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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六十三节|封口挂帅
第二十六章|第六十三节|封口挂帅
御林司的令旗自夜里便悬在城门之上,旗面覆霜,字迹被风撕成碎边。
更鼓未过,三道急令已传遍内外——「封口、封路、封人。」
城门三更闭,市集封,内侍皆禁言。
外头传言是皇帝震怒,实则宫令早在子时前便已送达昭华苑,那是太后亲封的三令。
她要的,不只是堵消息,而是要在天亮前,让一切焰与人都沉入雪里。
然而,消息还是走出了宫墙。
比雪更快的,是流言。
说是御林司夜搜长公主的宫;说是司礼监被妖焰烧成灰。
到了早朝前,连御膳房的小厨子都在窃语:「听说,是那个七夕宫宴上,被妖带走的长公主——凤昭芸。」
另一个压低声音:「听说那夜天焰降在她额上,连圣上都吓坏了。」
「嘘,小声点,再乱讲,脑袋都不保。」
而最先把话放出去的,正是昭华苑外、容妃焚璃那一列「热心」的婢女。
御史台率先进殿。
他手中的奏章被雪气打湿,纸边微翘。
他张口欲言,却听得殿外一声铜鼓——低沉、缓慢,如压心弦。
那是「肃禁」之号。自凤元焱登基以来,从未敲过。
鼓声三下,凤元焱步入。
龙袍未加裘,黑金相映,眼底无怒亦无悲。他坐定,指尖落在玉笔上,叩出均匀的声音。
那声音不重,却像是刀子,一下一下磨在众臣的背上。
「昨夜之变,谁可奏情?」
殿中一片静。
礼部尚书硬着头皮上前:「焰色赤白交杂,似天象非人为。司礼监三名内侍焚身,一名纪录官重伤。现已由御林司接手,待查明后——」
「查?」凤元焱冷笑,「朕要的是结果。」
玉笔一敲,声音清脆如裂冰。
他道:「传旨——自即日起,凡牵涉焰字之事,一律移出《日录》,另封《别簿》。
凡议及妖字之人,暂停职务候审。
司礼监三日内封锁,不许传、不得议。」
玉案前的烛火一晃,所有人齐声叩首:「遵旨。」
凤元焱低声又问:「长公主何处?」
无人敢答。
太监总管战战兢兢地跪出一步:「启陛下,司礼监焰起后,公主行踪不明。城门已封三重,内外未见其影。」
那一瞬,凤元焱的手指一紧。
玉笔在掌中碎裂,细粉洒落于案,像白骨化尘。
「搜,」他低哑地说,「搜遍天牢与外苑。若有人藏匿——诛九族。」
最后三个字落下,像金石压在众臣胸口。
殿内凝滞。
太后苏元贞缓缓举起玉杖,木杖在阶面上发出轻响。
陛下,焰乱于内,北境急于外。此时若再诛连,恐民心动摇。」
凤元焱侧目:「母后认为?」
「先封,再议。」她目光如霜,「焰不容于人界。」
那句话像刀,一刀切断所有言路。
她明明在断命,却也在护命。
若不先称「不容」,昭芸便不只是妖,而是逆天之罪。
殿外风雪未止,太监匍匐进殿,低声禀道:「太子在外候旨。」
凤元焱眉微动,冷声:「传入问话。」
凤辰昀踏入殿阶,跪于冰冷玉砖之上。
雪水沿着衣摆滴落,渗进石缝。
他抬头的那一瞬,整个殿都静了。
凤元焱俯视着他,声音如铁:「太子,可有何言?」
凤辰昀垂首,声音低却稳:「若她真是妖,儿臣愿受罚;可若她只是被误的——父皇,可愿亲手灭一个无辜之人?」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缕焰,在冰殿里突兀燃起。
众臣齐齐变色,连呼吸都停了。
凤元焱指节一抖,玉案微颤。
他冷冷吐出两字:「放肆。」
凤辰昀却忽然笑了,笑意疲惫又悲凉。
「父皇说焰不容于人界……那父皇的心里,还容不容人?」
语落如刀,全殿跪声如雷。
太监惊恐高喊:「太子失言——退朝!」
凤元焱挥袖,衣袍掠起一阵风,烛焰摇荡。
凤辰昀仍跪着,眼中雪光乱舞,像燃尽前最后的一缕亮。
殿门缓缓阖上,风声被隔绝,只余一地碎雪,静得能听见呼吸。
凤辰昀转身离去。风雪恰好灌入殿门,扑在他肩上,立刻化成水。他步子很稳,却谁都看得出,那份稳,是撑出来的。
苏元贞目送他离开,掌心微紧。她心里一声声默念:「别回头,别说话。」
因为她知道——再多一个字,这孩子就活不下去。
风声在殿顶呼啸,凤元焱垂眸不语。
良久,他开口:「北境军报。」
侍官递上血红急牍。「战焰派兵三万,夜渡北川,边城失守。」
太后垂目,声音低缓却决断:「再乱下去,天下将不只一场焰。」
凤元焱沉吟良久,终于站起:「传旨——命二皇子凤渊霆挂帅北境,统御二十万禁军。以战止妖,以血封口。」
这句话落下,整个金銮殿的烛焰都晃了一晃。
太监尖声传旨,声音震得檐下雪屑纷落。
苏元贞静静看着那片雪,神情复杂。
那是她看着长大的皇孙,如今要去打一场假也非假的战。她喃喃自语:「胜得太早的人,也败得快。」
凤元焱未听见。
他背对着众臣,只看着殿外的风雪。
白雾翻涌,像一座无形的牢,将整个朝凰都锁在其中。
他手中握着一枚被碎笔割伤的玉管,血沿着笔脊滑落。
谁也不敢上前,只听他低声呢喃:「焰若真启,天命……该换一回了。」
鼓声再响。
文武百官叩首如潮,唯有太后仍立于阶上,微微闭目。
她的手指在佛珠上转了一圈,轻声道:「这焰若真启,天下都得乱。她是命,也是棋。……棋不该死在开局。」
殿外风雪渐急,金瓦被风吹得铿锵作响。
太监高声宣旨:「奉天承运,二皇子凤渊霆挂帅北境!」
声音一层层传出殿外,与雪声交叠,化为一片白茫。
凤辰昀行至宫阶下,听见那句宣旨,脚步顿住。他抬眼望向高墙,眼中风雪乱舞,像燃尽前的一瞬光。
「战在北,议在后。」
凤辰昀行至宫阶下,远处传来一串金铃声。
那声音极轻,却在雪夜里一下一下,像打在心上。他抬眼望去,只见紫宸宫的侍女行列正缓缓而来。
十数柄黑伞在风雪中铺成一道暗色的弧线,与白阶相映,像夜色压在雪上。
领伞之人手执金柄,伞下红衣半掩,正是容妃焚璃。她没有靠近,只远远站着。
雪花打在伞面,化成水痕,她的声音却仍清晰——「天冷,别冻着。」语气听似怜息,实则沉静无波,更像一句早被准备好的话。
她的眼神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越过他,看向更远的北方。
那一眼,凤辰昀便懂了——她说的不是他。
他唇角微勾,笑意带着一丝苦涩:「母妃这句话,是对我说,还是对北境?」
容妃的指尖轻敲伞柄,声音在雪里微微颤。
她依旧没有回答,只淡淡道:「有些寒,躲不过的,就让别人先去受吧。」
说完,她转身上轿。黑轿缓行,帘影掠过雪阶,风起时,伞面翻动,黑光掠过,如夜翼展开。
凤辰昀站在雪中,看着那抹红影被帘幕吞没。
他忽然觉得,那声「别冻着」更像是在说——妳不用动,胜负我替妳定。
雪势渐大,轿帘一落,天地俱静,只余风声与铃声交叠,将一切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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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是整个「焰乱篇」的转折:封焰、封言、封心。
太子与太后都各自护她,但棋局已开,谁也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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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下一节,北境启行。凤渊霆的第一场战,不是对敌,而是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