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败叶

　　他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他十七年来，最开心的一场运动会了。
　　不是因为班级得了多少分，不是因为天气有多好，甚至不全是因为宋栖迟得了第一。
　　而是因为这种完整的、被美好瞬间填满的感觉。
　　阳光，歌声，欢呼，还有……爱人。
　　这个词在心里冒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点陌生的羞怯，和更多的、不容置疑的笃定。
　　宋栖迟领完奖回来了。
　　金牌在他身前晃动，带着胜利者的荣耀。
　　他在谢照野身边重新坐下，身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周围的同学立刻围上来，传看着他的金牌，七嘴八舌地说着祝贺的话。
　　宋栖迟应付着，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谢照野身上。
　　谢照野低下头，慢慢剥开那颗橘子糖的糖纸，将橙黄色的小方块放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阳光和青草的清新气息，一直甜到了心里。
　　他转过头，对上宋栖迟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
　　没有多余的语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台上的《起风了》还在循环播放，熟悉的旋律萦绕在耳畔，这一次，不再带有怅惘，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
　　秋风拂过，带来远处接力赛跑的呐喊声，带来树叶沙沙的响动，吹动了少年们额前的碎发，吹不散周身洋溢的青春热气。
　　谢照野眯起眼睛，感受着嘴里化开的甜意，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感受着身边人清晰的存在。
　　这个瞬间，像一枚被琥珀凝固的标本，带着阳光的温度、橘子糖的甜味和《起风了》的旋律，清晰地、永恒地烙印在了他的十七岁。
　　他知道，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会记得这个秋天。
　　记得这片繁茂的绿荫，记得这抹耀眼的阳光，记得这枚金色的奖牌，记得这颗糖的滋味，记得身边这个人。
　　这是独属于他的，十七岁的，永恒的一天。
　　爱人，阳光与欢呼。
　　这些组成了他的17岁。
　　十月的风吹过教学楼后的林荫道，带着初秋特有的干爽。
　　梧桐的叶子边缘已经开始泛黄，但大多还固执地挂在枝头，在阳光下闪着金绿交错的光。
　　谢照野和宋栖迟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谢照野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那些将落未落的叶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喂，宋栖迟。”他用肩膀轻轻撞了下身边的人，“你说，今年秋天第一个落在我肩膀上的，会是落叶，”他顿了顿，转过头，眼睛在光下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还是你的外套？”
　　问题问得没头没脑，带着谢照野式的随性和浪漫。
　　宋栖迟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侧过头，看着谢照野被阳光描摹的侧脸，和他微微上扬的、带着期待意味的嘴角。
　　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随即漾开一丝极浅的、却足够让谢照野心跳漏拍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动作自然地开始解自己校服外套的纽扣。
　　谢照野愣愣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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