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之凶神

　　毕万觉亲自帮李雪穿上隔离服，连体银衣，五指套进手套，后背开口三重防护：拉起拉链，扣上扣子，贴紧魔术贴。全身上下密不透风。
　　“头发盘起来。”毕万觉抱着碳纤维和钛合金所制的四层防护头盔。
　　李雪双皮筋盘发，“给我吧。”
　　“缩手。”毕万觉审视四周，确保没有发丝遗留在外。
　　左旋右拧，卡扣锁死。
　　他敲了敲头盔壳，“能听到我说话吗？”
　　“听到。”李雪比了个“OK”。

　　走过三堵防护钢板门，白炽灯耀眼如太阳照面。
　　“一年没来，这里变了好多，隔离服也变得轻便了。”李雪如履平地，不再像从前总会半路飘起。
　　毕万觉抬手，隔空护在李雪后脑勺，“实验室根据工种做了重新划分，你现在看到的是原料检验组。化妆品、护肤品和个人保洁类产品原料，都会先在这边做实验分析。”
　　整洁，明亮，是原料检验组给李雪最直接印象。
　　她放慢脚步，“这种日化类产品，不都是探国的项目吗？你们不研究病毒细菌啦？”
　　“这边是针对以岔坲地国为核心的黄种消费人群，我们只负责原料实验，实验结果会交给一虎哥，协助后续产品研发。”
　　“让国实验基地算是转型了？”
　　“都是为荣曜集团服务。”
　　“这种实验研究，怎么会用到一个V计划的实验体？”
　　李雪抬头，头盔捧在毕万觉掌心。
　　“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你的。”
　　两个瘦身版“太空人”停驻实验室窗外走道，路过工作人员自觉回避视线。

　　穿过原料检验组，面前出现一条横向走廊。
　　“左边。”毕万觉手指轻触李雪头盔，向左扭动。
　　“布局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你不带着，我可能走不出去。”
　　“我劝你也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实验基地升级成重穹军事级安保。你刚从铓锦国回来，应该很熟悉了。”
　　“重穹愿意派武装驻守这里？”
　　“让国也有铓锦国军事基地，重穹过来把守，就等于铓锦国在让国加强军备。”
　　“哈……”李雪对着头盔哈气。
　　毕万觉看得一愣一愣的，“你在干嘛？”
　　“我记得以前的头盔，说两句话就有一层雾起，现在都不会了呀？”
　　“这是航天级别，当然不会啊。”
　　“安保是军事级，隔离服是航天级……毕社长，薇薇对让国实验基地投入了不少吧？”
　　“我们坐拥神山之下，连内阁总理大臣都无权过问。该有的配备，一样都不会少。”

　　“啊……”

　　一抹绿光闪过反方向尽头的门缝，李雪立马提起精神，“什么声音？”
　　“没什么。”毕万觉大拇指发力，“继续走吧。”
　　李雪脖子扭到尽头，头盔受钳制，未能转身。
　　随后，门缝接连闪现绿光，却没有了声响。

　　毕万觉左手按压大拇指，解锁一道银色钢板门。
　　眼睛对准验证口，嘴里叨叨几个数字，解锁第二道磨砂玻璃门。
　　右手始终护在李雪后枕。
　　“你房间到了。”毕万觉停在白瓷单开门前，“行李箱在里面，你早点休息。”
　　李雪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现在才中午，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你之前录制的解锁密钥都失效了，不要乱跑，这里全是监控。”
　　毕万觉一边提醒，一边给李雪脱下隔离服。
　　“你给我重新录一遍不就好了。”
　　李雪一边乖乖配合，一边据理力争。
　　“你现在已经不是荣曜集团员工，没有资格录制密钥。”
　　隔离服就地脱下，被他后脚跟踢到墙边。
　　“毕社长，以我和薇薇的关系，你该不会怀疑我对荣曜不利吧？”
　　她语气软化，撑大眼睛，提起嘴角。
　　“我让你进来，纯粹出于私人交情。你跟田总那么熟，可以直接找她打听，我没意见。”
　　他抬眼对着房门对面摄像头，顿了2秒。
　　“我那天看着陈雅惺像被点穴一样，一会儿一动不动，突然又同手同脚，你知道这有多诡异吗？”
　　她屏住呼吸，陈雅惺如扯线木偶的画面，触动内心。
　　“你就不应该进监狱。”
　　他蹙起跟她同款眉头，“川”字型皱褶复制粘贴。
　　“我的事，不需要跟你交代。”
　　钢板门和玻璃门相继打开，两名身穿银色紧身连体衣的安保，捡起扔在地上的两套隔离服。
　　“那我也没必要跟你交代。”
　　毕万觉压下门把手，随着房门缓缓张开，他扭头，跟在安保身后远去。
　　“毕万觉！”
　　李雪在原地叫嚷，走廊净是她的嘶吼声。

　　房间保留着李雪从前居住形态，浅木色床架，净白床单被褥，1.5米长办公桌，桌上是两层书架。
　　李雪敞开行李箱，手上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浴室也放着一模一样。
　　打开手机反追踪程序，绕着房间到浴室走了个遍。
　　信号满格，手机却异常安静。
　　打开聊天软件，点击金赤恩头像框，上次聊天还是在离开铓锦国前一晚。她告诉金赤恩，自己即将离开实验基地。没想到第二天，金赤恩也拎着行李箱出现在自己面前。
　　“赤恩……也不知道跟周少聊得怎么样。”
　　点击周丹尼尔头像框，定格在询问视频来源的对话中。
　　“对了，忘记问周少视频的事了……不过他要找到是谁发的，应该会告诉我吧？”
　　点击田薇薇头像框，自从李雪离开尚励国后，两人再没发过消息。
　　“薇薇……你在尚励国还好吗？”
　　大字型躺在景泰蓝方形地毯上，李雪脑袋比毛线球还乱。望着天花板，回想实验区层层密码，全都是生物锁，连偷都没地方偷。

　　毕万觉跟李雪分别后，绕道返回透出绿光的房间。
　　那是采集实验体生物样本的地方。
　　“今天来了几个？”毕万觉戴着墨镜和白手套，换上银色反光长袍。
　　操作员翻查电脑记录，“目前总样本数12个，有效样本6个。”
　　“只有一半能用？”
　　“她们其中3对是有近三代血缘关系的，两个只能当一个。剩下是跟以往样本有血缘关系，只能作废。”
　　“让国人太少了。”毕万觉拿起桌上内线电话，“吩咐下去，从现在起，目标集中外地游客。切记，要黄种人，不要本国人，最好是岔坲地国人。”
　　“岔坲地国人如果在这边失踪，会不会影响两国关系啊？”
　　“跟你有关系吗？我只要足够多的样本。”
　　毕万觉背靠反锁的门，来回查看空荡的走廊两边，一遍又一遍。

　　李雪漫步房门和磨砂玻璃门之间。
　　“从房间到实验区，一共有8个监控摄像头，其中6个固定不动，每隔3个固定的，就有一个会180度自动旋转的。”
　　抬头跟左边固定摄像头对望，旋转摄像头在右边像风扇，来回运动。
　　“8秒，走完一遍，一个来回16秒。”李雪食指匀速敲打墙壁，“走到尽头会停2秒，也就是转动过程是6秒。”
　　探出墙角，走廊空寂冷清。
　　李雪走向磨砂玻璃门，侧身观察虹膜密码锁。
　　“双重镜像的？”
　　身后出现脚步声，她神态自若，迎面与两名银袍实验人员擦身而过。
　　侧耳凝神，解锁的人念出“6342”，然而，门并没有打开。
　　隔壁同事立即提起警觉，望向空阔无人的走廊，“你是不是又看错啦？”
　　“啊？不是倒着念吗？”
　　“不是倒一次啊，要倒两次啊。记得过9取模。”
　　李雪伸长耳朵，解锁的人重新念出一串数字，“9675”，磨砂玻璃门随即打开。
　　“虹膜只能读取题目，答案要靠声纹解锁。”
　　她再次看向左边固定摄像头，“这么复杂的密码锁，到底藏了什么？”

　　山洞里，遮天蔽日，不问朝夕。
　　毕万觉敲响房门，“叩，叩，叩。”
　　第一次没反应。
　　“叩……叩……叩……”
　　第二次，还是没反应。
　　他背过手腕，手表显示18点整。
　　再次提手，门开了。
　　李雪正在擦拭湿漉漉的中长发，“找我？”
　　“你这么早洗澡？”
　　“不可以吗？”
　　毕万觉草草扫过房内，“该吃饭了。”
　　“我要先吹干头发。”李雪一副慵懒模样，敞着门，回到浴室。
　　毕万觉顺势进门，“要帮忙吗？”
　　“你的田总会生气的。”
　　吹风机呼呼咆哮，像飓风怪，嘲笑毕万觉有贼心，没贼胆。
　　他背过手，环视一圈，“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
　　她应了一句，但吹风机过于强势，湮没热风中。
　　“你说什么？”
　　“……要……给……了。”
　　“啊？”
　　他越走越近。
　　“……没……”
　　“我没听清。”
　　他停在洗手池旁边，她关掉吹风机。
　　“我说，我要的你又给不了！没什么了！”
　　浴室抬高的一层阶梯，让她跟他平头对视。
　　他抬眸静止，表面水平如镜，掩盖心底漩涡暗起。
　　吹风机重启，她翻下眼眸，是叶子落在湖面，静若浮萍。

　　空寂明亮的白皙长廊，吹风筒呼啸声从摄像头传到监控屏，尚励国的荣曜集团72层漆黑冷寂。

　　田薇薇孤身前往芋柏国，落地兰德市郊外首都机场。
　　黑色长羽绒携12名白衣手下恭候多时，“薇薇，好久不见。”
　　“叫‘田总’。”田薇薇掠过他身旁，幽冷而淡漠。
　　白衣手下两两列队跟在身后，他提前两步，打开亮黑保姆车车门。
　　“你去对面。”
　　田薇薇裹紧皮外套，跷着二郎腿，透过茶色车窗凝视乌云漫天。
　　“兰德已经开始下雪了，我给你准备了羽绒服，下车的时候还是穿上吧，小心冻感冒了。”
　　雄厚嗓音，温柔低沉。他稍微拎起她邻座的纯黑长羽绒，又默默放回原位。
　　“你是分部总经理，我是集团总裁。请你注意分寸，张家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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