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

　　方落雁与毋宝箱终于被赵元振带了进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方落雁和毋宝箱都是第一次在这样的位置见孟昶，连忙都大礼参拜。

　　“方公子，毋小姐，都起来吧！”孟昶和颜悦色地道。

　　“多谢皇上！”方落雁和毋宝箱这才敢起身，静静地站在一边，毋宝箱一如既往的娴静，而方落雁却已经与刚来京城时有了很大的不同，眸子中已经不再是顽劣与狡黠，而是肃穆与沉静，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整个人站在那里，就不断地向外散发着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息。

　　俊男轩昂、美人如玉，两个人站在那里，端的是星辉月影、珠联璧合，尤其是毋宝箱自从得知方落雁要正式向毋昭裔求亲的消息以来，那无时不洋溢在心间眉头的那一抹幸福与羞涩，更使她显得神采奕奕却又羞涩含蓄，别有种另外的美，孟昶看得暗暗点头，开口笑道：“一直听昭远说你们两个的故事，可当真是命运多舛、百转千折、跌宕起伏、峰回路转啊，听得我这个做皇帝的都不得不感叹世事多变、造化弄人啊！”

　　方落雁不由朝毋宝箱看去，胸中不由升起一股豪迈之气，郎朗地道：“三小姐历尽千难万苦、从不负我，我又怎敢负卿！”

　　毋宝箱也对方落雁非常的满意，不由也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道：“郎君历经险恶、化险为夷，然一片丹心依然想着毋家，宝箱又何敢忘君？”

　　“哈哈哈哈哈！”孟昶不由开怀大笑，笑道：“你们可真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真让朕羡慕嫉妒啊，不过方落雁，听说你回来后要想去毋家提亲，那朕问你，你拿什么去提亲？”

　　方落雁一愣，不由朝着毋宝箱深深一眸，却又回首向着孟昶，真切地道：“回皇上的话，方家已经家破人亡，方落雁也茕茕一人，身无分文，唯有的，是这一颗热心而已！”

　　毋宝箱相信方落雁说的是真心话，也知道他是何等的无奈才说这样的话，眼圈有些红红的，却没有任何的埋怨。

　　孟昶却摇摇头：“不妥！不妥！毋昭裔是当今的名士，又是本朝的开朝元老，三小姐又是如此地美丽痴情，你不能如此慢待了人家，而且你方落雁挫败李仁罕与达普寺的阴谋在先、又促成朕与赤穹的盟约在后，对大蜀有大功，朕又岂能亏待了你？昭远？”

　　“臣在！”王昭远立刻回答道。

　　“把朕给方落雁的奖赏拿出来！”孟昶便叫道。

　　“是！”王昭远便笑意盈盈地端了三个盒子出来。

　　“王大人！”方落雁连忙道。

　　王昭远却笑道：“兄弟，请看！”

　　方落雁便揭开了第一个盒子，却见是一块折冲都尉的凭证。

　　方落雁不由一愣，孟昶便笑道：“这是一块中府折冲都尉的凭证，毋大人是御史中丞，他的女儿，自然不能嫁给一个平头百姓，你原先是果毅都尉，从六品，现在你有大功，朕擢升你为正四品的中府折冲都尉，也算配得上毋家的三小姐，你可满意？”

　　方落雁怔然，随即大喜，连忙行礼道：“多谢皇上！”

　　毋宝箱也喜极而泣，好看的眸子中也目泛泪光，惊喜地看着方落雁。

　　孟昶便笑道：“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朕也听说过你的英武，这个折冲都尉辱不了你，但你也该知道现在朕与李仁罕的关系，朕早晚要与他一战，你这个折冲都尉暂时不要外露，但我们两军对垒之时，你可要做朕的先锋！”

　　“是！弑杀李贼，落雁责无旁贷，必奋勇向前！”方落雁激动地道。

　　孟昶大为满意，又道：“看第二件！”

　　方落雁便掀开了第二只盒子，却见盒子里仅仅躺着一块砚台，绿如蓝，润如玉，方落雁不识砚台，但知道孟昶所赠，必非等闲，刚要拜谢，王昭远却已经看出了他的不足，在那里微笑道：“兄弟，你不识砚台，可不要小看了这方东西。让为兄替你讲来，这是洮砚，跟端砚、歙砚、澄泥砚并称四大名砚，大多产自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是砚中之宝，毋大人诗书传家，若能得此之宝，无异于如虎添翼，相得益彰，必会心花怒放，对你青睐有加，是皇上听说你要去提亲，特地替你挑的，洮砚本就珍贵，而这块又是洮砚中的上上之品，价值绝对不下于千金，你该如何……做谢呢？”

　　方落雁这才真正明白这块砚台的价值，不由大喜过望，郑重的想孟昶行礼道：“方落雁多谢皇上厚赠，此生此世，唯皇上马首是瞻！”

　　孟昶再次微微一笑，“看第三件！”

　　第三个盒子打开，却是一只簪子，盒子刚一打开，方落雁还好，毋宝箱的眼睛直接就直了。

　　孟昶便笑了：“这支凤簪漂不漂亮？”

　　毋宝箱便双目放光地道：“皇上，漂亮！宝箱自小到大，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簪子！”

　　孟昶便笑的更得意了，道：“这曾经是前朝花蕊夫人的最珍爱的几件东西之一，最近的几件事朕欠你们毋家的，这件簪子，便送你了，也算是让朕心安，更算是朕对你们的祝福？”

　　这件簪子通体黄金打造，上面更是镌刻了五色宝石，端的是华贵异常，只怕价值不在那方砚台之下，方落雁与毋宝箱抖感动的一塌糊涂，不由同时下拜道：“多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昶大为满意，点头道：“好了，你们远道而来，必然疲乏了，更有大事要办，就先下去休息吧！”

　　方落雁却突然星目一闪，扬声道：“皇上且慢！”

　　“怎么，你还有事？”孟昶不由道。

　　方落雁便踌躇再三，终于坚定地道：“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昶见他面色凝重，知道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便朝众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王昭远、赵元振和毋宝箱便先退了出去，孟昶便道：“方落雁，现在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了！”

　　大殿中，方落雁便直接地道：“臣来的时候，赵元振赵大人也曾粗略的跟臣讲过京中的形势，李继宏新婚之夜，臣原先的小厮李安也已经告诉臣把李仁罕将要谋反的消息上报给皇上了，而皇上一直没有大的动作，臣的猜测是：皇上一定是在积聚力量，准备与李家决一死战，包括这次的与泰昂达则城结盟，也是因为实力的不足，不知臣猜的对还是不对？”

　　“对！”孟昶看了方落雁良久，见赵元振已经跟方落雁说了这么多了，突然也干脆地承认道：“你也该知道，李仁罕对李肇有活命之恩，张业又是他的亲外甥，所以，三家联合，朕只有赵季良和赵廷隐两位大人的支持，是毫无胜算的，即便朕现在全力拉拢张业，张业最好的结果是作壁上观的话，朕与李仁罕也是五五开的胜算，所以朕必须要再加一层保险，那就是泰昂达则城！”

　　方落雁点头道：“皇上所虑甚周，臣万分佩服，可是万一真要是两军对阵，那就是血沃千里，万民遭殃啊！”

　　孟昶不由皱眉道：“那你的意思呢？”

　　方落雁立刻猛地跪了下去，沉声道：“臣斗胆，建议直接杀掉李仁罕，以绝祸患！”

　　孟昶浑身一抖，看向方落雁的眼神儿也突然变得锐利，咬着牙道：“按理说，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尉，朕有些话不应对你讲，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朕不妨也对你明言：直接先动手杀掉李仁罕，朕也曾想过，但大蜀有五大节度使，每个人实力都很强，朕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便直接杀人，只怕会人人自危，那时便是人人离心离德，形势比现在还要坏上十倍，我大蜀……危矣！”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方落雁也丝毫不怵他的眸光，逆迎而上，清声地问道：“那就请问皇上，那前唐地不下大蜀十倍，富可抵大蜀百倍，良臣猛将无数，缘何灭亡？”

　　孟昶眸子中的寒光更显凌厉，完全无有先前俊雅的模样，闪烁着寒光道：“自然是因为各个军镇的实力过于庞大，朝廷无法节制，所以导致了内乱而亡，可你看我大蜀现在的样子，以藩治藩本就是以毒攻毒，谁也保不证以后还会出来王仁罕，胡仁罕，但你想让朕现在就裁藩吗？”

　　“自然不是现在！”方落雁也打了一个寒噤道：“但皇上似乎还是想偏差了一件事情！”

　　“何事？”孟昶没想到今日会与一个小小的都尉在书房里谈这等朝廷大事，但看着这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年年纪并不大于自己却充满了活力与锐气的青年，自己一直压在心底里不服输的气势便也上来了，自己堂堂一个皇上，虽然被朝堂中诸多事务掣肘，但年青人的朝气却还是一直有的，又怎会让你一个小小的都尉压住了气势，抢了风头？朕可以让李仁罕瞧不起，但却不能让你一个毛头小子看轻了！

　　孟昶较真的劲儿一上来，便正襟危坐，只等着方落雁开口。

　　方落雁便坚定地开口道：“藩镇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但这是根本利益，但现在却又有不同。”

　　“有何不同？”孟昶也炯炯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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