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Chapter 64
面前是一个宽敞的旧厂房改造的空间，挑高六米，裸露的砖墙与锈蚀的钢梁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沉静的氛围。
一个巨大的透明树脂方块里，悬浮着一颗完整的心脏，血管如树根般舒展，被溶液层层浸泡，在灯光下诡异的鲜活。
房间中央有十几个玻璃陈列柜，每个柜子里都是不同的器官。
一对肾脏对称摆放，一段小肠被塑造成螺旋状，甚至还有一个完整的大脑剖面，沟回清晰可见。
艺术展堂。
用人体器官做的艺术展堂。
手法专业到令人发指。
陈璟的目光缓慢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定格在角落。
那里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被牢牢绑在木质椅子上，浅灰色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他的嘴被黑色胶带牢牢封住。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正压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陈璟立刻认出了这张脸。
拉斐尔。
“看来你认识我们的另一位客人。”
金发男人微笑。
“拉斐尔·科斯塔先生，或者说，‘捕食者’的技术顾问。”
“当然，他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
拉斐尔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哼声，身体猛地挣动，椅子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金发男人没有理会，转向陈璟：“而你，市局的技术骨干，我对你非常感兴趣。”
“我研究你很久了。”
金发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鼎峰集团的一系列案件。赵鼎峰，周正明，雷豹，钱有为，赵婉婉……”
“哦，还有你曾经的那位实习生，李亦鸣。”
陈璟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连李亦鸣都知道？
“你的行事模式很特别，你不碰无辜者，只针对那些法律无法制裁，或者即便制裁也罚不当罪的人。”
“你很谨慎，很聪明，也很有手段，所以才能一次次从秦风的眼皮底下溜走。”
他瞥了一眼角落的拉斐尔，“或许，这其中也有我们这位‘捕食者’的某些帮助？”
“毕竟，我和他也算认识很久了。”
他走到拉斐尔身边，伸手，猛地撕掉了对方嘴上的胶带。
“嘶——”
拉斐尔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大口喘息，然后死死盯住金发男人，声音沙哑而充满戾气：
“我要撕碎你这杂种——”
“安静点。”金发男人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拉斐尔身体骤然一僵。
“现在，让我们谈谈正事。”
金发男人回到陈璟面前。
“我知道你的秘密，但我不想毁掉你。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陈璟语气讽刺，“和你？”
“和我这种人，才能做大事。”
金发男人不以为意。
“看看这个世界，陈法医。法律漏洞百出，正义总有盲区。”
“你努力了这么多年，处理掉多少人，十几个？二十几个？但你觉得黑暗减少了吗？”
“没有，它只是在不断变形，不断滋生，因为某些东西是根植在人性深处的。”
“我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不满足于除掉几个微不足道的角色，我想要揭示的，是这个世界运转的本质规则。”
“这些作品，这些艺术，是为了展示人类内在结构可以有多么精妙、多么美。”
“可讽刺的是，能欣赏这种美的，往往需要超越常人的品味和觉悟。”
“而美的源头，那些捐赠者，他们的故事往往不那么美好。”
“这本身就是个悖论，不是吗？”
“美好之物诞生于晦暗之中。”
“疯子！”拉斐尔嘶声骂道，“你简直变态到了极点！”
“这是品味和野心的区别，拉斐尔先生。”
金发男人微笑。
“而我，非常讨厌虚伪和道貌岸然。”
“就像你这样的，拉斐尔。”
金发男人重新看向陈璟：“而你，陈法医，你的知识、你的位置、你这些年隐藏的身份——”
“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最珍贵的。我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理解这份愿景的搭档。”
陈璟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为什么要帮你？”
“三个理由。”金发男人竖起手指。
“第一，沈知礼还活着。如果你同意合作，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陈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顿。
“第二，如果你拒绝，我会把你就是那个人的证据交给警方。”
“秦风会如何看待他的搭档？那些案件的家属又会怎么想？”
“第三，”他放下手，“我需要你协助我完成一件伟大作品。一件足以让某些人重新审视规则的作品。”
“完成之后，你可以选择离开，带着沈知礼去任何地方。或者留下，我们构建一个新的世界。”
拉斐尔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你以为他会信你？他这种人，从来只信自己。”
金发男人看向他：“你说得对，所以，为了表示诚意，我先送你一份礼物。”
他走向墙边，按下某个按钮。
一面墙缓缓移开，后面是一个干净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器械。
“拉斐尔先生，我们都曾以某种身份成为过‘捕食者’。你过去的那些手法，我看过，实在缺乏美感。”
他从一旁的台上取起一件金属工具，“今天，我想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作品。”
拉斐尔开始剧烈挣扎：“不！你不能——”
“我可以。”金发男人平静地回答，“而且，我会请陈法医协助我。这是他加入的第一次参与。”
他转向陈璟：“你的选择是什么？是站在你熟悉的立场拒绝我，然后失去所有？”
“还是接受这个世界的另一种真相，用你的能力参与其中？”
陈璟看向拉斐尔苍白的脸，想起这些年自己走过的路，想起那些未能被制裁的人，想起秦风毫无保留的信任。
最后，他想起金发男人刚才的话——
沈知礼还活着。
“我要先见他。”
陈璟的声音清晰而轻：“见到沈知礼，确认他活着。之后我们再谈。”
金发男人笑了，那是一个真正愉快的笑容。
“很明智，不过在此之前——”
他将手中的工具递向陈璟。
“请先帮我完成一件小作品。”
“拉斐尔先生的眼睛很特别，浅灰色，像冬日的雾。”
“我想将它们保存下来，那一定会很美。”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