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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而这所有的温馨与欢乐,都清晰地、一丝不漏地传入了三楼那个被锁链困住的人的耳中。
蝶生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楼下的每一声笑,每一声“阿哒”,都像一根根细针,扎在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他能想象出姜谕此刻脸上罕见的温柔,那是他曾经拥有过,却又被他亲手推开、如今再也无法触及的温暖。
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银链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这一点。
思念孩子的心情,混合着对自身处境的无力感,以及对姜谕复杂难言的爱与惧,日夜煎熬着他。
他试图通过岚涯阿姐打听孩子的点滴,但岚涯总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叹气,劝他“好好养伤,别多想”。
他知道,没有姜谕的允许,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种被刻意隔离在至亲之外的感觉,比鞭刑更痛,比蛊虫林的黑暗更让人绝望。
他仿佛被困在了一座透明的琉璃塔顶,能看到塔下的世界,看到那个他深爱也深愧的人,看到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却始终被一层无形的、坚固的壁垒隔绝在外,无法触及,无法融入。
银链锁住的是他的身体,而姜谕的冷漠和这种精神上的放逐,锁住的是他的灵魂。
他开始明白,姜谕要的,或许不仅仅是他的人被困在这里,更是要他的心,也在日复一日的等待、猜测和求而不得中,慢慢被磨蚀,最终彻底屈服。
深夜,当姜谕再一次抱紧他,蝶生却不像之前那样任他作为。
他轻轻按住姜谕的手,低声恳求道:“阿哥,我想看看孩子,让我看看他好吗……”
姜谕垂眸看他,甩开他没什么力道的手,不急不缓的解他的扣结“不好。”
声音又冷又沉,砸得蝶生浑身颤抖。
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姜谕这样冷淡的态度,眼泪从眼眶里落下,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我错了,阿哥……我以后一步都不会离开你,我发誓!我……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孩子,我……”
话未说完,姜谕的吻便落下,将他未尽的委屈全部堵了回去。
唇间血腥味浓重,蝶生任由姜谕发泄一般的撕咬他的嘴唇,他伸手抱住身上的人,主动替他解下衣裳。
情动之际,姜谕冷冷的声音却响起“你如今的乖顺,只是为了见一眼孩子吧。”
那不是质问,而是笃定的语气。
蝶生浑身一僵,他意识到自重逢后自己从未对姜谕明说过心意。
“不是的,阿哥……我在外面的时候想了很多,我跟你回来不是为了阿明,我真的爱你……我没有欺骗你,我再也不会骗你……”他哽咽着抚摸姜谕冰凉的脸颊。
深爱的人近在眼前,可蝶生却再也找不回曾经姜谕看他的眼神。
姜谕显然不信,他看着蝶生哭得眼尾通红,沉声道:“舌头伸出来,吻我。”
难堪的眨了眨眼,蝶生依言吻他,姜谕猛地扣住他的后脑勺,狠狠与他纠缠。
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空气里还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暖昧与潮湿气息。
蝶生浑身酥软地趴在姜谕汗湿的胸膛上,听着对方逐渐平稳的心跳,贪恋着这短暂温存的每一寸光阴。
然而,不过片刻,他便感觉到姜谕的身体微微一动,那是准备抽身离开的预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姜谕即将撤离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别走……”他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姜谕的动作顿住,低头看向他,黑暗中,那双深邃的眼眸看不清情绪,只有一片沉寂的墨色。
蝶生仰起头,借着从窗户透进的微弱月光,努力想看清姜谕的脸。
他知道,如果此刻不说清楚,或许就再也没有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底许久的话尽数倾吐:“阿哥,我说的是真的……我爱你。”
他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不是蝶灵对蛇灵的依赖,不是传承强加的情感……是我自己,是蝶生,爱你。”
他急切地解释着,仿佛怕慢一分姜谕就要离开:“在外面的时候,刚开始……我也以为是灵体作祟。可后来,离你越远,时间越久,那份思念反而越清晰,像刻在骨头上一样……我才明白,那是我的魂,我的魄,早就离不开你了。”
他紧紧抓着姜谕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泪水再次滑落,混着未干的汗水,滴落在两人相贴的肌肤上。
“我知道我以前错了,错得离谱……可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姜谕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推开他。
黑暗中,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久到蝶生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停滞,姜谕才极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听不出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轻轻拂过蝶生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怜惜的温柔,却让蝶生心底莫名发凉。
“蝶生,”姜谕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喜怒,“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简单的一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蝶生刚刚鼓起的全部勇气和希望。
“太晚了……”姜谕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对蝶生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然后,他不容抗拒地,掰开了蝶生紧抓着他手臂的手指。
他起身,披上外袍,动作流畅而冷漠,没有再回头看蝶生一眼。
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轻轻合上,将那抹孤绝的身影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剩下蝶生一个人,维持着伸手欲挽的姿势,僵在原地。
空气中还残留着姜谕的气息,耳边回荡着那三个字——
太晚了。
所有的解释,所有的告白,所有的悔恨,在这三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希望如同被风吹灭的残烛,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湮灭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蜷缩起来,将脸埋进尚存余温的枕头,无声的泪水迅速濡湿了一片。
这一次,他连呜咽都不敢发出,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那迟来的爱语,在既定的伤害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和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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