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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京都的春日暖意融融,宁安王的仪仗队缓缓驶入南城门。太子早已下令,凡外地藩王入京,需第一时间通报东宫。宁安王坐在马车中,掀开车帘望向街道两侧,商铺依旧热闹,行人步履匆匆,可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抑,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马车行至宫门外,宁安王下车整理了一番锦袍,目光落在巍峨的宫门之上,心中感慨万千。多年未入京都,这座皇城依旧威严,却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侍从道:“入宫,觐见陛下。”
与此同时,萧晴已悄然离开宁安王的队伍,按着秦风事先留下的暗号,在城南一处废弃的城隍庙与两人汇合。城隍庙早已破败不堪,蛛网遍布。秦风与林岳这几日一直在等萧晴的消息,见萧晴进来,两人连忙迎了上去。
“萧晴,你可算来了。”秦风满脸焦灼,声音压得极低,“我和林岳这几日四处打探,花了不少银两打通狱卒,才勉强探听到消息,将军在天牢里还在受刑,孙虎那厮公报私仇,手段狠辣至极,烙铁、夹棍轮番上阵,将军已经昏死过好几次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恐怕真的撑不住了。”
林岳也面色凝重地补充道:“我们想过花钱让狱卒给将军送点伤药,可天牢被孙虎看得死死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狱卒说,孙虎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敢帮将军,就地处死。”
萧晴闻言,脸色瞬间惨白:“怎么会这样,孙虎简直丧心病狂。”
“你那边怎么样了?”秦风急切地问道,“宁安王来了吗?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萧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我也说不好。宁安王已经入宫觐见陛下了,只是能不能见到陛下,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心中都清楚,宁安王是眼下唯一的希望,可这希望,却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皇宫大殿内,太子赵承煜正斜倚在御座旁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神色慵懒。听闻宁安王求见,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对身旁的内侍道:“让他进来。”
宁安王步入大殿,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龙椅,却见龙椅上空无一人,心中不由得一沉。他转身面向太子,依着礼数躬身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缓缓起身,只是象征性地抬手示意,连半步都未曾挪动。他上下打量着宁安王,眼中的傲慢与轻视毫不掩饰,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他的亲叔叔,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臣子。
“皇叔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太子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亲情,“不知皇叔此次入京,所为何事?”
宁安王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臣多年未归,思念皇兄,特来探望。还请太子殿下通融,让臣见见皇兄。”
“皇叔有所不知。”太子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敷衍,“父皇病重,身子虚弱得很,连说话都费劲,实在不宜见客。太医说了,需静心休养,不可被外人惊扰。”
“外人?”宁安王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臣是皇兄的亲弟弟,并非外人。如今皇兄病重,臣弟身为手足,于情于理都该在床前尽孝,还请太子殿下成全。”
太子放下茶杯,脸色微微一沉,眼中的不耐愈发明显:“皇叔,并非侄儿不通融,实在是父皇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他站起身,踱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宁安王,“如今朝中事务繁忙,父皇的安危由侄儿亲自照料,皇叔大可放心。您一路劳顿,不如先回驿馆歇息,等父皇身体好转,侄儿自会通知您。”
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暗藏锋芒,直接堵死了宁安王想见皇帝的所有可能。宁安王心中一惊,愈发印证了萧晴的话,眼下的皇城,早已被太子牢牢掌控,连他这个亲叔叔,都被彻底排斥在外。
“太子殿下,”宁安王沉声道,“皇兄病重,朝中流言四起,臣弟身为藩王,理应为殿下分忧。若是连臣都见不到皇兄,难免让天下人误会,以为朝中出了什么变故。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让臣见皇兄一面,也好安了天下人的心。”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皇叔多虑了,朝中一切安好,何来变故?”他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语气带着几分催促,“侄儿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陪皇叔了。”说罢,他对身旁的内侍道:“来人,好好招待宁安王,送皇叔去驿馆歇息,务必照顾周到。”
“是,太子殿下。”两名内侍连忙上前,躬身对宁安王道,“宁安王,请随奴才们来。”
宁安王看着太子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太子口中的“好好招待”,不过是变相的软禁。果不其然,随着内侍走出大殿,他便发现身后多了两名身着便服的侍卫,看似随意跟随,实则步步紧盯。
驿馆早已被太子的人提前布置过,屋内陈设奢华,窗外却有侍卫巡逻,门口有内侍值守,连他与侍从说话,都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监听。宁安王坐在窗边,望着庭院中那棵抽芽的柳树,心中没底。不仅没能见到皇兄,自己反倒成了笼中之鸟,这样的局面,远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
他想起萧晴在宁州时说的话,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太子如此嚣张跋扈,连他这个亲叔叔都不放在眼里,可见其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如今皇城上下,皆是太子的人,他孤身一人,手无兵权,这该如何是好?
而城隍庙中,萧晴、秦风与林岳还在焦急地等待着。秦风忍不住道:“宁安王入宫这么久,怎么还没消息?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林岳皱着眉:“太子心思深沉,肯定不会轻易让宁安王见到陛下。只怕宁安王也会被太子牵制。”
萧晴心中也是担忧不已,却还是强作镇定:“再等等,宁安王是陛下的亲弟弟,太子就算再跋扈,也不敢对他怎么样。或许,他正在想办法见到陛下。”
而此时的东宫大殿内,熏香袅袅。太子端坐于上首,手中摩挲着一枚白玉扳指,神色阴晴不定。刚才的公务繁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以堵宁安王的口。
户部尚书李嵩、御史大夫张谦、丞相冯仲山依次而立,孙虎则单膝跪地,身上还带着天牢的血腥味。
“殿下,陆昭那厮实在顽劣。”孙虎咬牙切齿地说道,“属下用尽了各种刑罚,他昏死过无数次,却始终不肯交出兵符,更不承认通敌叛国的罪名。这般硬骨头,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嵩上前一步,躬身道:“太子殿下,陆昭身为武将,骨头自然硬。可他一日不认罪,一日不交兵符,便始终是个隐患。如今宁安王已入京,虽被我们软禁,可保不齐会暗中联络旧部,若是与陆昭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张谦也附和道:“李大人所言极是。陆昭在军中威望甚高,不少将士对他忠心耿耿。若是再拖下去,恐生变故。依臣之见,既然他不肯屈服,不如干脆杀了,以绝后患。”
冯仲山眉头微蹙,看似中立地说道:“殿下,杀陆昭容易,可他毕竟是国之功臣,若是没有确凿证据便将其处死,恐怕会引起朝中非议,甚至让北疆将士心寒啊。”陆昭到底是他的外甥女婿,他还不忍心下死手。
“非议?”太子冷笑一声,“如今父皇病重,朝中大权尽在本宫的手中,谁敢非议?至于北疆将士,只要拿到兵符,再派心腹之人接管兵权,自然能安抚住。”他看向孙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孙虎,你说得对,既然他不肯听话,留着也无用。明日午时,将陆昭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孙虎心中大喜,连忙叩首:“属下遵令。”
起身时,他又问道:“殿下,那将军府里的人该如何处置?陆昭的家眷、下人,若是留着,怕是也会成为隐患。”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一并处死,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太子放心,此事交给属下,定办得妥妥当当。”孙虎躬身应道,心中早已心花怒放。他早就垂涎明姝的美貌,那女子生得如花似玉,气质温婉,如今陆昭将死,将军府败落,正好遂了他的心愿。
按照大胤律法,处死罪臣需先下旨定罪,公示三日,再押赴刑场斩首示众。可太子急于斩草除根,早已顾不得这些规矩,暗中下令孙虎连夜行动,先控制将军府众人,待明日与陆昭一同处斩。
夜色渐浓,将军府内一片静谧。明姝正坐在窗边,思念着陆昭。忽然,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士兵的呵斥声和下人的惨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好了!夫人,有士兵闯进来了。”云溪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脸色惨白。
明姝心中一紧,刚要起身,房门便被一脚踹开。孙虎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手中长刀闪烁着寒光。
“把这里的人全部抓起来。”孙虎厉声下令。
士兵们立刻四散开来,开始抓捕府内的下人。明姝被两名士兵粗暴地按住肩膀,她挣扎着,却敌不过士兵的蛮力。她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孙虎,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浓浓的鄙夷与愤怒。
孙虎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他呵呵一笑,语气轻佻:“陆昭的夫人果然貌美,这般模样,难怪陆昭会对您疼爱有加。放心吧,等过了今晚,本统领自会好好疼你,让你欲罢不能。”
“无耻之徒!”明姝怒喝一声,眼神愤怒。
“夫人。”张妈冲了过来,挡在明姝身前,对着孙虎躬身道,“孙统领,求您放过我家夫人,她只是个弱女子,从未参与过将军的事,一切罪责都由老奴承担,有什么事冲我来。”
云溪和云岫吓得浑身发抖,躲在一旁,却还是鼓起勇气喊道:“不许伤害夫人。”
孙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立刻上前,手中长刀一挥,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张妈的双腿被硬生生打断。
“啊——”张妈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裙摆。
“张妈。”明姝撕心裂肺地喊道,想要冲过去,却被士兵死死按住。她看着张妈痛苦的模样,泪水夺眶而出,心中如同刀割一般。
府内的下人们也被这一幕吓坏了,有的哭喊着,有的瑟瑟发抖,却无人敢再上前阻拦。
孙虎冷笑一声:“不知好歹的老东西,也不看看老子是谁。”他转头对士兵下令,“除了陆夫人,其余人全部带走,男的充军做壮丁,女的送入军营为妓,好好伺候将士们。”
“不要。”明姝绝望地喊道,“孙虎,你放过他们,有本事冲我来。”
可孙虎根本不理会她,士兵们强行将张妈、云溪、云岫以及府内的其他下人拖拽出去。下人们的哭喊声、哀求声此起彼伏,渐渐远去。明姝看着他们被带走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愧疚,他们是因为她才落得如此下场。
很快,将军府内便只剩下明姝一人。她被士兵押进一间偏僻的房间,房门被锁上。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丝月光,照亮了狭小的空间。明姝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与担忧。她不知道孙虎接下来会对自己做什么,更不知道陆昭如今怎么样了。
城外的树林里,秦风、林岳与萧晴正趴在草丛中,勘察着天牢的地形。天牢守卫森严,灯火通明,士兵们来回巡逻,想要劫狱,难如登天。
“只能冒险了。”秦风压低声音道,“我们从后门潜入,找准时机,先救出将军,再想办法撤离。”
林岳和萧晴点了点头,三人握紧手中的武器,悄悄朝着天牢后门摸去。
而房间内的明姝,正心神不宁时,房门忽然被打开。孙虎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盏油灯,灯光映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陆夫人,夜深了,该好好‘伺候’本统领了。”孙虎说着,一步步朝着明姝逼近。
明姝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后退到墙角,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眼神坚定:“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死?”孙虎嗤笑一声,“你死了,岂不可惜?本统领还没好好尝尝陆夫人的滋味呢。”
他猛地扑了上去,明姝挥舞着木棍,朝着孙虎打去。可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哪里是孙虎的对手?孙虎一把夺过木棍,扔在地上,反手抓住明姝的手腕,将她按在墙上。
“放开我,无耻之徒。”明姝拼命挣扎着,用脚踢,用手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孙虎被惹恼了,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明姝的脸上。“啪”的一声,明姝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鲜血。
“敬酒不吃吃罚酒。”孙虎怒吼着,对着明姝拳打脚踢。明姝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疼痛难忍,却依旧不肯屈服,口中不断咒骂着。
孙虎打得累了,一把揪住明姝的头发,将她拽到面前,恶狠狠地吼道:“你要是再不听话,我现在就去杀了陆昭,让他亲眼看着你被我糟蹋,再死在他面前。”
听到陆昭的名字,明姝的身体猛地一震。她停下了挣扎,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很快被坚定取代。她抬起头,看着孙虎,声音沙哑却坚定:“孙虎,你休想让我屈服。我是陆昭的妻子,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给夫君丢脸。你要是敢伤害夫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名士兵的急报:“统领,不好了,有人劫狱。”
“什么?劫狱?”孙虎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看向明姝,冷哼一声:“没想到还有人敢来救陆昭。也好,等我把他们都杀了,再回来收拾你。”
说完,他松开明姝,转身匆匆离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明姝瘫倒在地,浑身疼得几乎无法动弹,身上的衣衫也被孙虎扯坏,露出了大片淤青的肌肤。可她顾不上这些,心中非常期盼:有人劫狱?是萧晴他们吗?
而天牢之中,秦风、林岳与萧晴已经与狱卒交上了手。三人虽然武艺高强,可天牢守卫众多,士兵们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渐渐体力不支,落入了下风。
“杀,给我往死里打。”孙虎带着一队士兵赶来,看到三人被狱卒围攻,厉声喝道。
有了孙虎的支援,狱卒们士气大振,攻势愈发猛烈。秦风三人腹背受敌,身上都添了不少伤口,渐渐败下阵来,最终被士兵们制服。
“哈哈哈,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劫狱?”孙虎得意地大笑起来,“陆昭那厮马上就要死了,你们也陪着他一起上路吧。”
萧晴怒视着孙虎:“孙虎,你这个卑鄙小人,太子构陷忠良,滥杀无辜,迟早会遭报应的。”
“报应?”孙虎嗤笑一声,“现在本统领就是报应。把他们关起来,明天和陆昭一起斩首示众。”
士兵们将秦风、林岳与萧晴押进了陆昭所在的牢房。当三人看到牢房中的陆昭时,不由得红了眼眶。
陆昭蜷缩在地上,浑身血肉模糊,伤口化脓溃烂,气息微弱,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他的头发散乱,沾满了血污和尘土,嘴唇干裂,双眼紧闭,若非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几乎让人以为已经死了。
“将军。”秦风三人齐声喊道,声音哽咽。
陆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将军,我们来救你了!”萧晴含泪说道,“可是我们无能,没能成功,还被他们抓了起来。”
林岳也说道:“将军,太子已经下令,明天午时就将你斩首示众,我们对不起你。”
陆昭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坚定:“不怪你们,太子势大,你们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他看向萧晴,眼中满是担忧,“明姝怎么样了?将军府……还好吗?”
提到明姝,萧晴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将军府一切安好,太子并没有对夫人怎么样。”
陆昭这才放下心来,喃喃道:“是我让她受苦了。”
秦风安慰他:“将军,你别这么说,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只期盼老天能救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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