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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让她成为只属于自己的、鲜活的、有情绪的林清弦
可怎么才一个多月言思筝就会这么想林清弦呢?
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等言思筝回过神时,指尖已经抵在了林清弦房间的门板上。冰凉的木质触感传来,她才后知后觉地慌了一下,随即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家到现在没有看见林清弦,过来看看她在不在,再正常不过。
她屈起指节,轻轻敲了三下门,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屋里没有回应,只有空气流动的细微声响。言思筝犹豫了两秒,握着门把手轻轻一拧,门没锁带着轻微的“咔哒”声应声而开。
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息,淡淡的皂香混着旧书的墨香,还有一丝林清弦常用的山茶花护手霜的味道,清冽又干净。房间里的光线很柔和,白色蕾丝窗帘滤去了刺眼的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一切都维持着她记忆中最规整的模样,干净得近乎苛刻。
床铺铺得棱角分明,浅灰色的被子没有一丝褶皱,枕头居中摆放,连枕套的花纹都对齐了床头的木纹;靠墙的书架上,书籍和画夹按类别、尺寸码得整整齐齐,文学名著书架左侧,封面没有大磨损,而自己从房间带过来的画册在她书架的右侧。窗台的多肉叶片饱满,花盆上没有一点灰尘,看得出来林清弦照顾的很好。
言思筝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角落。她永远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像一幅线条精准、色调平和的素描,没有多余的笔触,没有意外的留白,连情绪都似乎被规整在既定的框架里,温和又疏离,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克制。
盯着房间,恍惚间一个荒唐又强烈的念头突然窜进脑海:她想弄乱这个房间。
想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抽出来,打乱顺序,让厚重的文学被书压在轻薄的画册下,再随手扔几本在地板上,让书脊朝上、页面摊开,破坏那份严丝合缝的整齐。
想把叠好的被子掀开揉成一团,让枕头歪到床尾,再把窗帘扯得乱七八糟,让阳光毫无遮拦地照进来,晒得床单发烫。
想把窗台的多肉花盆挪开,打乱它们固定的排列,甚至故意让其中一盆倾斜,让土壤撒出一点在窗台上。
她越想越具体,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指尖微微发颤。
言思筝能想象到林清弦推门进来时的模样。她会站在门口,愣一下然后眉头轻轻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却绝不会生气。
林清弦只会弯腰一本本捡起地上的书,重新分类摆好。会把被子重新叠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会把多肉花盆挪回原来的位置,轻轻弹去窗台上的土壤和叶片上的灰尘。
她的动作会依旧轻柔,依旧有条不紊,甚至可能会抬头看她一眼,眼底会带着点纵容的笑意。
言思筝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原来在自己印象里的林清弦是这样的,对她的所有小任性都全盘接纳,默许她的胡闹,包容她的情绪。
还是说言思筝是希望林清弦这样对她。
但她唯一可以笃定的是林清弦不会真的怪她。
自从两个人关系越发亲近后,言思筝能察觉林清弦她对自己的纵容是默许的,对她的所有情绪都接纳,即使她欲言又止林清弦也能领悟七分。
言思筝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那本《窄门》,这是第一次看见林清弦时,手上拿着的那本书,她随意翻开,不少处有着些笔迹,这也是林清弦的习惯,遇见喜欢的句子总会思绪多停留些时间。
那么,如果她再大胆一点呢?让林清弦的思绪只为自己停留呢?
或许一开始让她慌乱的想法不是弄乱她的房间,而是弄乱她林清弦。
想弄乱她总和自身一致那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
那头发总是黑得发亮,要么松松挽成低髻,碎发乖乖贴在耳后;要么直直垂在肩头,没有一丝凌乱。
言思筝的指尖几乎要抬起,想去拨弄那顺滑的发丝,想让它们不受控制地散落在她白皙的脸颊、纤细的脖颈,想看到黑发沾着细碎的阳光,贴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破坏那份刻意维持的规整。
她甚至想轻轻扯一下那根束发的素色发绳,看长发骤然散开,像瀑布一样披泻下来,遮住她总是平静无波的眉眼,让她露出一丝慌乱无措。
想弄乱她永远平稳的呼吸。
那总是轻而缓的呼吸声,说话时气息均匀,好像做什么事都不会有急促的喘息,像一潭不起涟漪的湖水。
言思筝想靠近她,再靠近她,近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山茶花香,近到能感受到她皮肤的微凉。想凑在她耳边说悄悄话,说画画的事,说学校的事,说自己有多想念她,看她耳廓泛红,呼吸陡然变得急促,原本平稳的气息乱了节奏,像被石子打乱的湖面,泛起细密的涟漪。
想轻轻碰一下她的耳垂,看她下意识瑟缩呼吸一顿,然后眼底闪过一丝无措,看她的手微微发颤。
想弄乱她永远柔和无波的眼神。
林清弦的眼睛很静,浅绿色的瞳孔像薄雾的湖面上树的倒影,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看什么都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真正在意。
可言思筝想让这湖面掀起风浪。想看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然后迅速染上无奈的笑意,想假装弄伤自己,看她眼神里盛满担忧,不再是那份事不关己的平和;想盯着她的眼睛看,一直看,看到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脸颊泛起薄红,眼神里藏着慌乱,像被人看穿了心事的孩子。
想让她的眼里只有自己,有欢喜,有担忧,有无奈,有纵容,有除了“姐姐对妹妹”之外的,更鲜活、更灼热的情绪。
想弄乱她永远得体大方的姿态。
林清弦坐得笔直,站得挺拔,哪怕是放松时靠在沙发上,也不会有丝毫懈怠,像一幅精心勾勒的工笔画,每一笔都精准而克制。言思筝想让这工笔画添上几笔潦草的写意。想在她认真写作业的时候,故意凑过去蹭她的胳膊,让她无奈地停下笔,却不会去推开自己,只是轻轻拍一下自己的手背。
想在她看书时,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没法专注阅读,看她微微侧头带着纵容的笑,而后去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想在散步时,突然拉住她的手,看她身体一僵,手指下意识蜷缩却不会挣脱,只是任由自己握着,掌心慢慢变得温热。想去打破她那份拒人千里的疏离,让她习惯自己的靠近,习惯自己的依赖,习惯两人之间没有距离的亲密。
想弄乱她永远克制隐忍的情绪。
林清弦太会藏情绪了,不会说话似乎成了她隐藏的一种方式,难过时不会说,委屈时不会说,开心时也不会说,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戴着一层温柔的面具,让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模样。言思筝想摘下这层面具。想故意惹她“生气”,看她眉头轻蹙却责备自己。
想跟她撒娇,说自己画不好说自己想她,看她伸手摸自己的头,语气放得更柔眼底藏着心疼。想告诉林清弦自己喜欢她,不是妹妹对姐姐的喜欢,是想独占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喜欢,看她瞳孔骤缩,脸颊绯红,呼吸紊乱,再也维持不住那份无欲无求的平静,让她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再也藏不住。
言思筝的脸颊烫得厉害,指尖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她知道这些念头有多荒唐,有多越界,可越是这样想,心里的渴望就越强烈。
林清弦的纵容像一剂催化剂,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让她想打破那份看似完美的规整,想闯进她的世界,想成为她生活里唯一的“意外”,想让这个看似无欲无求的人,为自己心动,为自己慌乱,为自己流露出最鲜活、最滚烫的情绪。
她轻轻靠在门板上,脑海里全是林清弦慌乱无措、脸颊泛红的模样,心脏跳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种单纯的姐妹情谊了。苏晓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里的潘多拉魔盒,那些被压抑的、被忽略的感情,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她想弄乱林清弦,想让她不再是那个永远整洁、永远克制、永远无欲无求的姐姐。
她想让她成为只属于自己的、鲜活的、有情绪的林清弦。
这个念头,疯狂而灼热,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再也无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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