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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裴照珩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推测,但立刻又否定了,“不对,这不是斯德哥尔摩。他没有对绑匪产生情感依赖,他在利用他们,他是在……在俯视他们。”
“没错。”江浸月赞同道,“他把自己放在了比绑匪更高的位置上。他不是想成为他们,他是想成为他们的‘领导者’。”
一个由受害者堕落而成的恶魔。
这个认知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
直到艾格医生带着仪器离开,裴照珩才重新开口。
“我不想看你做治疗了,”他用气声说,“这些线索已经够了,浸月,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江浸月打断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眉眼弯弯,“现在,我们有他的长相,有他的特征。只要把他找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江浸月说,“这比之前大海捞针要好得多了。”
裴照珩握着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布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用它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江浸月另一只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担心的声音。
江浸月摸了摸它的头,示意自己没事。
“而且,”江浸月状似苦恼的拖长了音节,“我不想看你哭,我会觉得……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你哭起来……有点丑。”
裴照珩的身体都僵了,他偏过头躲开了江浸月的目光。房间里太安静了,传来一声像是吸鼻子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回答:“……知道了。”
江浸月没忍住,嘴角弯了起来。
过了一会裴照珩才整理好心情,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江浸月的手,离开房间。江浸月陪布丁玩了会,才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看到裴照珩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裴照珩转过身,看到他后,立刻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先这样”,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艾格医生说接下来的两天,你最好好好休息。”
“所以我出来走走啊。”江浸月理直气壮。
“噢……”裴照珩摸了摸鼻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江浸月摇了摇头。
裴照珩这才很不情愿的开口“我爸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渠道。根据你提供的特征,再结合十年前G国周边海域的绑架案记录,以及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个洗钱账户,信息库在几小时内就锁定了一个高度重合的目标。”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推到江浸月面前。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男人的资料。
照片上的男人,和他记忆中那张重合上了。
“他叫里昂纳德。”裴照珩念出了这个名字。“家族主营奢侈品和艺术品投资,身家难以估量。他本人是个艺术品鉴赏家,名下有多家画廊和拍卖行,常年往返于世界各地,行踪不定,履历很干净。”
“但是,陈舟他们查到,十年前,就在G国绑架案发生的前一个月,里昂纳德名下的一家离岸公司,曾经给一个G国本地的安保公司注资了一大笔钱。而那家安保公司的创始人,就是后来被警方击毙的绑匪头目,‘The Gull’。”
裴照珩又翻了一页,“我爸还查到,里昂纳德在二十年前,他十六岁的时候,确实有过一次被绑架的经历。地点在B国,他被叛军扣押了三个月,直到家族缴纳了天价赎金才被释放。但那之后,官方记录里就再也没有关于他任何负面的信息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几年后,才以一个优雅的艺术品投资人身份,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就是他,江浸月确信,这是那个逃过制裁的恶人。
“他现在在哪?”江浸月问。
“这正是最麻烦的地方。”裴照珩皱起了眉,“他的私人飞机,在昨天下午,从巴黎起飞了。目的地……是G国的私人岛屿。”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江浸月无比熟悉的名字。
“他去影子岛了。”
“糟糕,”江浸月脱口而出,他撑着床垫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谢栀……她还在影子岛吗?里昂纳德已经过去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别担心。”裴照珩立刻按住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包裹住他冰凉的指尖,“我挂电话前刚确认过,她的船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天亮前就能到港。而且,她很警惕,带的人手也足够。”
江浸月这才松了口气,但另一个更深的疑惑浮了上来。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里昂纳德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皱起了眉。
“我还是不明白……十年前的绑架案,不止我一个幸存者。就算里昂纳德手眼通天,买通了G国警方,抹去了自己的痕迹。但总会有人记得他的脸,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受害者站出来告发他?”
那些幸存者,他们或许害怕报复,或许被封口,但所有人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不约而同地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经常出现在新闻封面的男人,其实也是绑匪中的一员,这件事让江浸月想不通。
至少,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会告诉裴照珩。
裴照珩沉默了片刻,他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不像之前那样立刻给出答案。
“浸月,你还记不记得,艾格医生说过,创伤后应激障碍,有一种很常见的并发症状,叫‘解离性遗忘’?”他问。
“嗯,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会选择性地删除掉最痛苦的那部分记忆。”江浸月点点头,这是心理学的基础常识。
“对。”裴照珩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与江浸月平视,“里昂纳德……他很擅长利用这一点。或者说,他很擅长‘制造’这种遗忘。”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措辞。
“我爸之前查过,大部分幸存者在被解救后,都接受了长时间的心理治疗,给他们提供救援式治疗的,几乎都是同一个基金会旗下的心理医生。那个基金会……里昂纳德的家族是最大的赞助人之一。”
江浸月的心沉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那些心理治疗,有问题?”
“不能说有问题。”裴照珩的措辞很谨慎,“从表面上看,那些治疗非常成功。幸存者们很快就‘忘记’了那些最血腥的细节,重新融入了社会。但这种‘忘记’,更是一种……深度的催眠和心理暗示。里昂纳德就像一个高明的程序员,他没有删除文件,他只是把文件层层加密,然后告诉你,那个硬盘是空的。”
“只要没有人试图去‘恢复数据’,这个谎言就永远不会被揭穿。大部分人只想尽快忘记痛苦,开始新生活,他们不会主动去触碰那个潘多拉的盒子。”裴照珩看着江浸月,“所以,他们不是不想告发,而是根本‘不记得’有里昂纳德这个人。在他们的记忆里,绑匪就是绑匪,绑匪们已经全部死了。”
这个解释,让江浸月从头冷到了脚,却也豁然开朗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有他、杜若兰和卓悦薇成为了目标。
因为他们三个,是“程序”出了错的“坏文件”。
“杜若兰……她应该是想起了什么,所以才会被逼死。”江浸月喃喃自语,“卓悦薇也是。而我……我十年来的抑郁和幻听,也许就是因为我的潜意识一直在和那段被篡改的记忆做斗争。里昂纳德察觉到了我们三个的‘异常’,所以才决定启动‘清除程序’。”
“嗯。”裴照珩握紧了他的手,“从这个角度看,你没有‘忘记’,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们知道了敌人的脸。”
江浸月苦笑了一下。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
就在这时,裴照珩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了起来。
“谢栀?”
电话那头,谢栀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带着一丝海风吹过的沙哑。
“我到港了。手机的初步数据导出来了。”谢栀那边传来了动静,似乎是在抽烟。“小月亮状态怎么样?”
江浸月便和她打招呼,告诉她自己很不错,请她放心。
谢栀轻笑了一下,这才开口继续说“卓悦薇的手机里东西不多,但她留下了一份很长的备忘录,像是在做调查记录。”谢栀直接切入主题,“她瞒着你,一直在查杜若兰的死。”
“她查到了什么?”裴照珩追问,同时开了免提,让江浸月也能听清楚。
“她查到,当初报道杜若兰‘自杀’,并且大肆渲染她有精神病史的那家新闻媒体,表面上是一家本地的小报,但背后控股的,是一家注册在G国的离岸公司。而那家离岸公司,和买下影子岛的‘L'ombre Inc.’,共用同一个法律顾问。”谢栀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江浸月能听出一丝压抑的怒火,“线索都指向了影子岛,所以她才会去那里。她怀疑杜若兰的死,和岛上的某个人有关。”
和里昂纳德有关。
这一点,他们现在已经能确定了。
“还有别的吗?”江浸月忍不住开口问。
谢栀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判断江浸月的状态。
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备忘录的最后,卓悦薇写了一段话。她说,她在整理十年前的照片时,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买下影子岛的男人。那个叫……里昂纳德的。她不确定是不是在绑架案的时候,因为她对船上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一片混乱。但她觉得那个名字和那张脸,有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熟悉感。”
“她说,她本来打算从影子岛回来后,就来问问你,看你有没有印象。她还写……”谢栀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她写,‘希望只是我多心了,不然小月会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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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后面的章节存存稿箱时手滑把这章重新点了一遍,我的10点更新一排没了,怎会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