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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不存一
“瞄”,一直低着头睡觉的绿墨忽然抬起了头,转瞬就落在了屋外的栏杆上。
巫大娘似是想起什么,神色凝重的站了起来。
时真没有说话,默默地跟着她走到了栏杆前。就见着月亮挂在西山顶上的树梢上,像是个灯笼一般,把西山照的大亮。这也就罢了,西山上竟然还多了座庙。时真虽没去过西山,但是她确定西山在此之前连个屋顶都无。
正准备问问巫大娘,就听她道:“快走。”
时真没走,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就见着巫大娘的双手双脚快速虫化,连着她的眼球也凸了出来,变成了跟虫子一样的复眼。
爬到地上后,“她”只疑惑的看了时真一眼,这才调头爬上了栏杆,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不止是巫大娘,时真还见着不少寨民变成了虫子,似是得了召唤一般的往西山而去。他们显然比巫大娘虫化的更严重,有些人身上甚至没了人的痕迹,几乎跟巫大娘先前吐出来的虫子一个模样。
时真用神识扫了扫,发现大半的寨民都出来了,只有小部分人还躺在床上。这些人都像是在做噩梦一般,有的眉毛皱在一起,有的在瑟瑟发抖,有的甚至在哭泣。时真没有贸然叫醒他们,而是收回神识,将自己看到的用传讯玉传了上去。她已经传了好几回消息了,不过一次都没有得到回复。她也没在意,传完就唤出了沉水,带着又在睡觉的绿墨,一起朝着西山飞去。
还没出寨子,她就瞧见个认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妄寺的那位佛子明空。这会子他的头光不见了,眉眼似乎也变的普通了,瞧着跟个普通的和尚没什么差别。她也没跟他打招呼,而是继续朝着西山飞去。
西山就在寨子西边,凡人走过去少不得要小半个时辰。她御剑却是快的多,不过她到山上的时候,巫大娘他们也到了。
这会子,西山上到处都是人那么大的虫子,显然不止巫大娘他们一个寨子的人来了。时真好几次都不忍直视,只得去看树顶上那诡异的月亮。这会子她已经不知道该把他们当人还是当虫,甚至于想着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一日?
来不及往深里想,虫子们已经到了庙门前。就跟百姓朝拜君王一般,所有虫子低下了头不说,更是齐齐发出了虫鸣。
庙门开了,却只见着一扇扭曲的灰门。
虫子们见着这灰门,一个个尽皆跟人一样磕起了头来,嘴里更是发出了不同的叫声。磕着磕着,他们忽然掉转了头,朝着时真的方向看了过来。
时真叹了口气,举起了手里的剑,一剑削掉了面前虫子的头。这只虫子,除了脖子,其它地方已经完全没了人的模样。可惜的是,真正的虫子并没死,就跟金蝉脱壳一般,它从那张失了头的干瘪皮囊里爬了出来,冲着时真吐了颗像是眼珠子模样的东西。
时真往后退了几步,就见那东西果然“炸”开了,变成了一张中间有只复眼的大网。它就跟捕猎似的,径直朝着时真扑来。至于那只虫子,却是没恋战,转头就朝着庙里飞去。
时真这回没躲,手里的剑径直朝着怪网上的眼睛而去。那知那只复眼只是眨了眨,沉水就不受控制一般的刺偏了,她整个人更是莫名其妙的就被粘在了网上。倒是绿墨,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危险,最后关头离开了她的肩头,跑到了对面的树上。不过看它那样子,显然没想着救她。
她正想着应对法子,那只睫毛像苍蝇腿的复眼上就出现了张大嘴,还一口就将她给吞了进去。不过,很快,她又被给吐了出来。那只复眼就跟见鬼似的,把她给抛了出去不说,自个则又变回眼珠子的形态,“嗖” 的一下子朝着庙门飞去。
时真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就朝着庙门冲了过去。哪知道才到跟前,灰门就关上了,连着面前的庙宇也跟阵烟一般的消散了。
无奈,她只得转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寨民。大部分人已经死了,只剩下张干瘪的皮子。至于还活着的,也只剩下一口气。倒是巫大娘,勉强还能站起来,正一张张的收着那些人皮。还没死的,也被她承诺给他们准备望山钱后给送走了。
时真张了张嘴,到底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只默默地跟在她后面帮忙。
等到了寨子前,已经从噩梦中醒来的寨民们纷纷迎了上来,呆呆的看着巫大娘手里抱着的遗骸。不知是谁先哭出了声,紧接着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于耳。
巫大娘勉力吩咐了几句,就把后事交给了一个老人主持,这就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响起:“是不是她?都是因为她是不是?要不是她,大柱不会这么快死是不是?”
她这话一出,还活着的寨民也不哭了,都恶狠狠的看向了时真。
时真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
倒是巫婆婆耷拉着的眼皮轻轻的抬了起来,“地里的稻子,早一天收割晚一天收割又有什么关系,总是要进人的肚子。”
她这话一出,寨民们都沉默了。早在他们知道被骗了后,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只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依旧沉受不住而已。
“我不管,我家大柱多活一天就能多陪我一天。是她,是她和那些外来的修士,他们惹怒了常世老爷。可为什么,灾祸会降临在我们身上?”
“就是,就是。那些修士口口声声说是来救我们的,可大柱他们还不是白死了。他们打不赢常世老爷,也救不了梦老爷,也就会把能耐朝我们身上使。”
“好了,好了。这位也是修士,惹怒了她对咱们可没什么好处。都回去吧,人已经死了,如今也只能好好的送他们走,不落个孤魂野鬼的就好。”巫大娘满心疲惫的道。
“阿弥陀佛!”明空从后面走到了时真边上。
时真也没跟寨民们生气,眼见着明空过来,就问他:“是大师你唤醒的他们?”
明空点了点头:“时道友喊我明空就行。”
“你可知道城里如今怎么样呢?”
“十不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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