而你在这段时间,去了一趟产屋敷本家。因为主公大人的身体已经衰弱到了连提笔都很困难的程度,就连写给你的信也是口述给天音让她来写。而这样的主公说,在大战之前有一件无论如何都想对你说的事情。
在你见到产屋敷耀哉的时候,他看起来比起活人更像是一具正在呼吸的尸体,几乎全身都缠着绷带,白色的布料缝隙间露出的皮肤是凹凸不平的暗紫色。他对于外界的感知已经很弱了,病痛使他难以分辨出来自外界的声音,于是产屋敷天音不得不趴在他耳边说了几遍,才能让他发觉自己想要见到的人已经来了。
就算到了这样的地步也还是要坚持下去吗?你简直不忍心再看了,但躺在床上的产屋敷耀哉却很艰难地,抬起手向你示意了一下,光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的肺发出了风箱漏气般的喘息,你立刻靠近他,握住了那只手。
产屋敷天音安静地退下,将场地交给了你们两个人。
被握住的那只手轻轻动了动,你立刻会意地俯身靠近他,等待他说出就算病重至此也一定要见你的理由。但出乎你意料的是,产屋敷耀哉在你耳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在蝶屋的生活,还习惯吗?”
你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是,还好,大家都很照顾我……”
产屋敷耀哉从喉咙里艰难地笑了一声,但就算是连发出声音就会使全身疼痛不已,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平和宽厚,他温和地说:“那就太好了,之前你在蝶屋养伤的时候,我本想去,咳咳,看看你。但可惜我的身体恶化得实在是太快了,只是稍不留神,就到了连床都起不来的程度啊……”
“这段时间与你的通信也不得不由天音代笔,人生在世,实在是有许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他的声音逐渐低弱下去,你不得不更加靠近了他,然后,作为鬼的五感灵敏地捕捉着产屋敷身上药物和鲜血混合的腐败气息。
这是濒死之人的气息。你握紧了主公的手,低声在他耳边问:“主公大人,您让我前来到底是为了……”
“咳,有两件事。其中一件事,是我的请求。”耀哉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杏,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呢?”
“你已经察觉到了吧,我们,产屋敷一族的血脉与无惨的相似之处。因为我们本就同出一源啊。”耀哉说,他告诉你产屋敷一族所受的诅咒,因为族中所出的恶鬼而经受了千年的天罚,产屋敷一族从没有活过30岁的家主。
但是,转变的时机就在眼前了。
“你是特殊的存在,介于鬼与人之间,甚至比祢豆子更加特殊。她是天生不可琢磨的特例,而你却是在人为的情况下逐渐蜕变的,奇迹。可能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你一样,得到那么多与鬼相接触的机会,却又重新回到了阳光之下。”
“作为鬼是如何挣扎着重新成为人的呢。你的每一步,都会成为我们可做参考的标杆。杏,那个时候我所说的话,并不是寒暄或者客套。”耀哉用力地握紧了你的手,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我真心地,感激你愿意留下来帮助我们。”
产屋敷耀哉的身体突如其来地恶化,被他自身认为是一种催促。某种冥冥之中的存在在告诉着他,是时候让所有的事情在这一代完结了。而最近这暴风雨前的宁静,也似乎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无惨一定很着急吧,追求了千年的东西近在眼前了。”他在你耳边轻轻笑着。
鬼舞辻无惨是个胆小鬼,如果没有足够大的诱惑,他绝不会主动走出来站在他的敌人面前,尽管他比他们所有人都强。而现在,诱惑已经被产屋敷耀哉展现了出来,所以不管多么小心谨慎,为了他已经失去一千年的太阳,无惨都一定会主动出手。
“尽管这一代的剑士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翘楚,但这依然无法保证能战胜鬼舞辻无惨。因此,杏,我请求你——”他的话语淹没在你的耳边,你愣愣地听他说完,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是,主公大人,谨遵其令。”
“不必这么紧张,来说说令人高兴的事吧。”产屋敷耀哉拉着你的手晃了晃,像在安慰孩子似的轻声说。
“还有一件事是,忍在做实验时征集了队内一些甲级以上的剑士的血样与你做对比,现在实验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我觉得其中有一位,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人。”
你在产屋敷本家待了几天,被天音送回蝶屋的时候,九柱训练已经开始好一段时间了。你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和不死川大打一架后被送来蝶屋疗伤的炭治郎,你在本家帮主公读信时也稍微了解了一下他们之间的纠葛,不过这一次是因为玄弥而打架还是让你吃了一惊。
来看望炭治郎的时透也和你解释了一句,他们在刀村那一战中结下了不浅的羁绊,现在关系都很好。时透在从刀村回来之后也明显变得开朗了很多,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冷漠而空虚的模样,但此时却已经可以笑着和你打招呼了。
“你是那个时候在蝶屋的月彦,诶?现在改名叫神崎杏了?”时透思索了一下,然后问你,“那我可以叫你神崎吗?”
“当然可以,您请随意。”你回答道。
“玄弥和你有点像,气息上很相似,听蝴蝶说她也在玄弥身上应用了你的治疗方案,效果很明显。”
“是这样啊。”
“但是,实弥很生气。还说出没有这个弟弟,如果他再不退出鬼杀队就亲手宰了他这样的话,真奇怪啊,明明是兄弟,关系却一点也不好。”时透环着胸歪了歪头,露出一脸苦恼的表情。
“是这样呢。”
“所以这次才打了起来,如果不是炭治郎出手,玄弥肯定会重伤的吧,不过与之相对的是炭治郎重伤了……”时透的思维已经开始飘远了,连眼神都飘忽了起来。
“嗯,是的呢。”
时透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你,虽然以前的相处并不算多,但他依然记得你在蝶屋照顾他时,是不管别人说什么样的废话都会认真地聆听的类型。所以哪怕是那个时候的他也是很喜欢和你说话的,因为就算他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你也会安静体贴地给他换一杯茶,陪着他静静地坐一会。
“你,怎么了吗?”时透有点担心地问,因为你现在看上去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因为平常总是稳重温柔得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所以一旦走神起来就显得格外明显,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走神像是想起来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时透就不只是问一句而已了。
你回想着主公对你说的那句话,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带动着不停地蹦跳,几乎要让你的脸颊都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你捂了捂自己的脸,用一种隐含着期待,又有些惶恐不安的语气说:“时透先生,有试过和很久不见的亲人相处吗?”
“诶?没有。”时透一愣,他已经没有可以相处的亲人了。
“神崎要去见很久不见的亲人吗?”
“嗯,真是神奇啊。这是哪怕在我最好的预想中也不曾出现的情况,但明明是做梦也不会出现的场景,此时却已经真切地展现在了我的前方。”你合拢了双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幸福太大了,我竟然开始感到害怕了。
“该怎么与他相处呢?称呼该用哥哥还是兄长比较好?我现在已经不算是人类了,他会不会觉得有这样的妹妹很奇怪呢?这样的问题在我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翻来覆去……”
时透静静地听你说着,然后直视着你的眼睛说:“我觉得,怎么样都没关系的吧。”
“诶?”
时透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柔软得像是清晨水面上漂浮的雾气:“因为是亲人啊,亲人之间是不会有深远的仇恨的。而且,没有会责怪妹妹的兄长的。”
你和他对视了半响,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您说得是,我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还要劳烦你来安慰我,明明是我的年纪比较大呢。”
时透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笑容突然顿住,然后微微鼓起了脸颊,强调般地说:“但是,我也并不小!”
你弯着眼睛笑起来,想着下一次等忍小姐回来,就请求她帮忙给狯岳送一封信吧,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然后请他回来的时候一起吃吃点心,喝一杯茶。你还想问一问其他的家人,虽然没记错的话,狯岳比你还要更早地离开那个家,但他并不像你一样是被卖进了没有自由的花街,他能做的事情也比你更多,这么多年来,他有没有回去看望过其他的家人呢?不过,就算是他们已经死去了你也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对你而言,狯岳的存在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三天后,蝴蝶忍回到了蝶屋,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消息。
甲级队士桑岛狯岳背叛鬼杀队,变成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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