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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
自纳采礼被毁后,金嘉祁整日待在京兆府,忙得不可开交。
一边是城中的巡防事务,一边要找寻毁了他纳采礼的歹人,他已经好几日没回过家了。
金嘉祁给手底下的几个参军交代完事务,大步跨出京兆府的大门,跳下台阶,准备牵马回家。
“嘉祁哥哥!”
他转身回望,柳溪玥从石狮后探出身子。
金嘉祁小跑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溪玥低着头,拽着手里的香包:“我、我......”她伸出手将香包递给金嘉祁:“这个香包是我亲手缝制的,给你!”
金嘉祁接过闻了闻:“好香!谢谢啊!”
他转身欲走,却又被柳溪玥叫住:“嘉祁哥哥!”
柳溪玥双手搭在身前,捏着裙边。
“怎么了?”金嘉祁问道。
柳溪玥:“我、我......那个......”
金嘉祁笑了笑,问道:“是不是因为近日城内关于金家的谣言?”
柳溪玥抬起头,使劲点了点:“嘉祁哥哥也听到了?”
金嘉祁:“我整日都在城内巡防,谁家鸡少了,谁家狗下了几窝崽,我都一清二楚,何况闹得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
柳溪玥上前一步:“嘉祁哥哥,我来找你,就是想说,不要听这些谣言!我也不会在意这些谣言!”
金嘉祁:“呵呵!当然不必在意!不过,我一定要找出这煽风点火之人,看看到底是谁敢骑在金家头上撒野!”
他笑了笑,又说道:“你也别多想,等过一阵这波风浪平息了,我再择一吉日,亲自登门提亲!”
柳溪玥低着头,脸颊泛起的红晕盖过了绯色的胭脂,她匆忙地蹲身福礼,便转身跑向街对角墙边的轿子,钻了进去。
金嘉祁笑了笑,也转身离开,上马回府了。
*
金佳根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夜明珠举到眼前,在光的投射下,它周身泛着白光。
父亲说它见了血腥,便不再适合送人,因此另寻了一件宝物送去了柳家。
这么好的东西啊,说不要就不要了......
“咕咕......”
金佳根朝窗外瞧了瞧,白灼歪着脑袋对她眨着圆溜溜的小眼睛。
“咕、咕......”
她跑出窗外,白灼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金佳根跟着白灼出了府,白灼飞到街角的一顶轿子上停下来,“咕咕咕”的叫着。
她停下脚步,轿帘被人掀开,启泽权从里探出了脑袋。
“泽权哥哥!”
金佳根兴奋地跑过去:“你要带我去哪儿?”
启泽权向里挪了挪:“你不是想去见见张牛的妻儿?”
金佳根钻进轿子,问道:“蔡大人的后事处理完了?”
启泽权:“嗯!义父听闻后心痛不已,责令我们廷尉司严查!”
金佳根趴在窗棂边,遗憾地说道:“若蔡大人当时留在上京,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启泽权摇摇头:“像蔡大人那样的人,是肯定会回去的。”
“澎城予他来说是再生父母一般的存在,这也是为何他将半身心血都倾注于澎城,也是为何,对澎城因爱生恨。也是为何,义父不忍治他的罪......
“结果......在牢房里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杀害!只能说命运弄人啊!”
金佳根问道:“蔡大人的骨灰送回去了么?”
启泽权点点头:“送回去了,跟他的妻儿葬在一处。”
金佳根:“张牛呢?他怎么处置的?”
启泽权:“他是罪犯,尸体扔乱葬岗了。不过,我让人将他的尸身捞了出来,火化后将骨灰给了张氏。”
金佳根:“一天之内家中死了两个人,张氏一定很悲痛。”
到了城西,轿子来到一处巷口停下。
启泽权给了轿夫一锭银子,吩咐他们在巷口等着。
俩人走进巷子,七拐八绕,终于到了张家。
门口挂着白灯笼,院里的地上还散落着纸钱。
一个穿着白布衣的小男孩儿从地上捡起一张纸铜钱骑在长凳上折起来。
金佳根走近问道:“请问有人在么?”
小男孩扭头看着他们俩,随后“噔噔噔”地跑去灶房:“阿娘——有人来了......”
“谁啊?”
伴着清脆的嗓音,张氏掀开门帘从灶房走出。
她一身白,腰间束带将她的娇好身材显露无遗,头上的包巾将发丝裹得扎实,只露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面容虽憔悴且疲惫,可眉眼之间的妩媚清晰可见。白皙的皮肤,纤长的食指,步步生莲的脚步,仿若仙子下凡。
她走近一看,认出了启泽权是那日来家中查案的廷尉史,便屈礼问道:“家中父亲和丈夫的丧事已毕,不知大人今日到访是为何事?”
启泽权说道:“我们今日前来是为找你!”
小男孩儿抱着张氏的腿摇晃着玩,张纸抱着他的小脑袋,皱眉侧脸说道:“该说的那日我已经说完了,况且这案子衙门已经结了案,不知大人还要问什么?”
启泽权说道:“虽然张父的案子已结,可张牛死得蹊跷,所以我们此番前来是为张牛!”
听见“张牛”二字,妇人哽咽抽泣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我可怜的阿牛哥!怎的就凭白无故的死了呢?”
小男孩儿见母亲哭了起来,也开始“哇哇”大哭,母子二人抱着哭作一团。
金佳根上前握着张氏的手:“家中遭此大难,换了谁都会伤心难过。”
她掏出手帕擦干了张氏脸上的泪,扶着张氏向堂屋走去:“不妨跟我们说说张牛是如何被关了进去?”
张氏哽咽着,将孩子抱在身上,带着两人进了堂屋。
白幡垂落在堂前,褪色的麻布在穿堂风中轻微抖动,灵桌覆着块磨得发白的靛蓝粗布,中央供着两块一尺多高的木牌位,前头摆着粗陶碗盛的米,插着三支线香,青烟袅袅绕过后墙上歪斜的“奠”字,地上的破铁盆里装满了纸灰。
“家里简陋,又遭遇变故,有不周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金佳根和启泽权为牌位上的人上了两炷香,张氏见着,又落起泪来。
两人坐到木桌旁,桌上放着一个包袱,金佳根问道:“你要出远门?”
张氏抱着孩子坐在木凳上,擦干眼角的泪:“现在家中只剩下我们母子俩,实在难以生活,承蒙哥嫂不弃,打算回乡投奔他们。只是......母亲让我将小宝过继给哥哥一家......”
“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倒水。”
她将孩子放下:“去外面玩儿。”
小宝“噔噔噔”地跑出去了。
张氏去灶房里提了一壶水,又拿了两个杯子放在桌上:“家里没有茶,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金佳根接过水杯,道了一声“谢谢”。
启泽权喝了水,问道:“能给我说说你家的情况么?”
张氏说道:“我原本不是这里的人,我老家在城外乡下,经媒人介绍认识了阿牛哥。”
“阿牛哥自小就在这里长大,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家中就他一个独子。家公年轻的时候靠贩卖水果为生,赚了些小钱,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我嫁过来后,阿牛哥就跟着家公一起贩卖水果,前几年婆母去世,家公说他没力气干了,就在家里休息,帮我带带小宝,闲时会去山里捆几捆柴,说是活动筋骨,这家里就靠着阿牛哥一个人过活。”
说着,张氏哭了起来:“阿牛哥是一个老实本分人,待人也客气,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了......”
金佳根问道:“他是被谁抓了?为什么抓他?”
张氏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哭得梨花带雨:“我也不知道,那天日落了阿牛哥都还没回来,我们在家等得急,家公便出去找,结果家公一个人回来,说不用找了,阿牛哥冲撞了官府的人,被抓走了。”
“官府的人说,过几日便放阿牛哥回来,可过了这么久,阿牛哥却死在了牢狱里。我可怜的阿牛哥啊......”
启泽权说道:“你可知张牛关在了哪里?”
张氏说道:“不是在你们那里吗?”
启泽权摇头:“他是后来才被人带到了廷尉司!”
张氏猛地起身:“什么?怎么会......”
金佳根起身问道:“你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张氏摇头:“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只知阿牛哥被抓走了,但确实不知被关在了哪里......”
金佳根握着她的手:“张氏,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们要听实话,才能查出张牛的真正死因!”
张氏:“我、我没骗你们!我说的句句属实!”
启泽权:“你可知张牛在牢里杀了人!”
张氏摇着头:“不会的!阿牛哥不可能杀人的!他平时连鱼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我不信他杀了人!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的阿牛哥没杀人!”
张氏情绪激动起来,小宝听见母亲的哭喊跑进堂屋,拿着木棍拍打起来。
皱着眉头奶声奶气地说道:“不许你们欺负我阿娘!你们是坏人!你们走!”
张氏抱起小宝:“宝儿乖,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没有欺负阿娘,宝儿听话。”
小宝伸出小手擦了擦张氏脸上的泪:“那阿娘为什么哭?”
张氏:“阿娘想爹爹了......”
小宝突然哭了起来:“我也想爹爹了,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张氏:“等小宝长大了,爹爹就回来好不好?”
小宝:“我现在就要爹爹!”
张氏:“小宝听话,阿娘给宝儿唱歌谣......”
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启泽权起身说道:“看来我们也不便在此久留,就先走了!若你又回想起了什么,就来廷尉司找我!”
张氏点点头。
金佳根说道:“你不相信张牛会杀人,我们也不信!你放心,我们不是那作恶的歹人!你先好好想想,想通了,大可来金府找我!即便是你不来,我们也还会来找你的!”
张氏一怔:“金府?”
金佳根笑了笑:“对,就是这街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金府!”
张氏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临走前,金佳根又说道:“女子于世本就不易,若还怕这怕那,还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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