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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子艾兰
“下雨了……”安诺尔抹了把脸,内心深处那口憋了许久的浊气,终于随着一句话缓缓吐出。
“你没事吧?”莱尔扶起安诺尔,同时右臂上挥,挡下死灵水手猛挥而来裹挟着寒气的大斧。
唇上流出温热的液体,安诺尔尝到甜腥味,他冷静地抹去,“没事,去保护其他人吧。”
“嘿,小崽子!”离他们近的水手道:“别小看我们,我们遇到过的战斗比你们吃的面包还多!”
安诺尔笑笑,“你说得对。”
水手憋着脸,嘀嘀咕咕再次投身进入战斗。
“死灵的脖子可真硬!”莱尔道。
“所以往关节砍是最好的。”
死灵并非拥有幽灵那样纯粹的灵体,它们保有腐败的肉身,是实体存在的敌人。
对于不擅长魔法的水手们来说,是能用刀直接处理的敌人。
对付死灵,最有效的处理方法是优先处理关节,剥夺其行动能力。
但若想彻底解决,更老练且强大的猎魔人会选择一刀砍断他的脑袋——维持它们活动的魔力源就在头颅中。
正因如此,与之相接的脖颈往往更加坚硬,与头颅一样是最难破坏的地方。
老雷德抬头望天,厚重的黑云盖住月亮,只余下死灵船周身漂浮的幽绿火焰提供光亮。
天还在下雨,不适合点油灯。
他赶紧吩咐两个年轻水手点燃船上珍贵的魔法灯,不然打起来视野会受到影响。
“小子们,准备迎战!专挑关节处砍,打散它们!然后将这些垃圾丢到海里!”老雷德怒吼着拔剑,“为了海鸟号!”
“哦哦——!”水手们举着各自的武器撕心裂肺大喊:“为了海鸟号!!”
死灵们抛着绳索牢牢勾住海鸟号,如猛兽叼住了猎物的后脖,紧接着,无数身穿破烂衣服的水手沿着麻绳攀爬而来。
即便安诺尔他们砍断绳索,也有更多的死灵从船上高高跃下。
戴三角帽的死灵船长作为死灵船的魔力核心退居幕后。
它们的脚落在海鸟号的甲板,所到之处迅速蒙上一滩粘腻恶臭的污渍。
死灵水手咆哮着冲来,它们身上遍布伤痕,断裂手臂、腿脚在它们身上摇摇欲坠,却更显可怖。
电闪雷鸣下,生者与死者的武器相交,刀剑激荡出清脆的刃响。
战斗初期,有法师们的配合和塞涅偷偷使得小动作,水手如收割机般清理着死灵水手。
他们好不容易杀干净甲板上所有的怪物,死灵船却又跳下十几个水手。
这猝不及防间,年轻水手一个失误,掌中弯刀滑落,不慎被死灵生生砍断了左手臂,他脸色骤然苍白,发出凄厉的痛呼。
血液喷涌在地,在大雨的冲刷下又变得干干净净。
死灵水手眼中幽绿的光焰大盛,眼看就要挥下第二刀。
莱尔手中长剑激荡起雄雄烈焰,他用尽全力一挥,将挥砍来的两柄利刃尽数斩断。
“在我前面的水手们赶紧离开!”
安诺尔从高处落到地面,他双手握住漆黑的法杖,湿润的黑发在风中漂浮,绿色光线自他身下交织,勾勒出四环风元素法阵。
还在茫然的年轻水手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阿尔希罗的飞行术带走。
阵法成型那一刻,碧绿光辉大盛,他脚下的咒文溢出狂暴风流,黑发少年紧紧攥着法杖,指间发白,他的斗篷翻涌,松散的蓝色发绳也被吹飞,一双湛蓝眼眸亮的惊人。
“风暴驱逐!”
狂风呼啸,将他正前方的所有死灵水手尽数掀翻,它们的身体被吹的支离破碎,就连靠在海鸟号上的死灵船也被吹的一震!
安诺尔站稳身体,单手举起法杖,高声喊道:“我们会度过这次危机。”
水手们看得目瞪口呆,在听到安诺尔的话语后,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
第三次袭击的死灵水手再次达到甲板,这次死灵数量比前两次要少,只有七八个。
士气正盛的十几个水手提着大刀,打着配合,游刃有余的战斗着。
安诺尔被阿尔希罗的飞行术托起,回到甲板后方。
莱尔快步后退,拉着那年轻水手往法师们身边退,行动间不忘将断手拿起,掩护着伤者来到后甲板处。
“交给你们了。”
甲板后方,围绕着三个法师建立起一道防线,而为了让伤者不受雨淋,安诺尔让瑞佛建造了一座简单的冰屋。
诗人避开瑞佛小声问道:“这个魔法消耗很大,你还好吗?”
“还站得稳,我先去治疗。”
年轻水手已经被灌了瓶红药水,断口处不再流血。
安诺尔让船医握着断手与伤口相接,将布条团吧团吧塞到年轻水手的嘴巴里。
“咳咳,忍着。”
法杖上绽放纯白光辉,断臂水手倒是没有叫出来,直接晕死了。
“女神啊……你是我见过最可怕的白魔法师。”冰屋内一个休息的差不多的水手提刀,说:“向女神起誓,我这次绝不受伤!”
“看来这次治疗的效果不错,以往这群蠢蛋只顾着不顾一切往前冲。”船医笑着调侃安诺尔,“带着一身伤,回来说这是男人的勋章。”
安诺尔干笑两声,毫不客气地指挥道,“瑞佛,加固冰屋。”
“……好了。”瑞佛另一手握着魔杖,对着冰屋施法。
一直观察着他的塞涅,偷偷用鸟喙戳着安诺尔的脸颊打小报告,“那个人的手指沾着洗不掉的灰黑粉末。”
“粉末?”
“味道和死灵身上的味道一样,一股尸臭味,我在他大衣上缝口袋里的影子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果然是他。”安诺尔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灌下一整支蓝药水,“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还在不满。”
“他不满也得做,离了我们,他也活不下去。”
安诺尔施放净化之矛不断穿刺死灵。
自他在瑞佛面前展示【风暴驱逐】后,瑞佛明显老实不少。
瑞佛负责竖起了屏障,阿尔希罗看准时机召唤风刃偷袭死灵水手,安诺尔则承担起紧急治疗和攻击的担子。
“阿尔希罗,尽量节省魔力用作搬运伤员,这些东西你拿好。”
安诺尔把身上所有的炼金傀儡和两瓶爆炸药水拿出:“将炼金傀儡浸泡爆炸药水,然后控制它们朝死灵飞去。”
阿尔希罗严肃接过,“好,这个好玩。”
“第四次袭击又来了。”瑞佛脸色苍白,支撑着防御屏障,他眼中不只是后怕还有懊悔。“该死,怎么会这么多,简直是源源不断!”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飞行也带不了这么多人。”不断念咒的安诺尔喉咙顿感干涩,道:“伤员开始增加,即使走逃生艇也够呛,我们得保住海鸟号。”
老雷德的目光落到安诺尔身上,他沉声道:“上一次你在防御,如果这次你们三人全力推动海鸟号航行,能甩开与死灵船的距离吗?”
“能。”说完,安诺尔又灌下一支蓝药水,他的舌头已经麻了。
最后一口药水咽下时,安诺尔喉咙发紧,他及时捂住嘴唇,强迫自己咽下药水,即使如此也有一丝蓝色药水在他唇角溢出。
“呼……”安诺尔双手握着法杖,支撑身体,他已经辨认不出自己脸上流下的是雨水还是冷汗。
阿尔希罗担忧道:“安诺尔……?”
安诺尔咬咬牙,控制好表情后站稳身体,“我没事,你们去吧。”
莱尔与老雷德对视一眼,都在眼中看到了决意,“好,就由我们来争取时间。”
“小子们!我们得给法师争取时间!”
老雷德手中弯刀划出一道银弧,将死灵水手的脑袋连同半截脊柱一同劈飞。
“好的,船长!”
水手们叫着喊着往前冲。
“风得在船尾吹,我们得飞在船后面……”
瑞佛笑道:“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能在船上直接施法。”
安诺尔点头,“也好。”
瑞佛走到一边,准备法阵。
“塞涅,你留在船上帮水手们。”安诺尔低声道:“船飞出去后立刻把他绑了,另外把他口袋那些灰黑粉末拿了。”
“不用监视他了?”
“在完成这一次法术前,他姑且算可信。”
乌鸦点点头,一团黑影自瑞佛的影子滑出,融入了在场所有死灵的阴影。
在这场雨夜中的生死战斗,大部分人都注意不到敌人的影子有什么问题。
水手们听从船长的命令盯着敌人的关节砍。
唯有莱尔注意到这点,每当他险些受到攻击时,就会有影子扯住死灵的脚腕。
不止是他,其余与水手们战斗的死灵也受到影响。
在分辨出这对他没有敌意时,这事便被莱尔甩在脑后,他专心盯着死灵,挥舞着手中布满炽焰的长剑。
又一轮战斗结束,失去行动能力的人也不在少数,都被安排在甲板后方的冰屋,船医忙个不停。
“去你的!海底垃圾!”
“看老子一刀砍死你!”
“这些狗屎玩意,还想耗死我们!”
这一次没有法师们的帮助,是自己亲手解决的死灵,无疑让水手们互相欢呼。
“第七次袭击……”可一位年轻水手却是颤抖地抬起手,浑身止不住的发冷,他环顾其余能提刀的水手。
加上船长和莱尔只有七八人。
死灵船只周身环绕的幽绿火焰不断减少,紧接着船只内部再次沸腾。
冰冷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让甲板的温度骤降,甚至连缆绳都开始结上白霜。
本就被雨水减温的身体打起了寒颤,水手们背靠背组成团,他们的脸上混杂着恐惧与决绝。
刚刚才胜利的喜悦再次被雨水冲刷。
“它们要跳下来了!”水手大喊,“船长!”
老雷德手臂酸软,破烂夹克外套下满是死灵划破的伤口,现在唯一支撑他握刀的只有他的毅力。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最后一声咆哮:“安诺尔,快——!”
所有船员都望着三位法师。
三种法阵瞬间构写完成,魔法咒文焕发出碧绿与幽蓝的光辉,晃花了船上所有人的眼。
狂风在咆哮,海水在沸腾,两种力量合二为一,齐齐助推着海鸟号前行。
老雷德未消逝的尾音被拉长,就在死灵水手们自死灵船上跳跃的那一瞬。
海鸟号动了!它挣脱了束缚,如一只自由的海鸟轻盈而急速的飞驰。
雨停了,未落地的死灵们直接跳到海里,本就死于海洋的死灵满是怨恨地消散。
又一次消耗所有魔力而竭力的安诺尔在半空中下坠。
高空中,吟游诗人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往下飞行,试图抓住那个不断下坠的少年。
他伸出手,徒劳的往下抓,语无伦次地催促自己,“快啊快啊!”
可一直对魔法不上心的他终究是抓不住那只手。
“扑通!”
黑发少年坠入波涛起伏的深邃海洋,翻涌的浪花将他淹没。
“安诺尔——!”
阿尔希罗紧咬牙,正要解除魔法,纵身跃入海洋。
“我还没死呢……”
海面上忽地冒出一颗透明圆球,浑身湿透的黑发少年置身其中,他唇角上翘,向阿尔希罗打了个招呼。
“海球!不愧是炼金术师,但你真是吓死我了!”
安诺尔抬手指着那艘朝他们冲来的死灵船,表示赞同,“那确实挺吓人的。”
“现在故事难道不是该落幕了吗……太粘人可不讨喜。”阿尔希罗朝安诺尔伸出手,“来。”
安诺尔保持着躺着的动作,就这么看着他,“动不了。”
封闭的海球开始收缩,变成了垫在安诺尔身下的漂浮板。
“你就充满感激地躺在大诗人的怀里吧。”阿尔希罗落到漂浮板,抱起安诺尔,掂量着怀里的少年,嘀咕道:“你平时不吃饭?”
“……我开始嫌弃你了。”安诺尔闭目养神。
“喂!我还没嫌弃你的瓶瓶罐罐磕到我!”
“你喝了我五支中级蓝药水,记得还钱。”
“都什么时候还想着钱!……不对,你嘴巴怎么蓝了?”
“哦,药剂喝多了。”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飞,全然不顾死灵船在后面紧追不舍。
“安诺尔,我是眼花了吗……”阿尔希罗眉头微皱,“前面怎么还有一艘船?”
“嗯?”安诺尔张开眼帘。
一艘纯白船只由远及近,天空与大地的圣徽旗帜迎风舒展。
纯白舰船上,一道身影急速破空而来。那是一名身穿纯白护甲的高大男性,灿烂金发在夜空中耀眼夺目。
金发男性手中长剑高举,元素在他剑尖汇聚,最终凝成一柄贯穿天地的光剑。
他手持长剑,用力一挥,辉煌圣光奔涌而出,将黑夜照的宛如白昼,元素在他手中凝聚为毁天灭地的一击。
死灵船凄厉地哀鸣,在圣光中灰飞烟灭。
金发男性飞落至看呆的阿尔希罗身边,“已经没事了,你是叫安诺尔吗?你的兄弟莱尔很担心你。”
阿尔希罗嘴巴张地更大了,“你……你是……”
“我是安诺尔。”
“好孩子,辛苦了。”艾兰·奥德卡多将手轻柔地覆在安诺尔的额头,掌心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安诺尔试图开口发问,“请问……”
“海鸟号上的人已经得到救治。”
艾兰的话语刚落,安诺尔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沉重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意识最后,他感觉到一股暖流自艾兰的掌心处涌出,缓缓流入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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