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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堂
“臣女一直乖巧。”
此言一出，他弯了弯嘴角，倒是没反驳；但他身后的夏伯明和路七狐疑对视，此女反常！
萧沅道：“王爷先请。”
赵西裴：“都是客，腿脚不便的人先请。”
萧沅：“臣女行动迟缓，王爷先请。”
赵西裴疑惑开口：“你出门前被胁迫了？”
萧沅“啊”了下：“没有啊。”
她只是谨记叮嘱，萧平云说：“关乔在女眷中风评是差了些，但关母为人处世倒体面，关母待秦王极好，你乖一些，依礼而行，别让人左右为难。”
既已到关宅，那家中仆人必定注视着，她就该乖了。
她道：“臣女依礼而行。”
他反问：“一刻没闲着，腿瘸了，学规矩？”
萧沅嗯了声，良苦用心：“提前学学，万一王爷那日要我偿债，恐因规矩坏事。王爷今日先习惯，还可以提改进意见。”
不能让芸儿听见，她此句很轻。
他笑，也俯身：“本王不习惯。”且命令：“准你将规矩忘了。”
“好刀用在刀刃上，你觉得，本王会让你在什么位置？分配你做不擅长的事？”
萧沅：“哦！”
芸儿见两人拌嘴似的礼让，眼珠直转，一言不敢发；夏伯明和路七又对视一眼，此女的灵魂回来了。
耽搁的这段时间，寿星关乔出来接她，见两人距离极近，还以为萧沅被欺负。
她到萧沅身边，将两人错开，扶住萧沅：“怎么提前到了？娘还没做好饭菜。”
关乔往日在外，外人都认为她借秦王的势力跋扈，所以没什么朋友。她的寿辰很简单，也很友爱，关母亲自下厨。
面对提问，萧沅道：“腿脚不便，怕出意外耽搁，于是提早出发。”
关乔不介意：“没事，晚点来就晚点吃嘛。”
“先进去吧，上次逛街，母亲听说你最爱吃汤圆，正在给你做呢。等会好好尝尝我娘的手艺，堪称一绝。在外边，我还没吃到比我娘厨艺还好的饭菜。”
“这样呀，那我等会要多吃些。”萧沅伸拐杖往前，但也道：“你生辰，不必迁就我。”
“没事。娘喜欢你，她愿意做。”
听到此处，萧沅想起关母喜欢的另一人被落在后头了。把身份尊贵的人甩在身后当小厮，跟着她蜗行牛步？
不妥！
但别无他法。
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擅长提刀，之后的所有乖顺，在后头三人的眼中都是言不由衷定有鬼。
后边夏伯明用扇遮脸，小声说：“她出现之地必发生大事，今日反常，莫不是有阳谋？”
赵西裴：“你是军师。”
夏伯明想起自己的身份，他掐指一算，猜测关宅没有她要杀的人；没有，就不会发生事。
进厅中，夏伯明等人给关乔生辰礼，于是萧沅也一起送了，萧沅送的是一套胭脂水粉。
听说关母在厨房，于是萧沅又一拐一拐地去到厨房。
……不巧，打扰了两人？
那位周胜将军在厨房当伙夫，看样子比赵西裴来得早，甚至从早扎根在厨房。
有点意思，上次宝光寺也瞧见了这位周将军陪关母上香。
贸然的萧沅露出笑容。
见萧沅带笑来，关母欢喜地擦干净手，帮搬来一把高凳让萧沅坐下。
两人面对灶台。
关母果然在做汤圆，不过还在食材准备，搅面阶段。
萧沅坐好，腿伤但手能动，于是一起揉面团，搓圆。
边干活，边聊天。关母道：“听说你在习武，腿是摔伤？”
“嗯。”萧沅一副乖乖模样，“想学些防身术，不小心摔了。”
关母觉得有些防身术傍身，甚好。她也道：“你一人同府卫练习太危险了，找个厉害的人教你，最好是，有危险时还能保护。”
萧沅下花生馅，捏了个白色团团。
关母又道：“我看不堂合适。”
萧沅又捏了个花生馅。
关母问她：“喜欢花生馅？”
“嗯，不甜腻还有脆感。”
关母更喜：“和不堂口味一致。”
几句询问后，萧沅问：“‘不堂’是指秦王吗？”
关母点头：“他母妃取的。”
萧沅不问他母妃，不知原因，但根据打探的消息，他母妃已故。
萧沅静静倾听。
赵西裴的母妃是贤贵妃，她为家族不得已入宫；
她倾城貌、玉兰姿、牡丹容招人嫉妒；
她不喜后宫争斗，也看尽一切龌龊与深宫悲剧；
她半生不由己，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落入朝政漩涡，“不堂”是不入朝堂，远离朝堂的意思。
待年龄到了，离京去封地，避开权力斗争。
但这一点变了，难以实现，没有皇帝的命令亲王不得离京。
梁帝知晓自己儿子多，经国之才者多但皇位只一个。
他采取剥削权力的方式，把亲王留在京城之中，留在眼皮之下，需要一部分亲王堕落为玩鹰斗狗的纨绔。没能力，不敢轻举妄动，或许能避免兄弟阋墙，更别提造反。
秦王更不可能离京，他手下的将才被外放，若他独居一隅，将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军事力量。
一些是萧沅从关母所言中得知，一些是她自己各方联想、推测。
她想，这样的方式可行吗？
无论是外放，还是留京，两种相反的方式，在历史上都有反例。
其他皇子，萧沅不清楚，可听着关母的一字一句，赵西裴对她说“以后要与夫人闲云野鹤、恣意潇洒”似乎不是假话。
有他母志，他也总维持一副风轻云淡模样。
看来是自己对他有偏见，所以在梦里把他塑造成一名觉得她卑劣的模样。
“怎么了？”关母见她出神，把汤圆塞成包子大小了。
萧沅回过神来：“没什么，第一次听说这些。陛下，我也见过了，原来秦王长得这么好看，是更似娘亲。”
虽然说到陛下，但关母也不觉她作比的唐突；这府中的下人都是不堂精挑细选保护他们娘俩的人，话传不出去。
她权当是小姑娘喜欢好看的。好，甚好，长得好。
她相信自己的眼观，两人是天作之合。
她往屋外瞄一眼，周胜似乎与赵西裴聊完事了，厨房的活也结束；萧沅腿脚慢些，她让萧沅先走，顺便将周将军叫进来帮个小忙。
周将军进厨房，于是偌大的院子就剩两人。
院子里有个花圃，萧沅就赏赏花。
赵西裴说：“师母爱养花，所以游园会那日，关乔拼了命要采双色郁金香。”
原来如此，萧沅了然。
“王爷觉得我卑劣吗？”
赵西裴被她突兀提问，感到意外。
萧沅补充说：“会觉我为达目的，言而无信，不择手段？”
赵西裴想起全身泥泞的那个梦，在梦里，她不顾一切。
萧沅看向他，他回：“不是。”
“哦。”萧沅往前，缓缓地走，“能和王爷讨些东西吗？”
“什么？”
“你留下的药，售我几瓶。”
“你不够？还有哪伤？”
“没啊，我送人。”
早晨她听芸儿说疤痕浅了，既如此，这药就一定对芸儿坠崖中留下的疤痕有效用。
古大夫和李大夫以前说宫里有位御医有生肌美肤的绝技，可寻。或者找军营里见多识广的大夫，或许能治。
这不就是身侧人？有途径。
然而，他好绝情地道：“没有。”
售药？他不缺银子。
没事，萧沅不灰心，拄拐杖往前走，此路不通，她还可以捉御医！
“佟御医，您终于来了！”这时，前方的路七喊，“可算赶上饭点了。”
萧沅闻声望去，是给她看过病的那位佟御医。
想谁来谁，萧沅面上一喜。
萧沅回头看向赵西裴，不过，他似乎上一秒在看她，待萧沅回看他的时候，他已转视线，看向远方几人。
远方佟御医歉意笑道：“看了个病人，来晚了，来晚了。”
“祝关姑娘生日快乐。”
关乔收了他的礼物。
萧沅到佟御医面前，想让佟御医给芸儿看诊；佟御医上次虽去过萧府，可那时人多，自己装病，没机会开口，今日恰好。
佟御医开医箱，铺开针灸布袋，先道：“萧姑娘坐下吧，老夫瞧瞧腿。”
萧沅坐下，但没掀裤腿，她问：“佟御医，可以给芸儿一起看吗？”
芸儿顿时想起小姐的承诺，她都习惯了，小姐还记着。
她感动道：“小姐，芸儿没事。”
御医难请，小姐的伤才是最紧要。
然而，佟御医取银针，好沟通地：“不急，一个个来。”
佟御医先给萧沅看了腿，扎了几针，落针很快，萧沅没感觉疼。
然后给芸儿看疤，面对深长一条疤痕，佟御医说能变淡，但彻底消除很难。
能如此，芸儿也欣喜，因为佟御医说的疤痕变淡，是和肤色大差不差。
接着，周胜、路七和夏伯明帮忙端来饭菜，长方形桌摆满佳肴。
九个人落座，举杯庆贺关乔及笄。
那老御医还打趣关乔可以相看个好人家了。
关乔被戏笑，在酒的作用下，粉粉的脸蛋通红，在座的不知她心仪那家公子。
但肯定心有所属。
夏伯明放筷子道：“岂有此理，哥哥是军师！可以不同这这这几人说，但必须悄悄告诉哥哥。”
关乔哑口。
闻言，路七对好哥哥道：“明大人是业务广泛？还是改行谋生？”
他的业务远到边关卜卦之术，近到眼前姻缘牵线？
桌的一边在热闹，而桌的另一边，萧沅和芸儿则在认真吃饭。
她们第一次尝关母的手艺，关母厨艺一绝，关乔所言非虚。
芸儿悄声：“比哑婆手艺好。”
赵西裴看她津津有味模样，若不是掌厨人是关母，萧沅怕是又要张口带厨娘回萧府了。
饭后，离府前，关母给大家煮了汤圆。
汤圆包得多，家中仆人都有份，沾喜气。
大家说，离上元节还有两月，这么早就吃汤圆啊。
关母说，是啊，有人喜欢。
突然，拿着腕的路七惊呼：“王爷，你怎么一个人吃包子呀。”
他的碗里有一颗胖乎乎的白色团子。
包子还带汤？
“周叔，你在厨房帮忙，是不是手笨包错了？”
无端被指的周胜：“……我没包。”
萧沅觉有人把视线落她身上。
不是她，不是她。
夏伯明：“里边馅最多，分明是师娘满满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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